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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的小熊……
梅晓米身着正装，一只手拉着飞行箱，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苏菲娅扑上去，撕扯着不让开门：“妈妈！”
梅晓米蹲下来，捧着苏菲娅的脸颊，小心亲吻：“宝贝儿。”苏菲娅哭得直抽搐：“我不要妈妈走。”
“妈妈的宝贝儿，外婆的小美，公主最讲道理，对不对？”
苏菲娅挣脱梅晓米，两脚跳着，拼命摇头，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我不要讲道理，我要妈妈！”
梅晓米摸摸苏菲娅的小脑袋：“宝贝儿，每个孩子的妈妈都要上班。”苏菲娅又扑上去，抱紧梅晓米不撒手：“我不要妈妈上班班！”
“飞机在等妈妈。”
“我天天都在等妈妈！”
“叔叔阿姨在等妈妈，很多工作也在等妈妈，妈妈不能迟到。”
“我不要妈妈工作，我要妈妈陪着我！”
梅晓米抬手腕看看时间，竖起眉梢，推开苏菲娅，站立起来。
“苏菲娅！给你两个选项。第一，站到墙根去数沙漏；第二，乖乖跟着外婆回房间去睡觉觉。”
苏菲娅钉在原地，不再哭叫，却是更激烈地抽搐。
梅晓米硬起心肠，板着脸；和苏菲娅相互瞪眼，对峙着。靓仔摇着尾巴，绕着苏菲娅不断地嗅：妹妹乖。
“一！”“不要！”
梅晓米威风凛凛：“二！”
靓仔吓得一激灵：姐姐要发飙。
苏菲娅极度惊恐，回头呼救：“外婆！”
梅朵在里面嚷嚷：“咋啦咋啦，又咋啦？没一天不给我整哭！”“外婆来把苏菲娅抱走！”梅晓米等不及了。
梅朵追出来：“小美来，外婆抱！”
苏菲娅咽下哭声，瘪着嘴转向梅朵：“外婆……”
梅朵心疼地抱起苏菲娅：“小美，我的小美乖……”
苏菲娅扭头瞅着梅晓米：“外、外婆，我不要站、站墙根，我要、我要……”
梅朵发气：“你不是备份吗？啥时回来的？这大清早的又要飞！”
“备份取消了，今天飞早班！外婆带她回去再睡一觉，我得赶紧走。”梅晓米拉起飞行包，打开门。
苏菲娅哭得直抽搐：“我、要我的小熊，我、我要睡、睡觉觉……”
“小美乖，不哭了，我们去抱小熊。你赶紧走吧，落地报平安！”梅朵哄拍着苏菲娅，转身回房间去。
梅晓米扬起脸，将泪水眨巴回去，赶紧出门。靓仔失落地左顾右盼：个个都不容易。
梅晓米走出小区，站立在路灯下，伸手拦车。
空旷的街道上车辆稀少。梅晓米单薄的身影被路灯拉长，愈发显得孤立。终于，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驶近、停稳。
梅晓米将飞行箱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空姐好，请问是去机场吧？”
梅晓米强忍泪，埋头假装整理包包：“T2航站楼，工作人员通道。”
“好嘞。”出租司机从倒视镜里看看梅晓米，“做空姐也不容易哈？”“嗯……”
“看上去漂亮风光。起早摸黑，一家人提心吊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梅晓米不语。
出租司机还在感叹：“也是，都起早摸黑，论收入，跟我们那是天上地下，没法比啊！”
梅晓米侧目看着急速后退的路灯，缄默不语。
出租司机从倒视镜里再看看梅晓米，专注行车。嘀一声微信提示。梅晓米回过神，打开手机。
少帅：又要出行了吧？平安！米粒：平安。
梅晓米滑动对话框，翻回最开始的对话。
少帅：你是苏一南前妻？米粒：你谁？
少帅：结婚都有孩子了，为什么要离婚？米粒：神经病！
少帅：我觉得苏一南配不上婵羽。
米粒：你究竟谁？一少爷男闺蜜吧？有本事抓住她，别松手啊！
少帅：我不是少爷。你可以叫我少帅。我们合作一把，把他俩分开。让孩子有爸爸，很正义的联盟。不考虑一下？
少帅：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母性温柔的人，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米粒：病得不轻！找医生看看吧！
梅晓米抬起头，将手机放进包里，望向窗外快速流动的街道。
两个男女组成的V字队形，整齐的着装，一式的拉杆箱。傲然走过天桥。梅晓米率先进入机舱，叶繁等相继入内。
可儿揣测地看看梅晓米：“晓米姐？”梅晓米板着脸：“有事说事。”
可儿吐吐舌头，转眼看叶繁：“今天貌似阴转多云。”李子有点儿懵懂：“没有啊，不是预报多云转晴吗？”
大勇拍李子一脑勺，转向梅晓米：“乘务长，有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担着，别闷在心里。”
梅晓米叹口气，缓声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有点儿情绪，不应该带到机舱里来的。大家各就各位吧。”
可儿嗲嗲贴近：“晓米姐，你家公主又拽住不让走？我们都理解你的不容易。大勇哥说得对，你有心事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分担，别闷在心里苦着自己。”
梅晓米微笑：“就你鬼精灵。”
李子醒悟过来：“我说嘛，多云转晴。”大家舒心而笑，各自忙碌。
这个时刻，维建国按亮床头灯，从大床一侧的军被里坐起来，习惯性牵牵身边空置的一只枕头，看向床尾。
床尾另一侧，摆放着一个跟维建国盖的被子新旧成对比的方块被。维建国伸出右手，一寸一寸抚摸着右侧展平的床单。
稍后，维建国收回手拿，深呼吸一下，默默披上件运动外套，下床，将自己盖过的军被折叠成又一个方块，放到那再不会打开的方块旁边，将它们并齐。
维建国将运动衫穿好，拉上拉链，欲离开卧室，突然回过头，看向墙面：年轻的军官，羞涩的少女。
那个年代的结婚照，彩色都靠涂抹。
维建国返回照片跟前，伸手摩挲一会儿。转身走出房间。维建国下楼走进客厅，恰好一声门铃响起。
维建国开门：“呵，顾致。你拎些七七八八干什么？马上要出门。”
“司令员早！”顾致进来，走到餐桌前，放下手机，摆放豆浆鸡蛋烙饼：“简单早餐。车候着呢，垫补一下出门，赶得及。”
维建国走近餐桌。顾致的手机屏幕亮了，有微信进来。维建国扫了一眼：“你的微信，怎么是和平的头像？”
顾致一愣，支吾：“啊，是和平的一个网友，偶尔跟我聊聊。我们经常互相借用头像，和平帅嘛，我们都叫他少帅。所以，不是……”
维建国拉开椅子坐下：“不方便就别说。吞吞吐吐，像个娘们儿！”
顾致挠挠耳根，取碗筷给维建国盛早餐，自己也坐下进餐。
维建国吃着早餐，突然停下来：“和平的网友？男的女的？”顾致刚喝口豆浆，差点儿呛了，说不出话来。
“看你付贼样，保准一女的！你跟我说实话！什么程度？”
顾致必须撒谎：“啊，女的。能有什么程度？面都见不上……”
维建国看顾致有猫腻，追根究底：“想让我亲自去查？说还是不说？”顾致完全没招：“不不不，千万别！我说、我说，是这样的……”
窗外是快速后退的海滨大道。顾致陪伴维建国坐在后排。顾致不放心，叫一声：“司令员……”
“有话说话。”
顾致迟疑一下：“您可千万别去问和平，他知道会……”
“打掩护那一套就别来了。”维建国瞪顾致，“你说你们三个，都多少年了，还在绕。那婵羽结婚生子，听说离了，又找到个空保。还有什么戏啊！你跟和平还继续耗着？有点儿骨气行不！男子汉大丈夫，要么跟我一口气拿下，要么给我争口气放下。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凑合，究竟算什么狗血糊涂！
顾致抹额头：“嗯，我是不想凑合。等吧，反正都这么久了，不急。”“你不着急，她不着急，他也不着急，就让我替你们干着急。优柔寡断！给我转告维和平，那网友想都别想！早点给我清空、断掉！”
顾致信誓旦旦：“司令员放心，和平不会找个有孩子还离异的空姐。”维建国一听，全线戒备：“什么？把对方公司和本人名字告诉我！”顾致大惊，只差不能扇自己一耳光：“维叔……”
“维爹也不是你爸！要我亲自去找，还是问维和平？讲不讲？”“你得答应不去找她，也不问和平。要不你先把我杀了！”
“我找她干吗？和平跟我，什么时候会说这个话？就你，赶紧交代！”顾致交代“梅晓米，C航的乘务长。就这么多。您千万别找上门去啊！”
“梅晓米？”维建国若有所思，“这名儿不错。”顾致后怕：“维叔可不能找上门去。要出人命啊！”维建国一声喝：“我没你那闲工夫！”
早晨，夏晓恩牵着佳妮的手走向幼儿园门口，一边走一边张望。苏菲娅花蝴蝶一样跑过来：“晓恩妈妈早，佳妮在等我吗？”梅朵跟着走过来：“苏菲娅，你看看，每天都是妹妹先到。”“我就要妹妹每天比我先到嘛。”苏菲娅撒娇。
晓恩笑了，抱着苏菲娅亲一下：“为什么要妹妹先到呢？”“因为我比妹妹大一个月，我要让着她。”
梅朵打苏菲娅的屁股：“你羞不羞啊，苏菲娅。”
佳妮委委屈屈道：“苏菲娅，从今以后，我要好好爱你。”
梅朵心疼地搂住佳妮：佳妮怎么了？不一直都是苏菲娅的真爱吗？怎么改从今以后了。”
晓恩眨眨眼睛，示意梅朵，看苏菲娅怎么回答。
苏菲娅走近佳妮一步，翘翘她漂亮的水晶鞋，扭一下裙摆：“那你要保证，以后不能跟我抢晓恩妈妈。”
佳妮哇地大哭：“本来就是我的妈妈！”
苏菲娅转向梅朵，哇地大哭：“我要妈妈！”
梅朵把苏菲娅拉回身边：“苏菲娅，你横刀夺爱，太霸道了哦。”
晓恩搂住佳妮：“演砸了！演砸了！都是妈妈的错。”旁边，一位牵着孩子走过的妈妈，见状忍不住笑了。
那边晓茹驾车送学，佳悠和贝儿坐在后排，摇头晃脑唱着歌。佳悠情深深，唱得左腔左调：
如果不是你点亮我的心，才能拥有幸福的憧憬。因为我相信沿途的泥泞，只为证明梦想的脚印。
谢谢你一路给我指引，让我能把未来看得清……
贝儿打断佳悠：“你唱错了，是把未来看得仔细！”
佳悠被打断。很不高兴：“我喜欢这样唱，我就喜欢把未来看得清！”贝儿犯轴：“人家吴莫愁不是这样唱的！人家是把未来看得仔细！”
佳悠更轴：“我就喜欢看得清！”“本来就是看得仔细！”
“哼！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不要挤在我旁边行不行！离我远点儿！”佳悠轴不过。贝儿死轴：“我哪里挤了你！明明是你挤在我的座位上了！”
佳悠和贝儿你挤我撞地打闹起来。
“给我安静！没有一个省心的！佳悠你不要理他，等晓茹妈妈回去收拾他！”贝儿跳起来：“本来就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收拾我！”
“闭嘴！”晓茹大声喝停。
“我没有错！为什么闭嘴的是我！”贝儿不转弯。佳悠在旁边翻翻眼睛：你还是娶吴莫愁吧，早就告诉你，想跟我结婚，可都不可能！
贝儿大哭，滚到车缝里：“你总是这句！总是这句！总是这句！”
晓茹刹住：“都给我下车！走路上学去！回家再收拾你们！屁大点儿就结婚不结婚的，明天各自上学，各回各家。休想再约着一起！”
佳悠和贝儿一起叫起来：“为什么！？”“你们凑在一起就吵架！”
佳悠转弯：“晓茹妈妈，不是贝儿的错，我不吵了，晓茹妈妈不要生气。”贝儿跟着转：“哼！好男不跟女斗！妈妈我错了，我不跟她吵了。”
“给我安静三分钟！都不许说话。”晓茹继续驾车前行。两个孩子在后排嘟着嘴背对着，望向窗外。
今天逢场，人头攒动的集市充满吆喝声。
梅朵身穿耀眼的连衣裙，踩着近似舞姿的步子走近一个肉摊。停下脚步，审视一番，拎起一块肉排：“老板，这肉排怎么卖？”
“哦哟哟，老人家可真是有眼力劲儿。这是新鲜的精肉排，四十八元一斤，老顾客了，今儿不见明儿见的。可不敢蒙您。”
梅朵把肉排放上平称，翘着兰花指，在抹布上擦擦手：“什么都涨，就不见涨工资。哦，不对，退休金月涨几大百，够吃肉排。给我剁开，小块点儿，做糖醋排骨用。别偷称哈，我的手可是称，一拎一个准。”
“好咧。您看好，三斤二两翘翘的。偷称还敢摆摊啊？这不转天见嘛，您就放心着拿回去称吧，少一两我赔一斤。”
梅朵不以为然：“都这么说，转身就不认。”
摊主麻溜剁着排骨：“可别一竿子扫翻全船的人呐，我们还得靠诚信吃饭呢。好了，我给你再加一个袋子，哎，这下妥妥的了。”
梅朵接过肉袋，在手里掂了掂：“嗯，差不多。”
摊主嘚瑟：“肯定的！跟你老人家说，我这称，绝对没问题！”
梅朵截住他：“得得得，我还没怎么觉得老呢。以后少不了打交道，记住我啊，以后有好的肉排，给留着点儿。”
摊主乐颠了：“得嘞！”
梅朵将排骨放进带轮的拉杆包，付款后和摊主道别：“回见。”
“老人家慢走。”
“我有老人家那么老？为赚点儿钱，你也太夸张了吧！”
摊主尴尬：“对不起大姐，我这是习惯。有的人，就怕你不把她当祖宗。”
“打住，转口就降辈儿。再往下，你该叫小妹儿了。”梅朵摆摆手，转身，继续踩着舞步，走向闹市区。
夏晓恩送完孩子回家。推门进来，邵迪正入神地打游戏。
“堂堂校长，不去学校，耗在家里干吗？又迷进你那啥！”
邵迪聚精会神，两手并用：“叨叨啥嘛。下午教委有个会，好不容易有半天时间可以自己安排，别搅我手气行不？”
晓恩瘪瘪嘴，往懒人沙发一陷，掏出手机看头条。一看就惊叫：“邵迪！”，“又怎么了啦？惊乍乍的。”邵迪没在意。晓恩带着颤音：“晓米的航班！”邵迪猛地站起来：“航班？航班怎么啦？”晓恩哭着将手机递给邵迪：“快想办法查询，快啊！”
邵迪迅速查阅最新头条：“别担心，别担心，只是飞机遭遇雷电，紧急迫降。没有显示更严重的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万一封锁消息呢，快找你机场的朋友，查实最新消息，你快点儿呀！”
邵迪一边查找电话号码一边安抚：“妖妖淡定！咱家晓米命大福大不是，幸福还在翻山越岭，没谁能够阻挡。这只是幸福来临之前的预兆，只是大了一点儿猛了一点儿，总之幸福会按比例驾到。淡定！我的妖妖。”
夏晓恩一脚踹过去：“妖你个孽！我让你淡定！”
邵迪夸张地捂住裆部：“夏晓恩！你这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啊！”晓恩扯开嗓子：“快点儿打电话啊！”
邵迪竖起食指，放在嘟起的嘴唇中间，“嘘”一声，走进里间，叽咕讲电话。晓恩急不可耐，抓起自己的电话，找晓茹。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婵羽从苏一南的怀里探出脸，深情地端详，忍不住亲吻。苏一南嘟哝着搂住婵羽：“你想干什么呀？”
婵羽蹭蹭苏一南：“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叫你起床啦！你以为呢！”
苏一南从背后抱住，咬她耳垂：“我以为你欠着一口！来啊来吧！”婵羽笑着挣脱：“想多了，美得你！”
“小坏蛋，别想逃！”苏一南抓回婵羽，压倒在身下，“看你还招惹。”“坏蛋！放开我！”
苏一南四肢并用，婵羽半推半就，两人滚开了床单。事毕，婵羽浑身滋润。去做早餐，端来摆上桌子。
正好苏一南满脸酣畅，从浴室走出来。
“洗漱好了？快来，今天做了你爱吃的三明治。”婵羽笑眯眯坐下。
苏一南走到餐桌边：“亲爱的，我真是好运，绕山绕水，把你绕回来了。”“别贫了，快坐下趁热吃。”
苏一南坐下喝口牛奶，将一只煎鸡蛋塞进嘴里，刷手机屏幕，随意浏览朋友圈，突然大叫：“航班出事了！”起身掀翻椅子，抓起车钥匙就跑。
婵羽跟着起身，追到客厅：“苏一南！你拿个前妻当命是不是？”
苏一南在入户鞋柜跟前，一边急躁蹬鞋，一边暴躁出粗：“你是拿着人命当醋喝？梅晓米是苏菲娅亲妈！你他妈找我之前就知道！”
婵羽眼睁睁看着苏一南不管不顾地开门冲出去。半晌，咬牙吐出俩字：“流氓！”慢慢转身，走回餐桌，盯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自言自语：“我忍！”猛然一挥手，温馨早餐立时遍地狼藉。
婵羽抱头痛哭：“我实在忍不下啊！苏一南，我让你吃着碗里，盯着锅里！”抓过手机，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