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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青德的大婚和一年一度的春节，在快乐的气氛中恋恋不舍地结束了。
于荣从小生长在美丽的滨海城市，看到这里虽是穷乡僻壤但民风淳朴，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热情善良和不屈不挠的精神透在言谈举止中，认知从好奇震惊到留恋，发生了质的飞跃。
首先，这里的厕所都建在室外，无顶无盖，冬天自然冻屁股，夏日也会遭雨欺。这里的方言很浓，譬如，“鞋子”的“鞋”读音为hái，同孩子的“孩”的读音一样；下雨的“下”，读着ha（哈）。甚至下车、母鸡下蛋，都是这样的读音。
戴霓霞带着去县城玩了几次，县城连个像样的楼房也没有，最高的是县政府二层楼的招待所，它也是县城唯一的楼房，最高的建筑。国营肉铺、国营菜店、新华书店、百货商店、邮电局营业厅，这些陈旧的打上时代烙印的招牌房子，组成了县城不同于乡村的格局，更落后于城市的风格。通往县城的各种道路，包括省道、县道，都是土路，走在上面，尘土飞扬。
自然，戴季德和戴霓霞也领着于春和于荣到家里的责任田和自留地看了看。此时，家里除戴季德之外，都吃了供应。责任田和自留地，也只有戴季德拥有。
望着北方黄土高原的地貌特征，特别是层层梯田，排列整齐，井然有序，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凝视着赤裸的黄土地，她们坦诚、真实、充满希望，仿佛伸手就可触及大地那如饥似渴的胸怀。此时正是黄昏，站立在田间地头，晚霞映照，一幅展望未来的水墨画，栩栩如生，浑然天成。
初十，戴青德、于春和于荣三个人要返回滨海城市了。
一大早，舅舅付桂文就来了。
一辆蓝色的卡车跟前，站满了人。
“青德，不要磨叽了，到车站还有 40 公里，必须留有机动时间。这条路，运煤主干道，堵车了，还有余地，救急。”舅舅在一旁劝着外甥。
“三个人在驾驶室挤一挤，东西放到后马槽。”司机催促着。
在北上庄村里当书记的舅舅，问了辆村办煤矿的卡车，顺路把他们捎到龙泉市火车站。
母亲给带了核桃、大枣、小米等特产，父亲给未见面的亲家也带了当地的名烟名酒。付桂芝紧拉着于春于荣两人的手，泪眼婆娑，久久不愿丢开。于春也是泪光闪闪。
“妈、爸和弟妹们，多保重身体！”
告别的情景，煞是伤感。人生伤离别，更盼喜相逢，是古往今来人类谋取生存法则最真实的写照。
上河中学，坐落在秀川河上游。这是一个两千人的大村落，可以说依山傍水。这里的山秀峰环立，怪石凿凿，危岩深谷，跌宕起伏。山上林海浩瀚，植被葱茏，花开春夏，似锦如霞，叶炫秋林，色彩斑斓，雪映冬松，幽静迷人。只可惜现在是冬季。
学校就建在山下一处古宅之中，这里有三个院落。一个小院，教职员工居住办公，一个院落作为大年级班的教室，另一个是小年级班使用。
上河中学离戴家庄 6 公里，道路崎岖，沿途经过山峦、树林、河道，一个人回家走夜路恐怕谁也没有胆量。
戴季德选择了住校。
全校 12 名老师，外加一名临时雇佣来做饭的 50 来岁的村民。教工宿舍为正北窑洞，共六间，中间住的是校长郭怀，他的左边住着学校管后勤的老教师赵洪亮，他的右边住着五年级班主任老师冯妍，最右边李聿老师。戴季德被安排到李聿这个窑洞。李聿老师身高 1.75 米，今年 28 岁，比戴季德整整大了 9 岁。他的两眼炯炯有神，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这个特点似乎要比他高挺的鼻梁、大于常人的耳朵留给戴季德的影响还要深刻。
上午，戴季德在校长的带领下认识了相关老师；下午在李聿老师的帮助下收拾好床铺。明天带来行李就可以住校了。宿舍很简单，里面两张木头床对称躺在那里，靠窗两张办公桌背靠背贴在一起，两张桌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台老式收音留声两用机，一台手工操作的油墨复印机。
门口一个木式洗脸盆架。过道中央一个铸铁火炉掌控着室内的季节。
临近放学，八年级班主任张建成走进宿舍。张建成上身穿着半旧蓝色的中山装，皮肤黝黑，一副半农半教的样子：“小戴老师，你来了就好了，我一个人每天忙得找不到天找不到地。”说完把本学期的数学、物理教科书递给戴季德，其中还有两本教学参考书。“这是新学期的，往年的肯定需要，一两天给你。”从张建成那里戴季德知道了这个班的现状。八年级班现 32 名学生，大部分是本村学生，有 7 名是邻近村子的学生。虽然属于城关镇联校管理，但距离县城远，交通不便，教育资源师资力量匮乏，学生的成绩并不理想。戴季德和张建成约定好明天就正式按课程表的安排上课了。
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放学铃声，我去安排一下。”张老师说着话，紧走慢跑奔向教室。
李聿老师踏着铃声也回来了，他带着七年级的数学和语文课，兼班主任：“戴老师，你怎么没走，晚了这里的路一个人不敢走。”“要不我也回趟家，我们村离你们村两公里，咱们相互做个伴。”说完添炭做火，盖好火盖，收拾停当，戴上围脖，棉手套，走出宿舍。
两人出了门，正碰到六年级班主任冯妍：“李老师，今晚回家？”“戴老师没拿铺盖，迟了，我和他做个伴！”“噢，你晚上叫个同学，另外告诉一下做饭的老葛，我回家了，不用给我做饭。”戴季德听着李聿老师的谈话似乎有点糊涂了。
北方还很寒冷，夜色逐渐笼罩下来，两人推着自行车上了山坡，又骑着车下行。路旁的松树林涛声阵阵，仿佛埋伏着无数敌兵，阴森恐怖。“这里太晚的时候，经常有狼和野猪出没。”
戴季德听着李老师的介绍心有余悸。一会儿两人出了山，道路变得平坦了，偶尔能碰到行人。
在一个丁字路口两人分了手。
第二天早上，戴季德正把捆好的被子放到车架上，拉着自行车上自制的松紧绑绳带固定。李聿老师突然一路打听着找来了。
“我也方便，怕你行李多，不好拿。”
戴季德特别感动，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这样的同事兄长实属不易。
推开教室门，踏上讲台。
“起立！”班长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32 双眼睛射来的光线聚合在一起，如同翻新的一片土地，芬芳肥沃充满对种子和雨露的渴望，当然质疑好奇不乏之中。“请坐！”戴季德热情地做回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从今以后，我将和大家一起相处一块学习。我将竭尽全力为大家推开一道门、打开一扇窗或擦亮一块玻璃，让大家看得更远，面向未来。多年以后，想起今天，不骂我误人子弟，我就知足了。”
“现在开始上课！”戴季德面对着齐刷刷的眼光，嘴里一字一顿。
几天以后，戴季德对八年级进行了摸底测试，重在测验初中阶段掌握基础知识的情况。此次测验结果不排名不公布，重在全面了解学生的学习状况。这次考试几个同学进入视线，武慧珍、祁正、刘淑萍、郑卫星。前三位都是考得最好的，后一位最差，而大部分学生都停留在中等水平。戴季德在班主任张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下去年寒假前统考情况，基本一致。保先进，促中等，消除落后，也就成了戴季德下一步的主攻方向。按部就班施教，不定期摸底，及时纠偏补缺，结合个人谈心，必要时进行家庭走访等形式，成为戴季德未来一段时期的实施细则。戴季德深知，当一个代教如果自己成绩平平，毫无建树，无异于自毁前程。
晚饭是疙瘩拌汤和碱面饼，吃得很舒服。做饭的葛老头过去在村里净工分，每个工折多少钱到年底才知道，低只几毛多则上元。现在刚实行包产到户，村队也无能力，刚刚转为学校支付，做饭也尽心尽责。
因条件所限，厨房和餐桌共处一室，紧靠在一起。一边做饭，另一边吃饭。吃饭这边有个大圆桌，旁边放了十几条学生用板凳，简朴，实用。晚上吃饭的有冯研、李聿、戴季德、赵洪亮，郭怀分管两个学校，三天两日晚上不在学校。冯研长得很漂亮，属于年轻貌美那种知性女性，她的脸看了令人舒服，她的身材前凸后翘令人动情。冯研对李聿很热情，对赵洪亮很冷淡。这些戴季德都看到眼里，但不便问，断定这里肯定有内情。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戴季德坐在桌前写着明天的教案，李聿也批改着七年级的作业。“季德，几天下来，对这里的学生有什么印象？”李聿关切地问道。几天下来，两人也解除了彼此的戒备，开诚布公起来，自然称呼也更直接。“这里的学生，成绩落差大，真正学习的不多，说真的大部分学生能毕业就不错了。”戴季德陈述着对学生的初步印象。李聿老师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一会道：“我来这里五年了，几年前，八年级这批孩子正上五年级，你不知道他们多捣蛋。”“冯妍从外地调来，她丈夫在部队当干部，接手了五年级班主任的重担。初来乍到，这批学生看老师管教严格，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总是惹是生非，存心想把老师撵走。把装满土的鞋子放在教室门顶上部，给冯妍老师灌了满身土，更生气的是在冯妍老师住的宿舍床底下洒小便拉大粪，搞得冯妍老师几次都哭着要调走。学校特别重视。冯老师是恢复高考，教育以课堂为主拨乱反正后调入的第一个公办教师，专业素质强，教风扎实，耐心细致。”
“后来，怎么得到解决？”
“我自告奋勇要解决这个难题。想了一个办法，逐一排除法，留下了五个捣乱的学生，把他们的家长请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几个人都招供郑卫星所为。经过批评教育，其父亲郑二奎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教育缺失，以后决不会出现此类事件。”
如果说这件事的处理让冯妍老师对李老师心生感激，那么，后来发生一件事，再一次让冯妍对李聿的认识得到提高。
赵洪亮 45 岁时丧妻，孤独和无聊经常纠结着他，看着新来的冯妍楚楚可人的容颜和身材，按捺不住自己不安分的心。有事没事，总喜欢往冯妍宿舍跑。开始，出于礼貌冯妍总是以礼相待。后来，一次赵洪亮喝多了酒，居然出言调戏动手动脚。李聿住在隔壁，听到异常声音，扑进宿舍，抡起一拳就打了过去。本来就是借酒撒泼，这样一闹，知道自己作为人民教师竟做出如此下着之事，扑通一声给冯妍和李聿跪下，请求给留一点体面，不再声张。赵洪亮虽被打成了熊猫眼，但第二天对外不敢声张，只能借口走路不小心碰到树上。知道了这些，戴季德满脑的疑惑不言而喻。
李聿的正直、善良和热情像一颗种子，播种在戴季德的心田。
教学工作顺利开展，烦恼的事却接连出现，仿佛有意给戴季德添堵。
先是张建成没有同戴季德通气，就擅自占用戴季德数学和物理课的教学时间，安排男生去他家的责任田劳动。接着擅自组织学生召开民主生活会，误导学生给戴季德老师提意见。这一系列举措搞得戴季德在学生中刚刚建立起的威信受到重挫。
早自习，安排的是数学和物理课的内容。6 点钟，戴季德准时走进教室。
“同学们，今天先占用一点时间给大家讲两道题。”说完转回身，在黑板上写开了一道数学题。突然坐在靠墙第三排的王义川朗诵起了一段古文，引得周边几个喜欢捣蛋的学生一阵阵哄堂大笑。这还了得，明明是我的课却读起课文。戴季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声：“王义川，你能不能不捣乱，这是数学课！”此时的王义川变本加厉的声音更大了。戴季德几步走过去，拉住王义川：“你可以出去背古文，但不要影响别的同学！”王义川紧紧拉着课桌就是不松手。戴季德年轻气盛，一脚踩着桌子的腿，一手猛地用力一拉，把王义川拉了出来，王义川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打人了！打人了！老师打人了！”王义川歇斯底里高喊着，完全像一个泼妇。
王义川的声音尖厉，把正巧路过学校的一个老农吸引到了教室，看到躺在地上王义川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对着戴季德大喊：“你这老师，学生是教育的，哪能这对待。娃起来，我找你爹去。”说完就噔噔几步，快步走了出去。这还怎么讲题？戴季德也一脸无辜，心存怒气走出了教室。想着班主任这几天给自己上的眼药，气不打一处来，径直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郭怀昨晚回家了，不在办公室。
无奈，戴季德回到宿舍，李聿老师也从外面跑步锻炼身体回来了：“小戴，怎么了？我看你满脸不高兴。”戴季德把情况一说。“你不要怕，王义川的爹虽不好惹，但讲理。”说完走了出去，准备帮助解决一下。
不一会儿，李聿走了回来：“不好办，王义川硬说你踢坏他了，站不起来。”
戴季德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这是什么学校，什么学生？大不了，不干了。反正自己不亏欠任何人。
上午，有两节课，学生没有等到老师，班长祁正找到了戴季德。“回去，把这份题让做了。”戴季德从油墨复印机的旁边拿起一叠测试题递给祁正。
一个上午，王义川的父亲也没有找来。临近中午，班主任张建成走了进来：“小戴老师，早上怎么回事？”砰的一声，戴季德把一本教科书扔到桌上。双眼冒火，盯着张建成，一阵狂轰滥炸：“张老师，我一向尊敬你！”
“我初来乍到，一个代教，值得你处处使绊子吗？”
“我的课，你随意抽人，且不说你抽人给你家劳动是不对的，就是正常的劳动，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还有，你的民主生活会针对我，也太直白了吧？”
“小戴老师，这都是误会！你不要计较！”
“正好，都在！”这时校长郭怀走了进来。
“张建成，我说你怎么容不下人。你说你和谁能配合在一起？多少老师，不是你说人家不行，要不就是人家说你无法搭伴。”“今天早上发生的，难道和你没关系吗？”“你经常拆小戴的台，你敢说没有？”“王义川的父亲找到我，向我道歉，孩子缺教养，同时也提出，你的行为误导了孩子们。”张建成此时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他确实看到戴季德干什么都有思想有条理，心生嫉妒，存心作梗。
这一次，他又搞得自己很难堪了，但这一次他能彻底醒悟吗？谁知道。
5 月，北方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上河中学迎来了中考的模拟考试，全县所有中学的八年级学生接受检验。戴季德被派到其他学校监考。望着这些学生做题的速度和情况，心里有了几分底气，他们也不过如此。考试一周后全联校十所中学单科排名，上河中学数学荣获第二名，平均成绩排在第五名。更令人感动的是，武慧珍、祁正分别排在全联校前十名。令人费解的是，平时学习成绩一直保持良好的刘淑萍却落在四十名之后。
取得这样的成绩着实让人高兴。校长郭怀亲自安排全校十几名师生会餐，在学校准备了丰盛的一桌。席间，破例备了白酒和橘子水。主食饺子，大烩菜、猪头肉水菜、花生米、炒鸡蛋。
“这次中考模拟考试，咱们出了彩头。非常感谢大家的不懈努力，特别是八年级的张老师和小戴老师付出的艰辛！从前咱们老垫底，这一次咱们也扬眉吐气高兴一回！来干杯！”戴季德也高兴，平时不喝酒这次破例高兴。李聿吃猪肉过敏，但喝酒还行。四五个女老师有几个能喝酒的，不一会儿就把郭怀灌多了。更令人高兴的是，冯妍在饺子里包了一枚五分硬币，戴季德居然吃到了，北方人讲究，谁吃着谁的运气好，诸事会大吉大利。虽说有些迷信色彩，但也从精神上给了戴季德美好的寄托。
几天之后，县教育局来了几个人检查教学质量，一行三人。戴季德荣幸被抽中，要讲一堂数学课。戴季德讲的是一道几何题，从分析思考、怎样入手、如何求证，反向思考、逆向求证，讲得头头是道，浅显入心。刚讲完，检查组组长翟老师率先鼓了掌，并与戴季德亲切握手：“好，讲得好，年轻有为，大有前途！”对上河中学的检查，在戴季德这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郭怀因此也倍有面子，对戴季德也在很多场合进行表扬。但此时的戴季德有了心事。随着中考日期的临近，他的心情是多重的复杂的。学生考好，自己无限荣光。但这一个学期的结束，意味着自己代教的生涯走向结束，今后何去何从？
这天晚上，吃完饭，回到宿舍。“李老师，你记得刘淑萍吧！这次考试没有考好，我想去她家看看。我这年龄比她们只大四岁，我怕不便。你方便和我去一趟吧？”“这没问题。你这样想，我很高兴！年轻人，必须有追求，一步一个脚印，干什么都必须有模有样。”说着话两人相跟着向刘淑萍家走去。
两人沿着大街向东走了 300 米，在一处临街的老房子门口停下，旁边是高墙大院。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谁？”“开门，我们是从学校来的。”一会门吱一声开了。刘淑萍探出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师来了，高兴地迎了进去。在厢房，一个 40 岁左右的女人坐躺在床上，一见萍萍的老师来了，微笑着打招呼。
“萍萍，给你们老师倒上水！”“不用忙！我们关心不够，看家里有什么困难？刘淑萍最近成绩一直下滑？”“唉！都怨我不争气，前段时间，赶上春播，我一个女人自己无法播种，只能和别人搞合作，别人出牲口出力，我出力帮忙点种。结果那天累了，一失足滚下坡，伤着腰了！孩子每天给做饭洗衣服做家务，就把学习耽误了。”
戴季德终于明白了刘淑萍的情况：“他父亲呢？”“那个挨千刀的，到外面闯世界，钱没挣几个，又找了相好，和我离婚了。去年，这不，把孩子他爷爷气死了。他爷爷是参加抗美援朝的老革命。你们看，这房子还是他爷爷分的地主家的房子。”
望着这娘俩，李聿戴季德都心生怜悯。
之后，俩人又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交谈，其宗旨就是：再苦也不要苦受教育的权利，再累也不要影响孩子的未来。
临走，李聿和戴季德都拿出十元钱硬塞给刘淑萍的妈妈，并一致建议，她们住的地方最适合办个小卖店，既可养家也可就业。
走出刘淑萍家，戴季德道：“李老师，咱们每月 30 元工资，这一出手就是十天，连累你了！”“没事！舍得，有舍才有得！”
时间对于忙碌的人来说，如白驹过隙，而无所事事的人，却度日如年。戴季德属于前者。转眼中考来临，戴季德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准备离开这里，与这些朝夕相处的师生告别。同时期待新的战场向自己发出召唤，他深信自己一年多的努力不会毫无结果。他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突然在一本书中掉出一封信，信封上的字笔体清秀隽永。他突然想起几月前正给学生解释一道题，李聿老师交给一封信，他随手放进书页里，竟忘了。
他看着熟悉的字体，想起了一个两小无猜的身影，仿佛她身上永远散发着紫丁香的香味。
信是戴小兰写着，全文如下：
季德哥，你好：
非常思念童年时候的我们，非常想念一起成长向幸福努力的昨天。
过年，几次走到你家的门口，没有走进。母亲告诫我，学习期间集中精力多掌握知识，不要胡思乱想个人问题。我相信，掌握了知识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我总是控制不自己。我来到学校一直想给你写这封信，寄到村里不太好，只好打听到你的学校。
班里有几个男同学向我表白，我告诉他们，我老家有男朋友了。希望你多给我写信。
另外，好好工作，只要做出成绩。条条道路都通罗马。
我愿是一条溪流，你是我的一座山。
小兰
1981.3.15
戴季德看着，心里一阵感动，多么真诚的表白，多么挚爱的情感。没有及时看到这封信，也许这就是命吧！自己现在还没有吃上商品粮，门不当户不对，这也许是最好的冷处理。
然而，新的考验又向戴季德张开了一张巨网，沉沦还是奋起的选择题在等待他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