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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丽贝卡的想法

亲爱的妈妈:

我已安全到达。我的裙子皱得不怎么厉害,简姨妈已经帮我熨平了。我非常喜欢科布先生,他喜欢嚼烟叶,还能把报纸径直扔到人家门前。我到车厢外面和科布先生坐了一会儿,在抵达米兰达姨妈家之前回到了车厢里。虽然我并不情愿,但我想您更希望我这样做。米兰达和简 这两个词太长了,所以在我每个星期日的信里就简写成M.姨妈和J.姨妈吧。J.姨妈送给了我一本字典,好让我查找生词。查字典要花费不少工夫,幸好我们说话的时候不需要拼写出来。说话比写字容易得多,也好玩得多。砖房子就像您跟我们描述得一模一样。客厅非常漂亮,但是站在门口向里看会让人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家具都很雅致,房间也是。可惜除了厨房,坐哪儿都不舒服。那只猫还在,可是姨妈们不肯收养小猫崽儿。这只猫太老了,也不好玩。汉娜曾经告诉我,您和爸爸年轻时就是从这幢房子里逃出去的。现在我觉得您做得对。M.姨妈要是逃走,我想我会愿意和J.姨妈一起住在这里的。她不像M.姨妈那么讨厌我。告诉马克,他可以用我的颜料盒。不过,我希望他能留一点儿红色的颜料,万一我回家后还可以用。我希望汉娜和约翰不会因为分摊了我的家务而累坏了。

您挚爱的朋友丽贝卡

又及:

请把这首诗交给约翰。他很喜欢我写的诗,尽管我写得并不好。这一首也不是很好,但非常真实。我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在诗中对砖房子的描写,因为您已经逃离这幢房子了。

房子漆黑、沉闷又阴郁,

远近都没有一点儿灯光,

它简直就像一座坟墓。

我们这里的生活死气沉沉,

就像六翼天使撒拉夫,

却不如他那样心地善良。我的守护天使已入睡,

他也不再为我守夜。

啊,我这个倒霉的人!

让我回到那孤独的农场,在那儿没人希望我受伤。年少时我可爱的家乡!

再及:

我本想写一首像书中那样的诗,可开头总是写不好。“坟墓”和“善良”听起来不怎么押韵,可是我想说“坟墓”是很悲惨的,而“六翼天使”总是很善良的,我实在无法删掉这两个词。我现在又重写了一遍,虽然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我的想法,但我觉得更押韵、更工整些。请把最好的这首送给约翰,他会把它放进储蓄罐和他的“留窝蛋”一起珍藏的。下面是最好的一首。

星期日随想

房子黑暗冷清、沉闷凄凉,远近没有一点儿灯光。

我们这里的生活毫无生机,

就像六翼天使撒拉弗一样,

却没有天使那样心地善良。

我的守护天使已经沉睡,

他不再为我守夜,而是四处游荡。请让我回到那孤独的农场,

在那儿没有人会让我受伤。

我亲爱的孩提时的家乡!

亲爱的妈妈,我今天早晨特别难过。这种感觉就像《医生的妻子科拉》那本书里科拉的心情。科拉的婆婆对她非常凶恶冷酷,M.姨妈对我也是这样。我真希望来这里的是汉娜而不是我,因为她们原本想要的就是汉娜。她比我更好,她也不会顶嘴。家里还有没有给我做那条浅黄色花布裙子剩下的碎布料?J.姨妈打算把我的旧裙子改成从后面系扣子的,让我看起来不会太古怪。比起坦珀伦斯,小河村的台阶都很漂亮,教堂里的台阶也很精致。

小镇宁静、欢快又美丽,

到处都是不可多见的珍宝。

可我更喜欢把头枕在胳膊上,遥想我那甜美的太阳溪农场。

这里的学校非常好。老师也比坦珀伦斯的老师懂得多,能解答我更多的疑问,可仍然有些问题他们也答不上来。在班上,只有一个女孩比我聪明,不过有两个男孩比我聪明。艾玛·简心算加减法的速度特别快,而且能背下整本拼写本的单词,可她没有一点儿思想。虽然她在第三阅读小组,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书里面的故事。我被分在第六阅读小组,可我还背不出乘法表,所以迪尔伯恩小姐总是威胁说要把我分到小孩子的学前班去,和那对双胞胎伊利亚·辛普森、伊利沙·辛普森做伴。

我的心很痛,尊严被践踏,

竟让我与辛普森兄弟为伍,

我的灵魂被屈辱就像医生的妻子科拉,这样的生活,我实在忍不下。

我正在努力准备拼写比赛,可我担心我得不了奖。以前我不在乎拼写的对错,但出现在我的诗句里的拼写错误显得特别糟糕。上个星期日,我在字典里查到了“撒拉弗”这个词,才发现自己在第一首诗里写成了“撒拉夫”,真是丢脸。不过“撒拉夫”这个词的读音与“撒拉弗”一样,可它根本不存在。迪尔伯恩小姐告诉我们,写字时最好用自己能够拼写的单词,如果不会拼写“撒拉弗”,那就用“天使”代替。可“天使”和“撒拉弗”并不完全一样。撒拉弗是六翼天使,比普通天使更纯洁、更聪明,翅膀更大,而且寿命更长;而天使很快就会死去,他们要在天堂里的白色宝座旁生活很长时间,才能变成六翼天使撒拉弗。

每天下午,我都要待在屋里缝棕色的格子棉布裙,而艾玛·简和辛普森兄弟却在玩过家家,或者趁他们妈妈不注意去踩小河里漂流的圆木玩。他们的妈妈担心他们会溺水,而M.姨妈担心我会弄湿衣服,所以不让我去。我可以从下午四点半一直玩到晚饭前,晚饭后和每个星期六下午也能玩一会儿。听说咱家的奶牛生了一头斑点小牛,我很高兴。今年的苹果与干草收成都不错,想必您和约翰也很高兴,也能多还一些贷款了。迪尔伯恩小姐曾问我们受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我的目的是帮家里还清贷款。她把这话告诉了M.姨妈,结果M.姨妈就罚我多缝了一些衣服,因为她说贷款和偷窃、出天花一样都是丢脸的事情,而且整个小镇很快就会知道咱们农场有贷款。艾玛家没有贷款,理查德·卡特家也没有,温希普家也没有,但是辛普森家里有贷款。

唤醒我的灵魂,

绷紧每一根神经,

偿还那恼人的债务,让妈妈由衷地感激,让家人满怀感恩。

“家人”要读得快一点儿,不然节奏就不对了。

您亲爱的小朋友丽贝卡

亲爱的约翰:

你还记得我们把一只陌生的小狗拴在谷仓里,它咆哮着啃咬绳子的样子吗?我现在就是它那个样子,只不过困住我的是这幢砖房子,而不是谷仓,而且我又不能去咬M.姨妈,因为我必须知恩图报,毕竟是她给我应有的教育。等我们长大后,就能帮助你还清抵押贷款了。

爱你的
贝姫 iafMnXEEKgJWbAoWGKar3HtEFWSwQS3wg9aq2mAMFBZcwvcdRybvEV8pesDU+O3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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