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伊始于生命,生生不息平凡或传奇,每段人生都有着的精彩。妙手回春是传奇,金戈铁马是传奇,心怀天下是传奇,造福苍生亦是传奇。
传奇生命杂糅世间百态,徒留一段尘梦,流转世世代代。
胡适是万千传奇中的一粒尘埃,不乏百转千回,不乏熠熠生辉。他用自己的方式将刹那间的生命变成永恒的歌颂。他的生命步步维艰,却甘心情愿。光绪十七年11月17日,因为胡适的出生而零落在历史的书札里。这一天,上海大东门外厘卡总巡衙门寓所,年过半百的胡传和二九年华的冯顺弟迎来了自己的孩子,取名嗣糜,乳名糜儿,行名洪。胡家上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3个月后,胡传被邵友濂奏调到台湾,他不愿离开刚刚降生的儿子,虽然试着留下来,最终也只能背井离乡。自此,3个月大的胡适便和母亲相依为命。直到1893年,胡适随母亲前往台湾,一家三口得以团圆。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愁苦于战争,胡传心有戚戚焉,不久后,胡传便病死于厦门。5岁的胡适,尚不懂“父亲”儿子的意义,便与之阴阳相隔。
胡传生时,对子教育严格,胡适年仅两三岁时便开始学习方块字,背诵《三字经》、《千字文》,3岁后便入了家塾。胡适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与父亲的生离死别,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的身影是模糊的。
仔细想来,怕是只记得3岁识字时的一点小事,而且是模糊不堪。那时,胡传亲自教胡适学文识字,冯顺弟则在旁助教。自是不记得起笔落笔间的小细节,,只是知道,父亲教会他700多个字。3岁习得700个字,这在当时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胡传去世后,冯顺弟将其亲手写的楷体小心保管,直至逝世,情之所深,尤为动容。许多年后,胡适回忆其母亲的这一举动,不觉言道:“因为这些方块红笺上都是我们三个人的最神圣的同居生活的纪念。”
父亲去世后,胡适紧随母亲身边,安住在绩溪老家。1895年到1904年的9年间冯顺弟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为儿子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古典诗词、文化典籍、明清白话小说,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纷纷烙下了印记。也是这9年,胡适确立了自己对文学的追求。
这9年,冯顺弟竭尽所能教导儿子,可谓用心良苦;这9年,胡适只记得读书写字两件事,为他插上了翅膀,越飞越远;这9年,在母亲的影响下,他的脾气秉性隽佳,深得后人称赞。
胡适虚5岁时,步入蒙馆学习。那是在其四叔父介如先生的学堂里,因着他识字颇多,《三字经》、《百家姓》之列的启蒙读物已然不在话下,所以,年纪虽小,却非最低年级。他念的第一部书是胡传自编的四言韵文《学为人诗》,主要讲做人的道理。《原学》是他念的第二部书,也是由胡传自编的四言韵文,主要讲哲学。
自此,胡适开启了阅读之路,浩瀚书海,任其遨游。《论语》、《孟子》、《诗经》、《书经》、《大学与中庸》、《易经》等许多人一生都不曾接触的书,却排列在他的视野中。
小小年纪的他用自己的方法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个。他牺牲了业余时间,一心一意读书。那些枯燥烦闷的文字,字字化成音符,吹入他的脑海中。久而久之,他不再觉得枯燥,反而甘之若饴。
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夯实了他的国学基础,为厚积薄发奠定了基础。于小小年纪的他而言,能做到此实属不易,可他当真一步步走来。胡适能闻达于诸侯,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9岁那年,胡适接触了《第五才子》(也就是新《水浒传》),误打误撞地闯进了白话文的世界,开始了白话文的训练与阅读,并在这片天地开辟了新的幽谷。在此后的很多年里,他的白话文都别具一格,影响深远。
胡适自小体弱,故此不能和其他孩子疯打嬉闹,诚然,母亲也不愿他出去打闹惹是非。如此一来,倒是养成了喜静的性子,加之其读书颇多,身处何处,都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久而久之,父老乡亲都言其像个先生,遂称其“穈先生”。
“穈先生”也许本是玩笑话,最后却叫出了名声。既有“先生”之名,胡适更不能放纵自己,为了让自己名副其实,不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从而与同龄的孩子们更加疏远,边。
一次,胡适和孩字们在自家门前掷铜钱,不亦乐乎。正巧,一位老先生经过,见此笑言:穈先生也掷铜钱吗?声音灌入他的耳中,不由得面红耳赤,直觉有失“先生”身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后他再也没和孩子们玩耍过。
这次嬉戏,想来是胡适唯一的一次童年乐趣,之后的很久他都不是孩子,而是“穈先生”。他从心里把自己当成了先生,自然也做到了先生的样子。
胡家人对“麋先生”这个称号自是百般欢喜的,纷纷鼓励胡适装先生的样子。在他们心中,这是一种称赞,赞胡适人小读书多,赞胡适与众不同。就这样,他错过了嬉戏的年纪,加之自身颇爱读书,渐渐地也失去了这种习惯。
秋高气爽,丰收之季,田里四处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庶祖母带着胡适去田里“监割”,望着如遇春风的一张张笑脸,他一如往昔安静地坐在树下读书识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十一二岁时,胡适略显出了活泼的一面。他和同学们组织了一个戏剧班,木刀竹枪,几副假须,三三两两个孩子聚在村口演戏剧。历史上的人物,被这些小孩子演绎得淋漓尽致,百态人生,活灵活现。
诸葛亮、刘备等文角儿是胡适的最爱,演起来气定神闲。貌似那些聪明机智、博学多才的人就是他自己。偶尔一次,他做史文恭,被华荣一箭射下,好不倒霉。这大抵是他做的最活泼调皮之事了!
胡适的文学造诣非同一般,被世人歌颂。然而琴棋书画之中,只是擅于书,至于音乐图画,其一生不曾涉及,没有丝毫建树。
有一次上庄“当朋”(八都凡五村,称为「五朋」,每年一村轮着做太子会,名为「当朋」)筹备太子会,村里有人提议他去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可族里的长辈坚决反对,认为其年纪尚小,不堪此重任。
如果胡适真去学习了音乐,此后的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毕竟没有如果,他终归是失去了学习音乐的机会。
关于画画,也是被扼杀在摇篮里。小时候,胡适喜欢临摹小说书中的英雄美人,玩的不亦乐乎。不料被先生发现,先生大发雷霆,将其画作尽毁。如此一来,他远离了画画,破碎了做画家的梦,专心做“穈先生”。
胡适在童年时获益颇多,却也失去了很多美好的童年时光,那些属于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于他而言是奢侈的。当被冠以“穈先生”之时,这些仿佛如身后的影子般无法企及。春去秋来,胡适在书的海洋中渐渐长大,硕果累累,让许多人望其项背。“麋先生”一路随着胡适走来,时光流逝,那个带着玩笑的“麋”字渐渐随风而逝,留下的是一声声尊敬的“先生”。
他日,胡适真的当了先生,当他回忆起小时候的“穈先生”时,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胡适的传奇生命,在那个小小村子里点点绽放开来。父亲的启迪,母亲的浇灌,自己的努力,都是他一步步走向美好的明天的原初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