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回到西湖塘……
国际抵达出口。
梅晓柯抱一个牵一个,梅琳推着行李,老小四个女子走出来,举目张望。
“芊芊宝贝!小麦麦!四个美女看过来!”
听到呼喊声,梅晓柯喜出望外,梅琳则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推车奔赴出来。
两个孩子害羞地躲闪,梅琳挨个拥抱晓茹和晓恩。“拥抱你的丰满,温暖我的骨髓!”
“亲爱的妖妖,你家郎君舍得放你出来?”
梅晓柯打岔:“别酸了。芊芊小麦,快叫晓恩妈妈、晓茹妈妈!有奖励哦。”
芊芊勉为其难探出小脸:“晓恩妈妈,晓茹妈妈。”小麦“哼”一声扭头,搂紧妈妈的脖子。
晓茹嬉笑:“真乖!走,回咱们中国的家去!”
晓恩抱起芊芊就吓唬:“不许哭,晓恩妈妈儿有点吓人。”芊芊瘪瘪嘴,不敢哭,任凭晓恩抱着走。
晓柯预警:“晓恩妈妈,你那套就别使在小麦身上了,要演砸。”
晓茹推着行李车,跟梅琳一起走:“家里都摆好阵仗,只等晓米落地回家,就拍全家福。”
梅朵家的客厅,满屋大小老少,一片嘈杂欢腾。
梅晓米拉着飞行箱,一身空乘制服,突然出现在玄关门口:“我回来啦!”
苏菲娅远远喊一声:“妈妈,今天最幸福,大家都回来了啦!”梅琳一猛子扑上去,抱住梅晓米:“我爱祖国的蓝天!”
“你爱哪个,我又不是不晓得!”梅晓米瞥了一眼夏晓恩。“我哭!”梅琳松手,捂自己的脸,“你这话伤感情!”
梅朵嫌弃道:“四月,我鸡皮疙瘩掉满地了!梅晓米赶紧换衣服,大家各就各位,把全家福照了。明天一飞,又不知道哪个时候能凑齐。快快快,赶紧赶紧!女的就位——对了,有贝儿多哥两个党代表,代表梅家也有男人。”
梅兰斯文口气,带点儿责备:“五五,你说话还是老样子。”梅朵大咧咧,不当回事:“老样子啊,实话实说嘛。”
说话间,一大家子在沙发上挨个坐下蹲好,抱着搂着,拍全家福。邵迪和杨帆站在一边,各自拿着手机准备拍摄。
邵迪总指挥:“晓米你个儿高,站中间。梅琳外婆把小麦托高点儿,佳悠别再东张西望,大家莫乱动。”
杨帆盯着儿子:“贝儿看这里,看我这儿。”
邵迪竖起指头:“我数一二三,大家喊茄子。苏菲娅别眨眼。一!二!三!”
大家齐声:“茄子!”
拍完全家福,把孩子全托给不多的男人们,梅兰、梅竹、梅萍、梅琳、梅朵,再加晓渔、晓柯、晓恩、晓茹、晓米,老少十朵金花,逍遥赴宴。围大圆桌坐成一个圆,很喜庆的场面。
梅朵站起来,举起酒杯。大家相继站起来。
“咱们这个家,天上飞的,海不归的,当老总的,做白领的,嫁豪门的——哈哈开玩笑的,四面八方聚到一起可真不容易。今天借妈妈三周年忌日,放下男人和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难得潇洒一回,让妈妈看着高兴。这第一杯酒大家都举起来,祝妈妈的天堂四季常春,美丽如画!”
梅兰首先动容,发出低声啜泣。晓渔嗔怪叫一声:“妈妈!”旁边,梅竹哭得面目全非。
晓茹也叫起来:“哎呀,妈妈!”
晓恩直扇手:“别煽情行不行,一顿饭还没开始就把欢聚搞成悲情。”
梅萍含泪瞪眼:“今天谁都不许翻陈年芝麻烂谷子。我们自己都老了,吃好喝足。多活一天,多挣一天的钱。开心每一天,就是对妈妈最好的怀念。”
梅琳声不在高,有股拗劲:“我要说话!”梅晓柯想制止:“妈妈!”
梅晓米浅浅带笑:“要哭的尽管哭,想说的敞开说。难得就我们老少十朵金花,反正没外人。”
梅朵打破僵局:“我的意见还是喝酒、吃饭,闹心的事别再重提,我不想听。我把我这杯酒干了,你们自便!”
梅朵仰头喝酒后坐下,其余人等先后喝了酒,陆续坐下。唯独梅琳站在座位上,没喝酒也不坐下去。
梅晓柯拉一下梅琳的衣角:“妈妈。”
梅琳把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我要讲话,很多话卡在喉咙口。三年了,就像一根鱼刺刺在心脏!”
梅萍挺脖子:“我已经宣布了,不许翻老账!”
梅竹泪眼婆娑:“梅琳,求你,让大家把这顿饭好好吃完,行不行?”梅兰眼红脸涨:“尽管说!我不会回应。就知道,你不想放过我。”晓渔又叫一声:“妈妈!”
晓茹左右看看:“我觉得,四姨妈有话想说,还是应该让她说,我们很多事情是需要沟通。但是,可不可以先把饭吃完,我们换一个地方。”
晓米马上举手:“我同意!”
梅琳眼睛慢慢渗出泪水:“换个地方?换到麻将桌上?还是换到孩子们跟前?还是让所有家人都看着我们姐妹撕破脸面?三年了,找到地方了吗?”
梅朵突然站起来:“每次都是你!每次都是!把好好的气氛搞得满场硝烟!”
晓米拉梅朵衣角:“我说朵外婆!”
“少来!”梅朵甩开晓米,“就你和稀泥。太纵容她了!她不就是想把我们每个人的不是,每个人没做好,每个人不如她的事情都摆上桌面吗?摆嘛,摆摆摆!叫服务生先把这菜撤了,让她个人来摆满!”
梅朵抹把眼泪,气呼呼坐下去。
梅琳站在原地,直端端看着梅朵:“我只是有话要讲。请让我讲话,请听听我讲话。”
“我们不想听!”
俩服务生一前一后,敲门后入内,小心调剂气氛。“醋熘脆皮鱼来了,请趁热吃。”
“海蛎蒸蛋,凉了会腥,请坐下先吃饭吧。”梅琳倔强地站着,所有人都看着她。
梅兰说:“谢谢,这里没事了,你们忙去吧。”俩服务生赶紧退下。
晓恩憋不住了:“四月,你究竟有什么话,一定要在今天这个时候说出来?”梅琳解释:“因为除了这个时间,我没有办法跟你们所有的人在一起,我没有机会好好说话。你们也没有耐心安静地听听。”
“那,我们要是都不愿意听呢?”晓恩问。“姐。”晓米想斡旋。
晓恩爆发:“别叫姐!喊天都不管用!我说我不想听,是真的不想听。因为我知道她想要讲什么,更知道讲出来是什么后果。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也不分场合。我今天就是不想听。我还要说一句,四月,我看不惯你!我就是看你不惯!”
梅萍阻止:“晓恩!”
“那你们听吧,我走了。”
夏晓恩起身,摔门而出,冲到餐厅走廊一角停下,气呼呼掏出手机。
包间内,突然一串微信提示,每个人都在转头看包包,但没有人起身。
梅琳慢慢坐下:“晓恩在叫你们。都走吧,让我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要跟妈妈讲话。”
梅竹站起来:“你少搬妈妈!没谁比你做得少,你并不比谁对妈妈更好!”
晓茹嗔叫:“妈妈!”
“你也想教训我?”梅竹迁怒晓茹,“是不是在这儿碍你眼,我也走!”夺门而去。
晓茹看看大家,赶忙跟了出去。
梅兰泪眼瞪着梅琳,一字一句声讨:“梅琳,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你是一个骗子,你骗了我们全家!”
大家愕然。
梅琳站起来,茫然转震惊:“我是骗子?我骗了全家?我还真的不知道,我怎么骗了全家!你说清楚点儿,好不好?”
梅兰满脸通红:“我不想说!”
梅琳看着梅兰,曾经最亲爱的姐姐,猛然爆发:“那你就走,你出去!”
梅兰盛怒:“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你把我杀了?”
梅琳彻底崩溃:“你滚!滚出去!”
晓米挺身而起,大喝一声:“你们要干吗?!”
梅兰仇视地瞪着梅琳:“我要撕掉这个骗子的面具!”晓渔重重叫一声:“妈妈!”
梅兰站起来,拉起晓渔:“我们走!”
梅萍也站起来:“好吧,我们都走。可是妈妈不会听你说话!妈妈不希望你把亲情撕裂,在妈妈最需要的时候,你也一样没做到放下一切,分分秒秒、专心专意陪伴她。”
梅朵和梅晓米眼睁睁看着这个残局。
梅琳缓声恳求:“你们走吧,让我待一会儿。”
梅朵痛心疾首:“四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你非得搞砸才满意?你究竟是有病还是故意的啊?!”
晓米制止梅朵,继而转向梅琳:“四姨妈,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想说的话。可是你一定要在今天!这样让大家伤心,有意思吗?”
“我是有病,无药可医。”梅琳点头,又摇头,“我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说着,摘下手腕上的玉镯:“这是我从缅甸买回来,送给妈妈七十岁的生日礼物,妈妈一直戴着它。有一天它突然滑落在地面,裂成两段。妈妈很心疼,千方百计找人把它们粘拢,再没有戴过。直到她去世前做交代,才把它拿出来交还给我,说对不起我。我看玉镯并没有明显的痕迹,就安慰妈妈:‘看不出来,以后我天天戴着。’妈妈说:‘断了就断了,看不看得出来,心里知道。’”梅琳突然一挥手,将玉镯摔碎在花岗岩的地面:“断都断了,明明心里知道!”
晓柯忍无可忍,提高声音:“妈妈!”
梅朵和晓米同时站起来:“晓柯,照顾好你妈妈。”屋里只剩下梅琳和晓柯。
梅琳看着桌面:“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晓柯心疼又生气:“妈妈,你为什么总是惹火烧身,伤了自己,连累大家。”梅琳厉声一喝:“出去!”
晓柯站起来,含泪离开。
大家围聚在走廊尽头。
晓恩的火气来得陡去得快:“让她个人静静。她就这样,解不开心里那结。”
晓渔责备梅兰:“妈妈,你说话要讲分寸,什么骗子!你和四姨妈感情那么深,这么伤人的话,你就说得出口?”
梅兰哭得满脸通红:“你们是不知道……”
梅晓米看看几个妈妈:“我们知道不知道,四月跟你们就是不一样。”
梅朵怒向梅晓米:“你什么意思?我们没有她高雅?我们不折腾,我们吃饭睡觉等死,我们俗不可耐!”
梅晓米怼回去:“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要强加于人!”
晓茹赶紧分开梅朵和晓米:“都冷静点儿。婆婆最后的日子,确实留下很多遗憾,我理解四姨妈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其实已经憋了很久。大家难得在一起,不是讨论吃喝,就是整天麻将。能够好好说话的机会,确实太少。”
众人表情各异,安静下来。
晓柯含泪走上前,抱住梅兰。梅兰痛哭,抱紧晓柯。
梅琳环顾空空的座椅,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妈妈……”
梅琳慢慢打开钱包,小心取出一张一寸的妈妈的照片,低头对着手心的照片,问:“妈妈,为什么变成这样?”梅琳的头抵着桌沿,背部剧烈的抽搐。
房间突然雪亮。
梅琳抬起脸,悲喜交加:“妈妈?!”
妈妈无声地坐在梅琳对面,身体笼罩在透明的光环。妈妈在微笑。
梅琳含泪微笑:“妈妈,我想回到西湖塘……外婆在那里生下你,你生下了我们五个女儿。虽然生命沿途不少隧道,一直伴随着离散,我们都很庆幸,有浓浓的亲情,将我们从四面八方又汇聚到你的身边。可是妈妈,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们都缺席了陪伴。没有了妈妈,我们没有了家园。妈妈,我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树倒猢狲散,看着亲情变成一种礼节,彼此敷衍。我想念我们苦中有乐的从前。我想检讨我们一个个解体的婚姻。我想说,我们每一个女儿,最终应该理解,妈妈抛家弃女的当年。妈妈,我知道当年为了我,你舍弃了大姐。或许她心底最终不能释怀。可是今天她那么愤怒,骂我是骗子,要撕开我的面具。我想了又想,想不出究竟骗了谁?难道因为,是在你奄奄一息的最后,我没能够开口告诉家人,我又一次离婚了?妈妈,我没想要伤害任何人,我知道我选择的生活,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我也不想做徒劳的解释。可是妈妈,你现在能够理解吗?如果婚姻只剩下一张纸,我们为什么要违心凑合?没有了那张纸,干戈化玉帛,放手彼此,双双解脱。妈妈,好多的话堵在心口,可是没有人想听我说。没有人愿意揭开伤疤,挤出脓和血。但是这里痛!”梅琳捶打自己的胸膛:“一直痛啊!妈妈!”
走掉的每个人,一个一个走进门,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梅琳深情注视着梅朵,她坐在妈妈刚才坐过的位置。
梅琳含泪微笑:“对不起,我险些毁掉家宴。但是我刚刚看见了妈妈。”梅朵没好气:“神经发完了?吃了回去倒个时差,周末有精神出游。”梅晓米憋住笑,一个作揖:“拜托各位,别把精神整神经了。”
周末,阳光明媚的天气。
大家拎包拖箱,陆续走近车辆。
夏晓恩把六个娃召集一旁,在列队训话。梅琳抱着小麦旁听。
“佳悠、贝儿听清楚,你俩是这次出游的队长和副队长。正副队长首先要管好自己,同时要帮助爸爸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许在车上打闹,谁犯规,立马下车,个人步行!弟弟妹妹们也要服从安排,安排坐哪辆车不许讨价还价,不然就原地打掉,各回各家!”夏晓恩威风凛凛,“明白没?”
孩子们齐声:“明白了!”话音刚落,佳悠就举起手来。
晓恩点点佳悠:“我就知道,你个不省油的灯。说!”
佳悠鼓眼睛:“我只想问清楚,谁是队长,谁是副队长。”贝儿抢先宣布:“我是男生,当然是队长。”
佳悠不服气:“我比你大,我才是队长。”
晓恩当即裁定:“取消队长、副队长,每个人管好自己,上车!”
几个小孩分别安排在晓恩和晓米的车上,大人们各自上车,先后行驶在出城高速路上。
梅萍不停纠正:“夏森林,你开车别占线。人家后面的车,不好识别你究竟要走哪边。你这样又犯规,又惹人讨嫌……”
夏森林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声吼:“我开车,你管我怎么开,什么事情都要干预,烦不烦!”
“你又吼我?”梅萍反应激烈,“我根本就不想坐你开的车!”
夏森林也不平静:“请你坐了吗?你可以坐你女儿女婿的豪车啊,没有你在,我开车自在得多。”
梅萍气得摆出要跳车的架势:“那你停车!给我停车!”夏森林不理她,继续开车。
梅兰好言相劝:“三三少说两句吧,开车要集中注意力。你一直干预,影响他的情绪,不安全。”
梅萍降低嗓门:“他开车我不放心,他开车就是没规没矩。”梅竹苦着脸,要呕吐:“快不要吵了,我都想跳车了!”
梅兰翻包包:“我这里有晕车药,你吃一粒吧。”梅竹捂嘴:“我吃过了的。”
另一辆车上,梅晓米驾车,梅朵坐副驾。
晓渔、多哥,晓茹和苏菲娅挤在后排。
晓米叫晓茹:“姐,你给王妃打个电话啊,我们这是在她前还是后啊?”
“好嘞。”晓茹拨通电话,“姐,你们在哪一段了?我们刚过隧道。”
苏菲娅抢电话:“我要和晓恩妈妈讲话,我要坐晓恩妈妈的车,我要和佳妮在一起。”晓米抑扬顿挫,警告:“苏菲娅!”
苏菲娅瘪嘴,找靠山:“外婆——”
晓茹一边讲话,一边安抚:“哦,美美乖点儿。好的,我们跟上。”
晓茹收了电话,抱起苏菲娅:“妹妹乖乖的,听话哈。你都说了,最爱晓茹妈妈。那你不和晓茹妈妈一起坐车,晓茹妈妈会伤心死的。”
苏菲娅犯难了:“可是,佳妮才是我的真爱啊!”
晓米不屑一顾:“你的真爱太多,都数不过来。”
梅朵一脸痛苦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没精神讲话。
晓茹细声细语地哄:“苏菲娅,晓茹妈妈抱着你睡一会儿,要不会晕车的。你看外婆就晕车了,好难受哦。”
苏菲娅心疼地直嚷嚷:“外婆,外婆,我要跟外婆坐。”
梅晓米呵斥:“外婆晕车!苏菲娅,你是不是想下车,个人步行!”
苏菲娅听岔了:“我一个人下车要走丢,是不行啊!”
晓米哭笑不得,板着脸:“一二三,给我收住!”
苏菲娅委屈地依偎进晓茹的怀里,瘪着嘴巴。
多哥目不暇接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妈妈,我觉得回家真好!”
晓渔乐了:“多哥喜欢小湖还是喜欢大海?”
多哥雀跃:“妈妈,我想去看大海!”
邵迪驾驶着一辆路虎越野。
晓恩挂断电话:“晓米他们掉队了,邵迪你慢点儿开,等他们跟上来。”
邵迪老司机架势:“我开车你还不知道哇,从来是宁停三分不抢一秒。哎,晓柯,你们加拿大现在正是滑雪的好季节吧?”
晓柯给小麦擦擦鼻涕,回答邵迪:“啊,今年过季了。但是滑雪还是有地方。加拿大除了春天,其他三个季节都很漂亮,你们什么时候过去旅游一下,去滑雪,领略一下加拿大的美丽风光。”
梅琳开始鼓动:“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真不是瞎说。哎,你们家反正不缺钱,不如去买套房子。我这次就给自己买了套别墅,才四十多万,首付百分之三十五,总共就交了不到一百万人民币。每月有收租,不愁还房贷。”
晓恩有点儿感兴趣:“四十多万加币?真是不贵,问题是我们去买房子干吗?”
邵迪很有打算:“买栋房子放在那边,也算个固定资产。每年过去度度假。合适的话,还可以带着孩子们过去读书,慢慢考虑是否移民。”
梅琳喜笑颜开:“还是邵迪有远见,我早就跟晓恩说,让她考虑在加拿大买栋房子,趁现在房价疲软,不要等到水过三秋才后悔。”
晓恩不以为然:“我才不后悔,邵迪巴不得把我们娘儿仨送得远远的,想自己图个乐哉逍遥,门儿都没有!要去一起去,我绝对不会一个人拖着俩孩子,去蹲移民监。”
晓柯责备梅琳:“妈妈,你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尤其不能够强加于人。怎么还巴不得每个人都去国外买房子。”
梅琳语塞。停了一会儿,感慨:“懒得跟你说,三观不同累死人。”
佳悠和贝儿在后排打闹起来。邵迪一声喝:“佳悠!”
佳悠知道邵迪两手不空,就拽:“我明明比贝儿大,他非要说他是队长。”
贝儿犯轴:“我是男生,我就是队长。”
晓恩瞪眼:“信不信我把两个队长都赶下去!学红军长征,走着回家!”
俩队长不敢招惹,自己瘪气了。
晓柯和梅琳各自抱着佳妮和小麦,忍不住笑。
芊芊隔着晓柯叫梅琳“婆婆,天安门有毛主席吗?我想去见毛主席。”
晓柯笑道:“毛主席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我们芊芊宝贝快快长大,考上清华北大,才可以去见毛主席。”
晓恩赞同:“晓柯出国没忘本,可钦可佩哈。还惦着把孩子送回国内镀金,理想远大啊。可惜,早了点儿吧。”
晓柯解释:“自从晓渔妈妈给买了一套幼儿历史读物,芊芊就爱上了毛主席长征路上那张照片,每天都在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毛主席。”
晓恩觉得小事一桩:“你带她去天安门城楼,看毛主席画像。”
晓柯摇头:“芊芊属于刨根问底型,你以为一张画像就能解决她的敬仰,满足她的好奇心?现在的孩子,不好敷衍的。”
芊芊突然冒出一句:“妈妈,毛主席是不是去天堂了?我还能看见他吗?”
大家哑然。
晓柯中英文并用:“Stop!毛主席需要休息,不想听你叨叨。”芊芊带着哭音:“我要古阮玛!”
晓柯搬权威出来:“晓恩妈妈怎么说的?你要不要走长征?”芊芊不信邪:“我要走长征。”
梅琳吓唬道:“长征只有草地雪山,吃皮带喝尿尿,迷路就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妹妹了。”
芊芊只关心一个事:“见得到婆婆吗?”
晓柯回答:“迷路就被沼泽淹了被大雪埋掉,谁也见不到!”芊芊咧嘴大哭:“妈妈撒谎!我要婆婆!”
梅琳戳软肋:“芊芊想婆婆被赶下车,个人去走长征路吗?”芊芊瘪嘴:“不要!”
“那就安静跟着妈妈,别惹晓恩妈妈发火。”芊芊把小脑袋钻进妈妈后背,立马安静。
晓恩无辜中枪,很冤枉:“哎,我说你们,我是门神吗?”邵迪加速前进:“你是凶神!”
晓恩暗劲掐邵迪一把。邵迪夸张呼痛:“哎哟!还要不要司机安全行驶啦!”
温泉别墅的桌面上摆满了水果和各种卤煮。大家忙着摆一次性餐具。
晓恩抱着佳妮走过来:“妈妈们不要太一本正经,东西都摆这儿,想吃的自己来拿。你们换上泳衣去泡温泉吧。难得浪荡一次江湖,别耗费每一分钟潇洒。”
梅朵拥护:“是个好主意。走起!”
大家一致响应。各自去换了泳装,先后扑腾进水里。
偌大个温泉池子立刻像下饺子,上浮下沉。
小麦套在游泳圈里,放在水中央,被推来推去,咯咯地笑。
芊芊胆怯地坐在池边就是不肯下水,梅琳在一旁鼓励:“芊芊,勇敢一点儿,你看妹妹玩得多开心。”
“婆婆,我怕掉进水里淹死。”
“说傻话,大家都在呢,怎么会淹死。”
梅琳边说边往芊芊身上浇水,芊芊慢慢伸脚点着水面,还是不敢下水。
“芊芊再不下水,我就把你扔池子里去,快来跟晓恩妈妈一起打水仗。”
芊芊脆弱道:“不要!”
梅萍喝住晓恩:“三妈妈,人家刚从国外回来,怕了你的威风,收着点儿。”
晓恩笑脸对芊芊:“芊芊勇敢,看看晓恩妈妈——”说着一猛子扎进水里,站起来抹把脸:“多勇敢!下来玩高兴了,才可以看熊大熊二哦。”
芊芊抵不住威胁利诱,牵着梅琳,慢慢走进水池。梅朵在水池里玩起水上芭蕾,惹得大家哄笑。
梅萍坐在池子边上,照看着佳妮和苏菲娅,随口抱怨:“那些男人们,走到哪里都只顾着打牌。浪费资源。早知道,还不如就把他们留在家里。”
梅竹附和道:“就是,一会儿把他们撵下桌。”梅兰提醒:“晓渔,你看着多哥,别呛了水。”
晓渔笑眯眯的:“晓得了外婆。话说这么多女人泡一池子,男人本来就零星,想来也不好意思。打牌也是为了让我们玩得更开心。”
梅朵突然向大家泼水:“嗨起!”
孩子们一阵尖叫。梅晓米喊一声:“外婆,莫发癫!”
风吹翠竹,湖水清波。
大人们散步聊天,苏菲娅和佳妮一前一后在玩逮猫儿。电话响起,大家一阵环顾。
梅晓米看了看自己手机的来电显示,加快几步走到前面去接电话。“烂人!”梅朵一看就知道是苏一南,立时拉下脸。
梅晓米倒回来,喊道:“苏菲娅,爸爸找你。”
苏菲娅欢快地跑几步,接过手机就喊:“爸爸!”变脸一般,哭得稀里哗啦“爸爸,我们大家都在泡温泉,你怎么不来呀,我想你啊,爸爸!”
晓茹赶紧上前拿走电话,把苏菲娅抱走。晓米接过电话,走开去煲。梅朵在一旁忍脾气,好不容易忍到梅晓米挂断电话就爆开。
“梅晓米!给你说了多少次,少跟他联系,少跟他联系!他打电话来尽量不要接!哪来那么多话要说!”
晓恩在旁边恨声恨气:“苏一南个渣男,脸皮厚过城墙,还敢来电话!”
梅朵火上被浇油:“梅晓米!你委曲求全还没够?都离婚了,他在外面早就有别的女人,你对他还低三下四藕断丝连的!想等他回头吗?”
梅晓米憋不住气:“他是苏菲娅的爸爸,这个事实谁都改变不了。都离婚了,他有别的女人不正常吗!你跟我爸离婚多久了,他还不是隔三岔五要找你。找你复婚你生死不答应,最后跟别人结婚了你又骂他没良心,还要挑剔对方带着拖油瓶。轮得到你管吗?都离婚了!”
梅朵愣了,眼泪哗哗:“好!梅晓米,我算看透你了。我再怎么对你,你还是偏着他!我哪只脚痛你就踩哪只!你狠!我狠不过你,我回家!”
梅朵哭着冲出门就走,大家一边劝晓米,一边追赶梅朵,一团乱。晓恩挽着梅朵,远远走回来。
梅琳推着梅晓米往前走:“晓米,快去哄哄妈妈,你妈妈也不容易,你怎么可以那样说话伤她。”
晓米绷着脸:“太惯着她了!我今天就不哄,我还想谁来哄哄我呢!”“好了,亲爱的,我不是在哄你吗?”
梅琳咯吱梅晓米,梅晓米绷不住笑,挣脱梅琳,跑开。
一支只有女人孩子的小队伍,稀稀拉拉,走在风和日丽的温泉山庄。梅晓米突然扑上去,搂住梅朵就啃:“都拜托不要精神转神经!”
梅朵又气恼又忍不住痒痒:“滚开!”
众人一起笑开:“精神神经!神经就是精神!”
晓恩牵过苏菲娅:“苏菲娅,以后不要理你那个臭粑粑。”
苏菲娅大声宣布:“不许乱说我爸爸!”
晓恩赶紧告饶:“好好好,晓恩妈妈错了,公主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