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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跳崖是一座孤伶伶山峰的切断面,自然形成,高不过数十丈却刀削般立陡,整座山峰看上去气势磅簿,怪石嶙峋,巍峨挺拔,松涛滚滚。这是山顶上,而南面向阳的悬崖上,错乱有致的石缝中,却长满了歪歪扭扭的小松树,别居一格,像横空出世,冬天风雪中傲立着,夏季则是独持的众多盆景呢。而史慧英姑姑家,她家破败的木屋座北朝南紧贴着山根建成,近前观察总是让人担心,担心石块降落,把房盖砸塌并危极全家的生命。而房顶上,腐烂的房草中大长着几棵不大的歪歪扭扭的小松树,看上去,每棵松树却茂盛茁壮又朝气蓬勃,无疑是从悬崖上落下来的,同时又让人怀疑,这座房子是否有人居住着。

印像中,门前是一片阳光充足的菜园子,左边有溪流潺潺流淌,土质肥沃,油黑油黑,园内茄子辣椒西红柿,白菜萝卜大葱黄瓜应有尽有,闻着翠绿甜美,同时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大山深处,每棵蔬菜经历都不凡,只有品偿,才能感受到独特的味道,更不是文字所表达的。

菜地边排列着四五个离地面高架着的蜜蜂箱,蜜蜂在各类菜花中“嗡嗡嗡!”叫着爬进爬出,盛夏季节,眼下又是流蜜期间,不用近前,清爽的空气中,蜂蜜的芳香很远就能嗅到。

是的,姑姑家的小院子不是很大,但是却清幽静谧,一尘不染,阳光下面,给人的感觉是温馨,详和,恬静,安逸又特别舒服的,如果避署,小院附近就再理想不过了。

而远处,顺沟塘子前行的山峦下面呢,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远远望去野草浓密,山雄谷幽,枯树参天,神秘又恐怖,恐怖中总让人怀疑与猎测,深处有虎狼猛兽在潜伏着,对过往行人,时刻都构成威协和震慑。当然这是遐想了,事实上是,阳光明媚,安逸宁静,野花盛开,松涛轰鸣,伴随着“唧啁!唧啁!”的鸟叫声,心旷神怡,令人陶醉,虎跳崖下面,无疑是一处风水宝地呢。

没有到近前,也许听到了我“踢踢遢遢!”的脚步声,不约而同与眨眼之时,八条猎狗就“汪汪汪!”吼叫着急冲了出来,它们眼珠子血红,倒戗着棕毛,张着大嘴,牙齿锋利,残忍凶悍,吼叫声如雷,牛犊子一样,生人足能吓晕了过去。狩猎队的猎狗是真残酷啊!生人进来肯定把你嘶碎。但是,它们一看是我常来常往的史铁柱,毫不犹豫,瞬间就变凶猛为和蔼,变狂暴为绵善,既亲切又温顺,温顺中更是媚气十足,摇晃着尾巴,眯缝着眼睛,在我身上迫不伎待的,又扑又闻又舔,竭力的巴结与讨好,除了奴才相十足,其表情和目光则仿佛在说道:

“哟!柱子哪!你怎来了,大热天的,干啥来了?我家主人呢?我家主人咋没回来呢?”

目光表情与神态中,有无尽的疑惑和问号。

自然而然,对眼前姑姑家的猎狗,我有些讨厌反感与硌应,尽管我喜欢猎狗,猎场上,它们是最信赖的朋友和工具,情同手足,须弥不离,忠心耿耿,死而后已。此刻让我讨厌和反感它们的主要原因是,尽管眼下已经是烈曰当空的盛夏季节了,但是,它们身上脏兮兮厚厚的冬毛,迟迟还没有脱落光,看上去肮脏邋遢又极不体面,满院子飘沸着一缕缕的狗毛,看着就恶心让人呕吐。如果在平时,我肯定会狠狠踢它们一脚,并大声呵斥:“滚开!什么东西,肮脏不堪的,离我远着点儿。”自然而然,猎狗们就会非常知趣,悄悄躲开,远而敬之,受了委屈也不敢发作,而是忍气吞声,尽力歉让,担心会遭到更严重的惩罚与虐待。猎狗聪明,猎狗更有它们智慧的一面。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身上也特别的肮脏与埋汰,满身散发着难以容忍的臭狗屎味,眼下,我们无疑是小巫见大巫,我全身上下,比它们的气味还臭呢。再有,关键与昔日不同的是,昔日我是来串门子,聊天侃大山的,心情舒畅,无拘无束,满腹爱心,见狗就喜欢。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是来报丧的,悲痛,悲哀,悲伤,悲壮,但是又不能明说,尽管心酸得不行,但是也只能压抑着,克制着,忍受着,对围上来的猎狗就反感了许多,也同情了许多,既没有轰赶臭骂乱嚷,也没有姬指气使,连踢带打,只是默默中一声不响,在它们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揉搓着,用无声音的语言交流着,对它们来说,也是种最大的体贴与按慰。

是啊!它们的男主人巳经命丧九泉,驾鹤西去,天各一方,再也回不来了,而作为殷勤的奴才和忠诚的朋友们,所有的猎犬还不知道呢。自然而然,此时此刻,它们目光中对我就充满了渴望友好与期待,期待着我带来喜讯和愉快。看它们的自光表情和神态,我也就情不自禁,抚摸着猎狗半天不动,但内心却是好一阵子心酸,差一丁点儿就控制不住,眼泪涌泉般的滚落了下来……

我不能忘记四奶奶的嘱托,是来请姑姑去做客的。

“哟!柱子来了,快进屋,听见狗咬,我还以为你姑夫回了呢!大热天的,进屋,快进屋。”

此时此刻,也许听到了猎狗们的吼叫声,地处深山,警惕性都很高。当我克制住情绪,百感交集,对围拢来的猎狗按慰抚摸和无声对话时,史慧英姑姑就不声不响,脚步也很轻,悄然默默地出来了。她身穿肥大透亮的白大褂,黑鞋灰裤子,短发油黑,精神抖擞,一身都是素净的打扮。但行动迟缓,谨慎小心,大肚子挺着,一摆一摆的,走路像鸭子一样,看上去既吃力又别扭,既担心又期待,期待她快要生了吧?所有孕妇都是这么疲惫,但脸色红润,眸子黑亮,亮晶晶的,熟葡萄一样。只是鼻翼两侧有妊娠斑,非常明显,花蝴蝶一样,影响了她昔日的容貌和神韵。但她情绪极好,精神也振奋,一看是我,就情不自禁,双手拍着,嚷嚷着说道:

“哟!原来是柱子呀!我还以为你姑夫回来了呢!你来干啥呢?大热天的,进屋,快进屋!”

说着,她轻轻嗅了嗅线条鼻子,眉头略皱,撇了撇嘴角,很有可能,她闻到了我身上特别肮脏的臭狗屎味,太臭了,臭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顶风也能臭四十里。于是,本能的,姑姑皱着眉头又耸耸鼻子,略为迟疑,扭头转身就进屋去了。除了我身上太臭呛鼻子,再有,烈日下面她也有些不适,正午阳光晒得人头晕。再有就是很有可能,作为大夫又面临分娩,她在屋里正忙着呢,何况我又不是什么贵客,没有必要特殊的热情与客气。

见姑姑转身进屋,我略为呆愣,呆呆地望着。有四奶奶的提醒与警告,我闷头不语,一声不响,表情也没有丝毫儿愕然和异样。但是我知道,姑姑平时不穿这身工作服,肥肥大大的,显示不出她身材的窈窕与苗条,作为漂亮女人,穿衣打扮她特别注意,注意自己的容貌身材和形象。但是,如今不行,特殊情况,她肚子太大,高高地隆起,小山包一样,行动不便又小心翼翼,这件透明温馨的白大褂,对她也就再恰当再合适不过了。

我略为端详观察了一番,就忧心忡忡,小心翼翼,跟随着姑姑同时进屋。进屋后我倚靠在门框上,屏住呼吸默默中观察,这也是我过去没有注意到的,因为气氛不同,心态窘异,所以说今天姑姑家中,似乎有些察觉不到的异样和沉闷,也是昔日没有发现到的。

她家的房子一明一暗,相对而言,堂屋和客庭就特别的明快与亮堂,尽管连着橱房,但姑姑干净勤快,收拾的一尘不染,客厅显得就温馨大气又明亮。迎面墙壁上挂着她红白相间的出诊药箱,药箱旁边是幅画仙鹤的油画,油画是画在白布上的,一只羽毛洁白的仙鹤展翅欲腾飞,漆黑的尾巴,两腿修长也粗壮有力,黑眼圈,眸子明亮,冠子更是鲜红如血,嘴上仿佛在“哇哇哇!”叫着,既引人注目,又非常的逼真,我刚一进屋,就被这只仙鹤吸引住了。

而客厅东侧则摆放着一张松木案子,案子散发着松木的清香味,味道浓郁,扑面而来,依靠着门框,我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没有出声,心里头却说道:“好香啊!过去咋没有观察到呢。”毫无疑问,这是姑夫于正利他平时做画的工作台,台上零乱地摆放着纸张颜料和画笔等等,尽管凌乱,却有条不稳,各就各位,仿佛等待着主人快点汇回来。

而画案对面洁白的墙壁上呢,则悬挂着一张尚未完成的大型油画,自然而然,这张油画也是布面的,冷下一瞅很有气势,画面恢泓,风格独特,笔力苍劲,景色炯异,既通俗又高雅,画作之大,都快占整个墙壁了。而此时此刻,姑姑挺着个大肚子,正在聚精汇神地欣赏呢,像有滋有味,目不转睛,感情和气氛,特别的投入。

毫无疑问,该油画是姑夫刚刚完成的代表作品,过于匆忙,肯定还有瘕疵和癖漏。当然了,跟随姑姑的目光,我的视力也集中在了作品上,油画嘛!自然是多种颜色,红蓝绿紫黄橙黑等,加上室内光线充足,各种颜色与大小不等的飞禽和鸟儿,均在画面上跳跃着。看上去,有的鸟儿在空中展翅飞翔,姿式优美,羽毛艳丽,目不遐接,让人喜欢;有的在树冠上“唧啁!”鸣叫,似乎若从树冠蹦跃到枝杈上,它们身姿轻盛,似翩翩起舞,鸟儿们聚会,彼此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左顾右盼等待着出场,即便是没有机场,也得亮亮嗓子高歌一声,看神气和表情,有些鸟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地面波浪起伏的草坪上呢,有的鸟儿似乎要降落,却犹豫不决,在观察中等待与揣摸着,有没有更为合适的地方与空间,自己的身份非常特殊,位置不当,就绝不降落,不能鱼目混珠,把自已的身份和地位混没了。也有的鸟儿要舒展翅膀腾空而起,像若有厌倦,或亲人在呼唤,呼唤它们重新选择再换个地方。头顶上是蓝天,更远处是山峦,枯树成荫,林涛声轰鸣。而更近处则是百鸟争鸣,千姿百态,维妙维悄,画面是热烈又生动的。

当然了,整个画面我一眼就看到,高空中飞来十几只长脖子秃鹫,远东秃鹫,无疑是从境外的库叶岛方向飞过来的,它们排列整齐,齐头并进,翅膀下面是起伏的山川,山川下面是奔腾的河流。其中一只较为庞大的远东秃鹫离地面不远,似乎已经发现了目标,收缩翅膀意欲攻击,它目光明亮,咄咄逼人,鹰爪子粗大,强悍有力,不管爪子还是嘴巴,不同凡响,均给人一种摧枯拉朽,震慑的力量。而被它攻击的目标则是一只恐慌不安,瑟瑟颤抖着的梅花鹿崽,因逃走不成而可怜巴巴,小尾巴瑟瑟,全身颤抖,晶滢的泪珠快滚了下来。仅看画面,就好凄惨,好悲凉,好痛心,好无助呀!而居高临下,庞大残酷的远东秃鹫呢,它目光犀利,脖子紫红,既目空一切又霸道凶悍,伴随着巨风,嘴上也在“哇哇哇!”地鸣叫着,眨眼之时,即利箭般的府冲了下来……

我为温柔的梅花鹿崽而担心,同时,也为强悍的秃鹫而气愤。生活中的人们均同情弱者,同时也感到可怜与无奈。

再有,默默中我有明显的感觉与领悟,画面上这只凶悍而残酷的远东秃鹫,我仿佛在猎场上多少次见过,既逼真又熟悉,既残忍又凶悍。仅看画面,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觉,接下来当然是不堪想像了,鹿崽被它残酷地抓走,鹿妈妈在远处眼巴巴地观望着。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与揪心。

当然了,此刻我也再清楚不过,这幅油画尚没有完成而略欠不足,离至臻至美还有段距离。但是,让人痛心又遗憾的是,油画作品已经告别它的主人,主人永远也见不到它了。于是,宁静与安逸中,端详着画面我不由得想到,作为知名油画家的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今天早晨顶着小咬蚊子和浓雾,他去太平沟附近,捞点儿外快改善伙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最为关键的是,他去山峦起伏视野开阔的黑龙江岸边,观察端详各种飞禽与鸟儿,才是他真正的愿望和目的。艺术创作离不开生话,生活丰富艺术才逼真。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幅油画已经变成遗作而千金难买了,只是它的身世与未来,女主人史慧英姑姑,至今还蒙在鼓里头呢!于是,盯着庞大的白布画面,我情不自禁地很重很重地叹息了一声:

“唉!”

我的叹息声,史慧英姑姑,并没有察觉与发现。

是的,此时此刻,寂静与安逸中,姑姑史慧英借助屋内射进去的阳光,正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一丝不苟地看画呢。精力都用在了画面上,唉叹当然就察觉不到了。

当然,作为晚辈和异性,此刻我也再次端详着姑姑的表有什么异样与区别,很有可能,在今后的生活中,这样的宁静和幽闲不多了,等待着她的,肯定是残忍残酷与血泪。这样的安逸与宁静,太置得珍惜和回味了。是的,与刚才我进院时我看到的,默默中我又比较了一遍,她脚蹬黑色平绒布鞋,浅灰裤子,近乎透明的白大褂,齐耳短发,油黑发亮,从头到脚,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清凉,跟我身上刺鼻难闻的狗屎味,形成鲜明的对照与反差。她身体笨重,大肚子挺着,仿佛是双胞胎,比双胞胎都有些费劲与吃力。于是,恍惚与踟躇中,我压低嗓们小声说道:

“姑姑!我四奶奶和四爷爷找您,派我来送信,让您快去呢!”

说完,我的双唇就铁门般的闭上了。而且使劲儿克制着,不让心酸的眼泪流出来。

要知道,我天生笨拙不会撒谎,担心眼泪会滚落下来,被姑姑发现就糟糕了,就因为不会撒谎,想多说一个字都非常困难,这几句话,是我一路翻复考虑过的。可是,姑姑史慧英呢,听我说话,她目光缓缓游离开画面,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是反感又讨厌的。随着她又嗅了嗅鼻子,然后才用责备地口气,无可奈何,提醒我说道:

“柱子!你该洗澡了吧?臭哄哄的,你不觉着有味吗?大夏天的,你四奶奶找我有吗?什么事?”

说完,她再次嗅嗅鼻子,尽管面带微笑,但却流露出不快与烦恼。

既然姑姑注意到我,我的表情和神态。于是,害怕露马角,我就不敢再矜持与等待了。因为我知道,被四爷爷臭骂与训斥以后,我来姑姑家经常是这样,愁眉不展,垂头丧气,长时间不语,有时侯还眼泪汪汪的,苦瓜脸拉着,嘴巴撅的老高老高的。当然,对我的表情和神态,姑姑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来她们家哭泣与避难,不垂头丧气,萎蘼不振,自然就不是我史铁柱了。自然而然,今天我情绪不佳,苦瓜脸老长,姑姑也没有看出来,爱达不理说完以后,聚精会神,继续又看姑夫的大作。对我的存在她不以为然。于是我就混水摸鱼,像以往那样,头不抬,眼不睁,抑制住情绪大声又说道:

“姑姑!你听见了吗,四爷爷爷和四奶奶让我来通知你,去八栋房一趟。你看画吧!我先回去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四奶奶在家还等我呢。”

说完,我扭头就走,匆匆忙忙,不敢再呆滞与停留,因为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我说话的声音,充满了心酸哽咽与苦涩,伪装有难度,即便是可功,水平也是有限的。可是,我转身没有走出去两步,姑姑在后面就追赶着问道:

“柱子!你慢点儿走,慌什么呀!四奶奶找我有事吗?什么事,你也不给我说清楚,是老家虎步顶下西张庄,又来人了吧?这大热天的,是现在就我去吗?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让人费琢磨,也不进屋喘口气,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不辞而别,连个招呼也不打。真是的,还搞文学创作呢!就你这样,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的。真是的,哪儿有你这种孩子呢!”

我前面走,姑姑后面紧跟着,见我傻头呆脑不辞而别,内心就一百个不痛快,于是,就不停的埋怨牢骚数落着。我知道,这是女人的天性习惯擅长,跟四奶奶相比,姑姑更是有过而不及。紧一阵,慢一阵,一路走来,不停得唠叨感慨着:

“你这孩子,咋会儿事呢,澡也不洗,臭哄哄的,难道你自己闻不到吗?满身都是臭狗屎味,熏死个人了,熏得我头疼流眼泪,再懒再没有功夫,也得洗洗澡呀!不远处就是小溪流,跳下去两把就完事儿,队部八栋房旁边也有条大河,河水不凉,大热天的,哪儿能不洗澡呢!这个臭味,洗完澡能浇二亩菜园子,种庄稼都不用上粪了!唉!柱子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四奶奶找我,到底是啥事?你慢点儿走呀……”

追赶不上,姑姑不停的呼喊着。

当然了,此刻走在前面的,自然清楚地意识到,姑姑喊着紧跟了上来,她挺着个大肚子却步履匆匆,嘴上也不停的数落着,数落我的缺陷与弊病。但是我也听出来,她没有生气,情绪还是不错的。不过,任凭她怎么喊叫,甚至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我也不敢回头,回头就露馅砸锅了。我不会演戏,连我自己都欺骗不过去,哪儿能骗得了姑姑呢?她那么精明与干炼,那么智慧与仔细?不智慧就不叫史慧英了。在这方面,我两个史铁柱教不是对手。可是,又不能不回答,若不回答岂不是更糟糕?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我只能压抑着情绪头也不回,却提高了嗓门大声又说道:

“姑姑!你现在就去,我特意来喊你,四爷爷和四奶奶,在家等着你呢!”想到她的身孕极不方便,略为停顿,匆忙中井又补充了一句:

“姑姑!你可得慢点儿走啊!别着急,我前面先走了,我身上有狗屎味,可别熏着你。”

随机应变,我为自己的撒谎而自豪,同时也欣慰,是一身狗屎味帮了我的大忙。当然了,此刻我也清楚地知道,事实上正如姑姑说的那样,除非老家虎步顶下西张庄来人,否则,平时一般情况下,四奶奶是不会派我来喊她的。姑姑至于匆忙而来,她也是渴望与期盼着,与老家来人能见上一面,述述家常,乡音乡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迫不及待的。

再有,同时我也清楚地看到并感觉出来,大山深处,人烟稀少,偏僻荒凉,寂静烦躁,沉闷与压抑中,渴望能得到诉说与交洛。这种环境与气氛,别说猎民与炮手了,猎狗也觉着索然乏味。所以说,姑姑刚出门,不约而同,也是情不自禁,所有的猎犬就紧跟了上来,它们前呼后拥,寸步不禽,愉悦兴奋,贪图个热闹。当然了,作为畜牲,猎狗更害怕女主人的训斥与轰赶,于是,就走走停停,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缺乏胆量和勇气。姑姑史慧英呢,发现它们不声不响的跟了上来,就愤怒之极,绝不客气,挥舞着胳膊,大劲儿跺脚,呵斥着嚷道:

“都给我回去,你们来干啥!再跟着我来,腿给你们打折了!听见了吗,都给我回去,回去看家。老黑,大黄,怎么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呢!赶紧回去,回去看家……”

姑姑说话像唱歌一样,特别受听,百听不厌,即使她发怒,听她说话也是种享受。

遭受到姑姑训斥以后,猎狗群乖乖地地回去了,我不时测目斜眼瞅着,尽管它们极不情愿,特别勉强,但是,主人的指意必须得执行,这是规矩,也是习惯,胆敢抗拒,格杀无论,在这方面历来都是,主人对它们是绝不客气的。

当然了,此刻我也再清楚不过,偏僻的虎跳崖与繁华的八栋房,无疑是农村与城镇的关系,即便是畜牲,也向往着车水马龙与热闹。再有,姑姑让它们坚守阵地,不能擅离职守,原因是姑姑和其他山里人一样,外出不锁门,四门大敞,无所顾忌,锁头自然是多余的。

可是,也不能大意失荆州,万一有捡山者迷失方向,来她们家见机行事或顺手牵羊呢?有猎狗镇守才一百个放心。今非昔比,社会已经大变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有书本上能看到。

我走路特快,健步如飞,而姑姑则挺着个大肚子,距离当然是越拉越远了。走在前面,自然我也注意并观察到,群山逶迤,茫茫林海,枯树参天,遮天蔽日。而狩猎队中心地带八栋房的大街上呢,从东到西,均死气沉沉,宁静安逸,寂寞无聊,不见个人影。当然了,秋后三伏天,阳光垂直,石头烫手,树叶打卷,火辣辣的,晒得人头晕。侧耳倾听,当然也听不见鸟鸣和鸡叫,默默中,只有我和史慧英姑姑,一前一后匆匆忙忙在急奔着…… HsIgzp/F8palhm6oz/fBDVd2piQiQg+QicAE95LVHlwfjlaOyBIymmwhUdIEwL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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