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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娃娃睡在一张书桌的抽屉里。这是一个美丽的晚上，她今晩第一次睡在这个抽屉里。我们可代替她说一说，这间分配给她的新的寝室是格外使人满意的。
月亮的明光照到这个房间里来，使我们可以把许多东西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个小学生的房间。但是，我们还是来说那个抽屉吧。抽屉一半开着，月光照到抽屉里来，我们可以看到洋娃娃的小床，那是一个散发樟脑香味的纸盒。因为这个纸盒里以前放着小学生的许多画片，小学生的妈妈便在纸盒里放了点樟脑。这樟脑的香味，现在还停留在这个纸盒里，时时散发出来。
“啊，这是一种美丽的花朵散发出来的香味吗？”
洋娃娃梦见自己在一个可爱的山谷里游玩，山谷四面有绿树，开放无数的鲜花。
“这哪里是花的香味？”洋娃娃在梦中听见一把手杖和她说话。这把手杖个子瘦高瘦高的，他和洋娃娃以及洋伞、手提包们曾经一起排列在商店的橱窗里。洋娃娃在梦中又见到了这个瘦高的手杖。
“当然是花的香味。”洋娃娃说。
“不是，不是！”手杖说。
洋娃娃想再争辩，忽然听到一阵笑声。洋娃娃这时有点醒过来了，她拨开披在身上的被单；这被单原来是一方好看的手帕。
“那是樟脑的香味。我们觉得很好闻，可蟑螂和蛀虫们闻到这种香味，便老远地跑开！”这是正直的铅笔说的话。我们知道，所有的铅笔起初是不会说话的，等到被小学生削尖笔头，吐出那根墨色发亮的铅芯来，便会说话。现在正是一支削好的铅笔在向洋娃娃说话。不过，这时洋娃娃还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因为她还未完全醒过来。
“真的，这是樟脑的香味，不是花的香味！”
洋娃娃一边说，一边把美丽的大眼睛向四周看，这使她奇异起来，这里不是可爱的山谷，也不是商店的橱窗……
“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洋娃娃问道。
洋娃娃的这许多新的同伴——铅笔、皮球、小笔记本等，都比她早点醒过来；他们在小学生书桌的抽屉——这个公共寝室里已经住许久了。铅笔是正直的好孩子，他准备告诉洋娃娃，这里是他们的公共寝室，俏皮的皮球想向这位新来的小朋友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便在铅笔身上顿了一顿，做个暗号，意思是请他不要告诉洋娃娃。皮球随后就躲在一边去。
洋娃娃听听，没有谁和她说话，周围又很静，她有点害怕起来。她闭上眼睛，想喊一喊曾经和她一起排在商店橱窗的手提包，她这么一想，便叫道：“手提包姐姐啊，请你帮助我，告诉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皮球、小刀、小笔记本等大笑起来。他们都跑到洋娃娃身边来。只有铅笔不笑，他拉住洋娃娃的手说：“洋娃娃，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这里是小学生的书桌抽屉，也是我们公共的寝室！”
铅笔说着，又向皮球看了一眼，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向新来的小朋友开玩笑。我们应该帮助新来的小朋友。洋娃娃不害怕了。她现在明白了：她已经到一位小学生的书桌抽屉里来了；在这新地方，她有了铅笔、小笔记本和皮球等新朋友，他们都多么好。
洋娃娃和这些新朋友很快就熟悉起来。洋娃娃说：“我刚才梦见在一个山谷里游玩，那里有树，有鲜花，散发香味！可是，我醒来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皮球说：“我做梦刚醒时，也会迷迷糊糊的，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小笔记本说：“我以前也是排在商店的橱柜里。有一个店员，每天拿一把鸡毛掸，在我们身上拂来拂去，弄得我身上发麻，现在可好了，小学生在我的纸上写数学题，比如：1+1=2，2+1=3……这样，我也懂得数学了！嘻！嘻！”
洋娃娃没有想到，小笔记本这么爱说话。原来，他的封皮闭上时，一句话也不说。刚才有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把他的封皮吹开了，所以他说了许多话。
皮球接上话：“我以前也排在商店的橱窗里。可是，现在太好了，到了白天，我便跟小学生一起到学校里去。学校里有一个大操场，下课铃一响，我便和小学生一起在操场上跳跃了！打滚了！”
洋娃娃听了，非常快乐，不觉笑起来！这时，月光已经斜照了。抽屉中只见到一些地方是明亮的。抽屉外面的桌台上，什么东西当——当——当，响了三下。
“这是什么声音？”洋娃娃问。
“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一位按照时间，定时地敲响声音的老人。他叫时钟。刚才敲了三下，现在是夜半三时了。”铅笔说道。
“那么，我们睡觉。再睡一觉，到天亮时，我们大家都向小学生问个早安，好不好？”
“好！”
大家都睡觉了。抽屉里很静。这是一位小学生房间里一个晚上发生的一个小故事。
（1946年1月20日《现代儿童》第13卷第1期和第2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