“男婴笔会”的基础是由我们五个人的个性决定的。为什么我们几个能在一起?别林斯基说:“儿童文学作家应当是生就的,而不应当是造就的。”
“生就”的特点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非常明显。我们每个人的个性里都有天真、纯真的一面,要不然彼此不会那么亲密,互相之间一点儿也不隔心。
我们有一个找幸运花瓣的游戏,是我发起的。有个孩子告诉我,丁香花一般都是四瓣的,偶尔会有五瓣的,谁能找到五瓣丁香,谁就有好运气,所以,五瓣丁香是幸运花瓣。有一年春天,我们在北京海淀区的一个度假村开笔会,院子很大,种了很多丁香树。晚饭后散步,我说起了这事,大伙儿就开始找五瓣丁香,还比谁找的多。后来,每年春天开笔会,只要住的地方有丁香树,我们就找幸运花瓣。还有吹蒲公英,我们抓住蒲公英,大伙儿互相吹一吹,把蒲公英种子吹到对方脸上去了。这一类的游戏可能还有,现在记不起来了。
还有一个关于玉的故事。高洪波和白冰都喜欢玉,每次开笔会俩人都说自己最近又捡了一个什么漏儿
,品质怎么好,价格怎么合适,谁也不服谁。我们另外三个也被忽悠了,反正也不懂,跟着瞎玩。白冰有一次淘到一块桂林产的鸡血玉叫“刘关张”。为什么叫“刘关张”?这块玉有白、红、黑三种颜色,说是分别代表刘备、关羽和张飞。白冰很得意,把这块玉拿到笔会上来嘚瑟。我就开玩笑,说我要这块玉,送给我吧。我越要他越不给,后来我们就把这块玉给藏起来了。他找不着,真以为丢了,急得不行,要向酒店保卫处报案。我们几个哄堂大笑,他这才知道是我们逗他玩。
还有一次,我们买了一块石头,谁都没看出来有问题,我们功夫不到家。张晓楠比较细心,她一看就知道这是用两块石头粘贴起来的。第二天,我们找卖石头那个老板说理,说你这是粘贴的,我们要退货。老板当然不让退货,说这样吧,我退给你们一点儿钱,再送你们一块石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说这些琐事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在天性当中都是个“玩家”,这个“玩家”是自然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就是这种天性让我们几个形成一种气场,一走到一起就非常快乐,一块儿开笔会的时候,童心全出来了,都进入了童年的状态。这种状态很利于我们的写作,再加上和谐的关系、每个人在写作经验上的不同积累,我们各自发挥,又能互相取长补短,所以能在一块儿写作二十多年。
“儿童文学作家应当是生就的,而不应当是造就的”,这句话我觉得太对了,我们各自的写作和我们的心理状态,就印证了这句话。我开始写儿童文学的时候就兼顾幼儿文学了,他们几个以前的创作主要是面向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加入“男婴笔会”提供了一个机缘,把他们给唤醒了,意识到自己还可以给这么小的孩子写作,就都开始写幼儿文学。因为他们都是“生就”的,所以从少年文学转到幼儿文学比别人好转换。你看高洪波,一旦转到为低年龄段的孩子写作,他就更自由了,“小猪波波飞”其实是写他自己的,他说每个儿童文学作家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他心里住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真是那样,我们写作之前都先有自己内心的孩子,那孩子就是内心的自己。
现在很多成人文学作家也加入儿童文学创作队伍,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他们最缺的,是“生就”的条件。他们可能不承认这个,觉得自己写作技巧那么高,怎么会连一个哄孩子的东西都写不出来?有的还真就写不出来,勉强要给儿童写,给哪个年龄段写都不太合适。特别是幼儿的东西,不懂幼儿的心理特征、年龄特征,是写不出来的。
我还可以举出一个“造就”不成功的例子。北京作协20世纪80年代想从小学和幼儿园教师队伍里培养儿童文学作者,但是这个工作做起来很困难。当时《北京日报》开辟过专版,用来发表小学和幼儿园老师的作品,还对他们进行培训。我去讲过课,给专门招来的幼儿园老师讲,课讲完了之后,请这些老师写,我来改。结果,只发表了一期,出了一个专版,就进行不下去了。到现在为止,这些老师里没有一个坚持下来的。上海也是这样,鲁兵他们培养业余作者多用心啊,但也没有成功。后来我总结,这些人没有成功,是因为心里没有住着孩子,给孩子写东西还是像老师对学生说话。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阅读儿童文学作品少。他们有跟儿童打交道的生活,讲故事还行,写故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