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跑
还
是
站
定
小
石
羊
多
利
爱
看
云
,
他
的
四
肢
趴
在
草
地
上
,
头
侧
着
,
这
是
他
最
舒
适
的
看
云
的
姿
势
。
“
还
会
飘
回
来
的
。
”
石
羊
妈
妈
多
娜
就
在
多
利
石
羊
的
身
边
,
她
刚
刚
吃
到
一
个
狗
屎
苔
蘑
菇
,
嘴
巴
里
涩
涩
的
,
大
而
宽
的
嘴
唇
不
停
地
动
着
,
但
说
出
来
的
却
只
有
六
个
字
。
他
们
生
活
的
地
方
离
云
朵
不
远
,
就
在
半
山
腰
的
一
个
山
谷
里
。
云
朵
的
影
子
投
射
在
草
地
上
,
草
地
上
开
着
红
色
的
花
,
星
星
点
点
,
这
里
是
红
花
草
原
。
这
片
草
地
上
长
着
的
红
花
草
,
会
让
人
晕
过
去
,
就
算
捂
着
鼻
子
,
也
不
能
阻
止
皮
肤
对
这
种
香
味
的
过
敏
。
普
通
的
羊
、
石
羊
以
及
其
他
动
物
却
可
以
在
这
里
生
活
,
他
们
的
鼻
孔
张
开
着
,
呼
吸
,
深
呼
吸
,
他
们
是
那
么
喜
爱
这
种
味
道
。
只
有
人
类
,
远
远
地
看
着
红
花
草
原
,
从
未
敢
踏
进
。
对
于
人
类
来
说
,
红
花
草
原
是
一
个
美
丽
、
神
秘
而
可
怕
的
地
方
。
红
花
草
有
着
最
简
单
的
样
子
,
大
菠
菜
一
样
的
叶
,
中
间
伸
出
细
细
的
、
高
高
的
花
茎
,
托
着
像
小
酒
杯
一
样
的
花
,
每
朵
花
都
有
五
个
花
瓣
,
中
间
是
黄
色
的
花
蕊
,
散
发
着
莫
名
的
香
味
。
花
瓣
落
下
的
时
候
,
长
长
的
、
扁
扁
的
种
子
就
露
出
来
,
黑
褐
色
的
,
两
头
尖
尖
,
中
间
有
一
点
点
小
小
的
绒
毛
,
会
粘
,
但
不
会
粘
住
石
羊
,
因
为
石
羊
的
毛
都
很
短
。
大
多
数
的
石
羊
都
是
灰
色
的
,
全
身
的
毛
紧
紧
贴
着
身
体
,
是
光
滑
的
。
他
们
一
动
不
动
地
站
着
的
时
候
,
就
像
一
块
灰
色
的
石
头
。
但
石
羊
多
利
不
是
灰
色
的
,
多
利
的
妈
妈
多
娜
才
是
灰
色
的
石
羊
。
多
利
看
起
来
蛮
白
的
,
并
且
耳
朵
后
面
有
一
些
很
长
的
毛
,
那
是
来
自
爸
爸
的
遗
传
。
多
利
的
爸
爸
大
棉
袄
是
红
花
草
原
唯
一
外
来
的
羊
,
他
是
和
人
类
一
起
居
住
过
的
羊
,
有
一
些
人
类
的
智
慧
,
是
一
头
白
色
的
绵
羊
。
石
羊
喜
欢
对
着
阳
光
站
在
草
地
上
,
眼
睛
眯
成
一
条
缝
,
一
动
不
动
,
他
们
什
么
都
不
用
想
,
什
么
也
不
用
担
心
,
就
这
样
,
看
看
云
,
幸
福
地
度
过
一
天
又
一
天
。
多
利
不
喜
欢
站
在
原
地
,
他
喜
欢
在
草
地
上
奔
跑
,
追
逐
着
云
朵
。
“
别
跑
,
孩
子
,
石
羊
要
练
习
的
本
领
不
是
跑
,
是
安
静
地
站
着
。
”
石
羊
妈
妈
说
。
“
为
什
么
?
遇
见
狼
的
时
候
,
不
是
应
该
跑
吗
?
”
多
利
问
。
“
谁
说
一
定
要
跑
,
遇
见
了
狼
,
你
是
跑
不
掉
的
。
石
羊
跑
得
慢
,
你
要
站
住
,
一
动
不
动
。
”
石
羊
妈
妈
的
话
确
定
吗
?
真
的
要
这
样
吗
?
“
一
动
不
动
?
狼
看
见
一
动
不
动
的
小
羊
就
不
会
咬
吗
?
”
多
利
怀
疑
妈
妈
的
说
法
。
“
我
当
小
羊
的
时
候
,
我
的
妈
妈
就
是
这
样
对
我
说
的
,
我
也
不
相
信
。
直
到
有
一
天
,
来
了
一
匹
狼
,
狼
是
来
吃
羊
的
,
羊
们
逃
着
,
最
后
,
狼
看
中
了
一
头
小
羊
,
小
羊
就
一
动
不
动
,
站
在
原
地
,
心
里
什
么
都
不
想
,
当
自
己
是
块
石
头
,
就
变
成
了
石
头
羊
。”
“
啊
?
变
成
石
头
羊
好
玩
吗
?
”
多
利
问
道
。
“
不
好
玩
,
石
头
羊
看
不
见
任
何
东
西
,
听
不
见
任
何
声
音
,
闻
不
到
红
花
草
原
的
花
香
,
那
是
一
个
孤
独
和
寂
寞
的
世
界
。
漫
长
的
时
间
里
呀
,
什
么
都
没
有
,
这
是
很
悲
哀
的
。
但
至
少
不
会
被
狼
咬
死
。
那
匹
狼
还
很
可
能
咬
到
了
石
头
,
硌
断
了
牙
齿
,
最
后
只
能
垂
头
丧
气
地
走
了
。”
多
利
听
着
听
着
,
变
得
安
静
起
来
。
“
到
了
第
二
年
春
天
,
她
感
觉
身
边
来
了
另
外
一
头
羊
,
虽
然
她
还
不
能
确
定
,
但
他
的
毛
暖
暖
的
,
他
一
来
,
后
面
的
日
子
似
乎
不
再
那
么
漫
长
。”
“
他
们
不
说
话
吗
?
”
多
利
问
。
“
不
说
话
,
石
头
的
羊
不
能
说
话
。
我
刚
才
说
了
呀
,
她
看
不
见
,
也
听
不
见
。
她
只
能
感
觉
。
”
妈
妈
说
着
说
着
,
闭
上
了
眼
睛
,
仿
佛
沉
入
了
回
忆
之
中
,
“
就
这
样
,
一
直
到
第
三
年
,
石
头
变
的
羊
醒
了
,
她
终
于
看
见
,
陪
伴
着
她
的
,
真
的
是
一
头
羊
,
只
不
过
,
他
不
是
红
花
草
原
的
石
羊
,
他
的
毛
长
长
的
、
白
白
的
,
是
一
头
外
来
的
羊
。”
“
他
是
我
的
爸
爸
大
棉
袄
。
”
多
利
说
。
“
是
的
,
孩
子
,
那
头
变
成
石
头
的
羊
,
就
是
我
。
”
石
羊
妈
妈
多
娜
深
情
地
望
着
远
方
的
山
坡
,
眼
里
含
着
泪
花
。
“
你
爸
爸
大
棉
袄
从
人
类
的
村
庄
来
,
他
曾
经
有
主
人
,
是
一
位
老
爷
爷
,
后
来
老
爷
爷
离
开
了
人
世
,
从
此
,
他
就
独
自
流
浪
,
流
浪
了
很
久
很
久
,
直
到
来
到
半
山
腰
的
红
花
草
原
。
他
看
见
石
头
小
羊
很
孤
独
,
就
像
他
自
己
一
样
孤
独
,
他
决
定
陪
陪
石
头
小
羊
。
他
和
石
头
小
羊
说
话
,
就
像
找
到
了
另
一
个
自
己
。”
远
处
山
坡
上
,
白
羊
大
棉
袄
正
在
悠
闲
地
吃
草
。
他
常
常
深
情
地
望
着
山
下
,
他
曾
经
在
那
里
生
活
过
,
但
他
从
没
有
说
过
要
再
回
那
里
。
“
后
来
,
石
头
小
羊
醒
了
,
还
当
了
我
的
妈
妈
,
白
羊
就
成
了
我
的
爸
爸
。
”
多
利
觉
得
爸
爸
一
直
是
笑
呵
呵
地
守
着
他
和
妈
妈
的
,
尽
管
这
里
的
石
羊
们
不
怎
么
喜
欢
爸
爸
,
但
爸
爸
并
不
在
意
,
他
总
是
默
默
的
、
微
笑
的
样
子
。
爸
爸
大
棉
袄
的
名
字
是
原
来
的
主
人
起
的
,
因
为
爸
爸
有
一
身
略
微
卷
曲
的
、
长
长
的
毛
,
就
像
穿
着
一
件
大
棉
袄
。
“
爸
爸
总
是
站
在
那
里
,
他
也
会
变
成
石
头
吗
?”
“
他
不
会
,
他
不
是
石
羊
。
遇
到
危
险
,
他
不
能
停
在
原
地
,
他
必
须
要
逃
。”
“
妈
妈
呢
?
还
会
再
变
成
石
头
吗
?”
“
不
会
了
,
这
个
世
界
上
只
要
有
多
利
,
有
多
利
的
爸
爸
,
妈
妈
就
不
会
让
自
己
再
变
成
石
头
。”
“
多
利
也
不
要
变
成
石
头
。
”
多
利
说
,
“
我
要
奔
跑
,
我
要
跑
得
快
。”
“
你
也
要
学
会
站
住
,
然
后
一
动
也
不
要
动
,
屏
住
呼
吸
。
这
样
才
可
以
保
住
性
命
,
这
也
是
石
羊
家
族
长
盛
不
衰
的
原
因
。”
记
住
,
多
利
,
逃
跑
还
是
站
定
,
当
危
险
来
临
的
时
候
,
不
同
的
羊
要
做
出
不
同
的
选
择
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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