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住事回忆，那是一九六九年的夏未秋初，在黑龙江岸边山峦起伏，怪石嶙峋，万树含烟，清幽静谧的太平沟附近，也就是波涛汹涌，激流翻滚，云雾迷蒙，烟波浩渺的黑龙江江水的拐弯处，但是，江水清澈，沙滩松软，白云缭绕，银光闪烁，烈日下面，看上去还有些刺目与晃眼呢。

人所皆知，炮手猎人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与四爷爷四奶奶家相距较远，相隔有二里多地，四爷爷家在八栋房，而于正利家在虎跳崖下面。但关系密切，来往走动就非常频繁，原因都是潍河东岸虎步顶下西张庄一个屯子出来的嘛！打断骨头连着筋，人不亲土亲，更何况，他妻子是我的远房姑姑史慧英，所以说，除了老乡这层关系，称呼他姑夫也更为贴切与方便。是的，姑夫于正利那天是孤身出猎，猎场离屯子又不是很远，出山沟不远拐弯就到了。透过密林在远处观望，小兴安岭中心狩猎队的村屯和破房子，就座落在激流翻滚，波涛汹涌，云雾迷蒙，风光旖旎的江边上。

再有，我在这儿主要强调的是，那个年代，政治原因和战争因素非常重要，人所皆知，中苏两国积怨为仇，誓不两立，刺刀见红，虎视眈眈；特别是我刚到狩猎队期间，椐据上级的指示精神，当地居民中，老弱病残被疏散到了内地，农场变兵团，全民皆兵，人人参战，战争气氛特别的紧张与浓厚，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尤其是黑龙江省东部的虎林县境内的乌素里江岸边，苏联大兵无理挑衅，寻衅滋事，珍宝岛事件即将爆发，双方已经摆开了决战到底的气概与架势。而鹤岗市萝北县境内的黑龙江沿岸呢，苏联大军更是陈兵百万，气势凶凶，飞机大炮加上坦克车，刀枪林立，剑拔弓弩，苏联布尔什维克总书记赫鲁晓夫，企图把中国地盘一口就吞掉，让中国人再次变成亡国奴，外兴安岭及海滨城市海参崴，就是被俄国沙皇强行霸占去的嘛。

而现如今，通过媒体和社会舆论，使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公民都知道，以赫鲁晓夫为首的苏联老大哥，他们己经蛮横惯了，霸道惯了，近年来更是姬指气使，说一不二，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在社会主义阵营内自持为老大哥一把手，坦克车开到南斯拉夫的大街上，在中国东北边陲更是大兵压境，气势凶凶，谁不听嚷嚷就刀枪伺侯着，打完了东欧再打中国，老子天下笫一，势力强大，用拳头说话，无疑是他们历来的方针和政策。当然了，今非昔比，中国人也不是那么好惹，随便就能欺负的，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又有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坐镇指挥，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全民皆兵，反帝反修，我们也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予以反击，寸土必争，寸步不让，真正打起来，老毛子大兵也得考虑考虑，美国在朝鲜吃了败仗，现如今他赫鲁晓夫吃不了也得兜着走。全世界各国视目以待，不知道在看谁的热闹呢！

当然了，相比之下，硝烟弥漫，战事紧张，我们炮手屯的猎人更是昼夜站岗，持枪巡逻，高度警惕，责任重大，万不可懈怠与马虎。

要知道，我们睡觉时头枕着巨浪翻滚，波涛汹涌的黑龙江；而脚蹬着逶迤连绵，茫茫林海的八百里兴安岭，即便是做梦打瞌睡，也得睁着半只眼睛呢。

就是在这种特殊的背景和条件下，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他单枪匹马，气势轩昂，雄纠纠气昂昂，沿着松软湿润舒服的黑龙江岸边的金色沙滩，警惕性很高的遛达着并侦察着，侦察对岸敌人的企图与动向。一路走来，既饱览风光，心旷神怡，又是在看白云缭绕，惊涛拍案，自然而然，同时也尽到一个基干民兵的义务和责任，监视敌人有什么苗头和态势，好及时的，向边防哨所汇报与反映。

再有，作为曾经山盟海誓的铁哥们儿，此时此刻，我也替他想像考虑与打算过，他搞美术创作，为此终生奋斗，平时就喜欢画飞禽中的仙鹤，天鹅，喜雀，沙畔鸡，松鸭，野鸭子，百灵鸟等等，非常逼真，栩栩如生，堪称为神笔，最天才有为的年轻画家了。那些年去他家，不管画室内外，还是案板前后，阅读他的一幅幅精美作品，似乎能清晰而又逼真地听到，各种飞禽俊鸟在他的笔下伸着脖子“喳喳喳！”地鸣叫声。当然了，从生活出发，对飞禽中的猎鹰金雕海东青，和空中霸主长脖子远东秃鹫，他也有着多少年得观察琢磨与研究，像齐白石画虾，徐悲鸿画马，孟祥顺画老虎，李可染画山水，范曾画佛像等，于正利于老八他画飞禽与鸟类，也是屈手一指，被全社会公认，前途无量，最有出息，最有希望的年轻画家了。

再有，要知道，在康熙皇帝御笔题词的太平沟附近，地形复杂，奇山恶水，峰高林立，鸟儿也众多，来这深入生活执笔写生，既让人激动与兴奋，又特别得自豪与陶醉，画家的整个身心，会陶醉在百鸟争鸣的愉悦中。所以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出门离家又不是很远，得天独厚，兴奋异常，于是，他时常就来这儿写生与作画，条件之优越，是别处无法比拟的，既观望风景看鱼儿跳跃，又心旷神怡觅浪花飞溅，信步走来，悠哉悠哉，精神上也是种巨大的乐趣与享受呢。

可是，蓦然间，也是猝不及防，在激流翻滚，波涛汹涌，浪花飞溅，涛声轰鸣的黑龙江岸边上空，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头顶上有只身材庞大羽毛漆黑，眼珠子溜圆，目光犀利的特大型远东秃鹫，它钢筋般的利爪子上，死死地抓着一只拼命挣扎，并且吱哇吱哇哀叫着的红狐狸，红狐狸的叫声既凄惨凄戾，又毛骨悚然，令人头皮发炸，在水面上空传播着：

“吱哇！吱哇！吱哇……”

听到凄惨痛苦，绝望悲愤的哀叫声，于正利他猛地抬头举目望去，数丈之远，不是很高，远东秃鹫利爪下面悬挂着一只毛眼光滑的红狐狸，成年红狐狸，它身材修长，短毛艳丽，漂亮俊美，甚为可爱，茫茫林海中，更是稀少而又罕见的。此时此刻，在头顶上空，红狐狸四只爪子拼命地舞动并抓挠着，凄惨的哀叫声再次又传来，像婴儿啼哭，特别的揪心与恐惧：

“吱哇！吱哇！吱哇……”

而庞大漆黑，丑陋无比，又特别凶悍残忍的远东秃鹫呢，看上去，既慌慌张张又得意洋洋，携带着猎物从于正利头顶上快速掠过，紧张与恐惧中，江水都有些微微颤抖着。看样子，丑陋无比，凶悍残忍的远东秃鹫，离开地面刚刚才得手，被猎捕的动物身材又较大，体量较重，所以说，升空速度就比较呆滞与缓慢，它尽管两只巨大的翅膀拼命地唿扇与拍打着，但是看上去，仍然是趔趔趄趄，歪歪扭扭，力不从心，非常的吃力，随时都有栽下来的可能与危险。

而被远东秃鹫擒拿俘虏的这只红狐狸呢，在猛禽铁爪下面，更是拼命地扭曲着，挣扎着，反抗着，搏斗着，嘶咬着。但事实上是，它想咬够不着，放弃又不甘心，不甘心惨死在丑陋无比的远东秃鹫的铁爪下面，就只好拼命地挣扎与反抗着，想转败为胜，置对方于死地。要知道，尽管它被擒拿充当了俘虏，但是，漂亮俊美的红狐狸，也不把丑陋无比的远东秃鹫放在眼里头，即使是挣扎中，其神态表情与目光，也都是愤懑恼怒与篾视的。要知道，走兽毕竟有强大的体魄与搏斗的技能，爪子和牙齿特别的锋利与凶悍，力气比猛禽更是大着有多少倍，这就是它篾视与傲慢的原因所在。可是，痛苦悲哀与无可奈何的是，像蛇打七寸，狼打腰肋，红狐狸的脖子被远东秃鹫死死地抓着动弹不的，非常的牢固又毫不懈怠，红狐狸怎么拼命努力也扭不过头来。无可奈何与凄憷苍凉中，它才发出了吱哇吱哇的哀叫声：

“吱哇！吱哇！吱哇……”

叫声凄戾，毛骨悚然。

而脖子光秃，羽毛漆黑，丑陋无比，又残酷凶悍的空中猛禽远东秃鹫呢，此时此刻，炮手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当然他也看得出来并心知肚明，尽管远东秃鹫下手极狠，精准到位，爪子切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和上风。但是，作为空中猛禽，它自己心里头也再清楚不过，也是多年的经验和教训，红狐狸不是等闲之辈，最狡猾不过红狐狸嘛！它心眼特多，毒辣又残酷，它一旦得逞转败为胜，波涛汹涌，激流翻滚，浪花飞溅，一泄千里的水面上，就是它远东秃鹫的葬身之地和坟墓了。于是，它远东秃鹫必须倍加小心，速战速决，千方百计，不让对手的阴谋所得逞。当务之急，是不惜代价快速升高，只有升高以后，才能借助空气的巨大浮力，离开水面向更远处滑翔。等到滑翔到逶迤连绵，枯树参天的林海上空，找到一块裸露坚硬的大石头，它爪子一松，迅速丢弃下去，听到“嗖，叭嚓！”一声，它红狐狸就必死无疑，彻底完蛋，再有章程和妙计也是白搭了。也只有到那时侯，它远东秃鹫才能心安理得，呼朋唤友，喜笑颜开，无忧无虑地饱餐一顿。而眼下呢，刚刚腾空离地面太近，相对而言，达不高度危险性就更大，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动物搏斗是极为残忍残酷又惨烈的。弱肉强食，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敢马虎与懈怠……

于是，在他于正利于老八的心目中，这是丑陋无比的远东秃鹫和美丽漂亮的红狐狸，无颖是丑陋与漂亮，智慧与狡猾，冷酷与优伤，贪婪与温柔，铁石心肠与诡计多端的搏斗与决战，在决战中，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和差距。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丑陋凶悍的远东秃鹫，正牢牢占据着上风和绝对优势；而美丽漂亮的红狐狸，就只能无计可施而垂死般挣扎，并且“吱哇！吱哇！”地哀叫着，既让人怜悯同情与感慨，又使人心酸悲壮与无奈。

而相对而言，事后我史铁柱推理与猜测，画家炮手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呢，此时此刻，更是有他自已的苦衷与难处。他的具体难处是，全家从农村刚来不久，又是新婚，日常生活就特别得困窘与拮据。当然了，拮据原因也是人所皆和知明摆着的，他喜欢绘画，且持之以恒，功夫不负有心人嘛！要知道，每个杰出超凡的艺术家身后，都有一部苦不堪言的血泪史，谁也不是一蹴而就和一帆风顺的。画家炮手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呢，当然也一视同仁毫不例外了。谁都知道，画家作画，饱蘸的既是颜料与墨汁，更是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更何况，地处深山，交通不便，人烟稀少，文化生活相对贫穷与落后。人们已经习惯了野蛮粗鲁和无聊，作品再好，再逼真，再上档次，再有品位，仍然是，卖不出去，没有人要啊！山里人的生活是原始化，野蛮化和粗鲁化，他们把文明和高雅拒之门外，茹毛饮血，对经典和高尚就更不粘边儿。可是，画家艺术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要生儿育女，同时，也更需要金钱来维持着，人生再拮据，再贫穷，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日三餐，不能饿着肚子喝西北风吧！所以说，他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日常生活中，一分钱就得掰成两半花，五分钱能攥出火星子，精打细算，节衣缩食，死死勒紧裤腰带，纸张最差，画笔最贱，草木灰代替洗衣粉，牙刷三根毛还舍不的换掉，一年四季，常年累月，贫穷的滋味与窘态，时刻都在折磨着，逼迫着，并凌辱着他这个大画家……

再有，也是人所皆知，每时每刻，本人也在祈祷与祈盼着，祈盼着他妻子史慧英，也就是我的远房姑姑史慧英，马上要临产分娩坐月子了，大山深处，交通不便，大人孩子的营养费加各种药品，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和预算吧！

在人世间，年轻爸爸们都知道，生孩子是好事，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声势壮大，子孙兴旺。孩子落地“哇哇哇！”叫，让人内心激动又兴奋，兴奋的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但是，喂养孩子得有钱啊！钱从哪儿来？不能偷，不敢抢，砸银行距离又太远，更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所以说，挣钱迫切又艰难，他做梦都在一筹莫展地苦恼着，思索着，渴望着，期盼着，能有一次发财的现实与机会。

因此，在他发现毛色绚丽漂亮，玲珑乖巧的红狐狸的一瞬间和一霎那，毫无疑问，可想而知，他眼珠子顿时就睁圆瞪大精神抖擞了，其情绪激动，手舞足蹈，伸胳膊捋袖子，嘴上也愕然兴奋，情不自禁地嚷叫道：

“老天爷，我的妈呀！这不是祈盼已久，传说中的红狐狸吗？太希少，太罕见，太珍贵，也太让人眼红眼馋啦！上帝恩赐，佛祖怜悯，菩萨眷顾，我于正利于老八，竟然在这儿遇上啦！玉皇大帝天老爷！我于老八做梦也没有想到啊！太美丽，太漂亮，太稀少，太罕见，也太金贵啦！这么美丽漂亮的红狐狸，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呀！做梦娶媳妇，走路栽跟头捡元宝，这样的好事到哪儿去寻找呵！竞然让我给遇上啦！南阿弥陀佛，妙哉！妙哉！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吧！大把钞票，财源滚滚，今天终于要兑现啦……”

激动与兴奋中，他画家炮手于正利于老八，手舞足蹈，大嚷大叫，如同梦中，美梦即将要变成现实。

是的，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他嚷着叫着，呼喊着蹦跳着，情绪失控，难以自己，矜持内秀低调的他，是开天辟地以来没有的，如今变幻想为真实了。

作为老乡和挚友，事后我推理与猜测，于老八他当时的感受写滋味是，在心理和心态上，更像挖参者穷困潦倒，一筹莫展，而有人进山就遇到了价置连城，一夜暴富的参娃娃。无疑是前生修来的福，今生今世给兑现了。再有就是，天上掉馅饼，恰恰砸落在自已脑袋上，即便是不吃也得接着吧！机会不多，绝对不能放弃与错过。其次是，更像传说中的皇帝公主抛绣球，此时此刻，绣球就已经冲着自己飞来了，你能冷眼相观，拒之不要吗？如果不要，态度冷淡，不识抬举，不仅皇帝和公主都不会满意，并且怀恨在心，说不定那一天，一怒之下，性命都难保……

是啊！当时，肯定他会得意地想到，我于正利于八爷时来运转，苍天和佛祖同时在眷顾着自已呢！风水转流转，今天到我家，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此时此刻，像盯着一大堆眼花缭乱的翡翠玛瑙与金元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红狐狸务必得变成金钱，摆脱贪穷与焦虑，没有钱的滋味是太难受了。于是，他匆忙从肩膀上甩下来双筒猎枪，毫不犹豫，“哗啦！”一声就推上了子弹。距离很近，不需要瞄准，弹无虚发，枪响见物，这是绝对有把握的。更何况，弹壳内填装的又都是炮豆子，炮豆子大小像手推车滚珠，生铅化成，见血就爆炸，扇子面射出，杀伤力特强，百分之百，置它们于死地。于是，他迅速勾动板机，因为激动，手指还微微颤抖着：

“咕咚——！”

火焰喷出，震耳欲聋，枪声在水面上，长时间久久地回荡着。

伴随着枪声和射出的子弹，得意狂妄，残忍凶悍，丑陋无比的空中猛禽远东秃鹫，和拼命挣扎百般抵抗却无可奈何的红狐狸，相互撕扯着不约而同，眨眼之时，“噗哧！”一声就栽落了下来，摔落在江边晶滢剔透明晃晃的沙滩上，扑啦啦，扑啦啦地翻滚着，折腾着：

“噗噜噜！噗噜噜！噗噜噜……”

沙滩腾起一阵阵烟雾。

原因很简单，巫婆般凶狠无比的远东秃鹫，它经枪以后，并没有毙命与停止呼吸或等待着死亡，而是在拼命地挣扎翻滚折腾着，嘴上也吱哇！吱哇！地哀叫着：

“吱哇！吱哇！吱哇……”

羽毛脱落，纷纷扬场，血水喷洒，鲜红又刺目。

当然了，画家猎人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呢，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举手之劳，意外发财，情绪饱满，兴高彩烈，就像接连失败，输红了眼睛绝望的赌徒，而峰回路转又赢了一把，转败为胜，大获成功。一瞬间，让胜利和成功就冲昏了头脑，兴奋陶醉与激动中血红着眼睛，都不知道东西南北或自己姓什么了。

当然了，作为驰骋猎场多年的炮手与猎人，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此刻此刻他也再清楚，也再明白不过，刚才在空中挣扎与搏斗时，红狐狸在下面，它物体庞大，遮盖面积较广，而远东秃鹫在上面，唿闪的仅仅是翅膀，翅膀钻个小洞也不影响飞行与攀升。可想而知，谁都知道，枪响以后，自然而然，红狐狸就变成了远东秃鹫的防弹墙与保护伞，当红狐狸命中要害停止呼吸不再挣扎，而远东秃鹫却是安然无恙一场虚惊，或者伤势不重，不影响生命，照样可以反击与搏斗。于是，作为空中猛禽与霸主，落地之后它不服气也不服输，更不会等待着束手被擒，轻松被宰杀，而是在沙滩上翅膀伸展，紫红脖子拧歪着，目光凶悍，大嘴张着，哇哇哇哀叫：

“哇！哇！哇……”

叫声凄惨，阴森恐怖。

庞然大物，力大无穷，即便是重伤飞不起，但江边也腾起一阵阵沙雾，沙雾弥漫，沸沸扬扬，秃鹫被沙雾卷裹着。尤其是紫红色光秃鲁没有毛的长脖子，像条血淋淋庞大的土龙，一伸一缩，晃晃悠悠，傲然挺拔，威武不屈，紧张中快速舞动旋转或摇摆着，寻找机会若发动进攻，反手出击，拼搏斯杀，不甘心这场凌辱与失败。

于是，它迅速抽回庞大而又锋利的黑爪子，放弃死亡也不再挣扎的红狐狸，扭头转身，用仇恨冷酷与残忍卑视的目光，一眨不眨，死死凝视着猎人炮手于正利于老八，可想而知，它要决一死战，并血战到底，作为猛禽，用它特有的利爪，尖嘴及庞大的翅膀，迅速腾飞，借助优势，势如破竹，闪电般扑来，先把于正利的眼眼给叨瞎，再把他的脑袋“叭嚓！”一声给抓碎，报刚才的一枪之仇，欲把人类彻底地征服。于是，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时，它巨型的翅膀迅速腾起，庞大的爪子高高扬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快速度，凶神恶煞般的，对着于正利就猛扑了过来……

争分夺秒，命悬一线。

可想而知，作为有一定名气的大画家于正利呢，从艺术家的角度出发与考虑，尽管他手上端着双筒猎枪，但内心深处却不想再次动武致它于死命，而是用惊喜的目光，近距离地观察与揣摸着，趣味极高地欣赏与端详着，这只受伤后的羽毛漆黑，紫红脖子的远东秃鹫，也是寒带特有的远东秃鹫，其表情神态与目光，与平时有什么差异和两样。

事实上，眼下在他于正利看来，这种秃脖子猛禽远东秃鹫，在陆地是极为罕见与非同一般的。首先，它身材庞大，耐寒力极强，即便是大雪天，也不影响它搏击长空和飞翔，而且不屈于风暴，即便是地处高寒地带，它的生命也顽强与茁壮。而且自从破壳而出，它性情就宁死不屈，顽强霸道，狂妄凶猛，无敌于天下。尤其是它的两只钢刀般的黑爪子，刺破皮肉，扎入骨髓，猎物一旦被擒拿，被俘虏，再有章程也休想逃掉。这是它远东秃鹫的秉性，身材和利爪，而它犀利的眼睛和目光呢，此刻看上去更是咄咄逼人，特别的残忍与冷酷。这种空中霸主远东秃鹫，历来就不知道畏惧害怕与胆怯的，其血液和骨髓里边，只有征服，势如破竹，以往无前，以及征服后的无比愉悦和快感。

当然了，作为画鸟专家，此时此刻，近距离的观察揣磨与研究，他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在感情社，心理和视觉上，同样也获得了最大的感悟、收获、与乐趣，目的达到，不虚此行，太平沟之行太置得了，既开阔视野，又增长了见识，作为画家，是原来没有察觉到的，回家做画再拿起画笔，远东秃鹫的容貌形像与姿色，肯定就增加了色彩与份量。

当然了，今天太平沟之行的不寻常遭遇，今后就能轻松地辨别得出来，鹰鸢类的金雕海东青，与远东秃鹫在神态与气质上，有什么差异和区别。于是，面对这只远东秃鹫得反击挑衅蔑视傲慢与威胁，于正利于老八他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盛怒之下红头赤脸，右手重重拍了两枪托子，“噗噗噗！”然后左手指点，毫不客气，盛怒之下，气愤地骂道：

“王八蛋哪！你远东秃鹫也太猖狂，太放肆，太霸道，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咱们前世无仇，今世无冤，即便是你受伤栽落下来，也不能怨我于正利于老八呀！你也清楚自已的形像和容貌，我于正利要的是红狐狸皮，红狐狸皮美丽漂亮，珍贵稀罕能卖钱，卖大钱，为了挣钱，我才开枪射击的呀！

“可是你呢，我要你远东秃鹫有什么用哪！紫黑脖子没有毛，光秃鲁的，看着就怪吓人的，生活中又有什么用啊！既磕碜又丑陋，看你一眼，就不舒服半天。

”再说了，你要知道，你有利爪，有尖嘴，有翅膀，我手上猎枪也不是吃素的吧！你如果不仁，当然我也就不义了，冤家路窄，强者为胜，请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挑衅，跟我来硬的，否则，我于正利可就不客气了！听见了吗？收起来你的凶悍与疯枉，否则，我就不客气啦……”

于正利喊着叫着咆哮着，对远东秃鹫再次发出了提醒与警告。当然了，作为猎人，此刻他也再清楚不过，猎枪枪身一米多长，远东秃鹫的爪子再凶猛，再尖利，想对他进攻并置他于死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远东秃鹫翅膀特别具大有力的翅膀，使劲儿忽肩裹着一股飓风，势如破竹朝着他扑来，目光明亮凶悍，尖嘴还哇啦哇啦吼叫着：

“哇！哇！哇——！”

盛气凌人，势不可挡，残杀和野蛮暴露无疑，非要把对方置于死地，对于正利的警告置若罔闻，锋利的爪子，几乎就要抓到他脸上……

居高临下，秃鹫自然有这种强项优势。

画家炮手于正利呢，他手持猎枪忍无可忍，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黄，咬牙切齿，嘴角颤抖和哆嗦着，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跳着，呼吸加快，怒目圆睁，动作熟练，毫不迟疑，“哗啦！”一声又推上了子弹。子弹上瞠，枪口直指远东秃鹫毛绒绒的心脏。

当然了，作为画家和艺术家，此时此刻，他仍然渴望对方能收敛，好自为之，不要再逞能，一时糊涂而葬送了性命。但是，远东秃鹫就是远东秃鹫，作为盛气凌人的空中霸主，对所有的对手均所视无睹，居高临下，对对方的敬告也置若罔闻，不屑一顾；非旦不听，而且尖锐的钢爪，快要触到他眼角上，把他的眼珠子抠了出来。这只远东秃鹫，太丑陋，太凶悍，太残酷，也太可恶了，既不听劝阻，不理不彩，又凶得无比，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利更放肆，愤怒之极，于正利就不再迟疑与含糊，不闪腰不岔气，构动板机，距离太近，轻松又补了它笫二枪：

“咕咚——！”

不是冤家不结仇，不是仇人不做对。

伴随着笫二次枪响和火焰喷出，狂妄霸道，野蛮凶狠，誓死于归，又丑陋无比的远东秃鹫，终于脑袋低垂，哆嗦着翅膀，收回去钢刀般的尖爪子，无可奈何地翻弄下眼珠子，脑袋重重地往旁边一歪，偃旗息鼓，停止了呼吸。这次是彻底停止呼吸，对于正利不再构成报复与威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霎那间，也是眨眼之时，禽血，兽血，同时在喷洒；兽毛，禽羽，纷纷扬扬，黑龙江岸边再次被染红。

据我推测与想像：

画家炮手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呢，他盯着躺在地上丝纹不动，停止呼吸死亡后的远东秃鹫，先是习惯性的收起来猎枪，然后无可奈何的揉搓着眼睛，最后才轻轻吐了口沙子：“啐！”的一声，最终，才气哼哼地接着又骂道：

“妈的，你这是自己在找死嘛！我不想跟你过不去，你偏偏跟我较劲儿嘛！这能埋怨我乃吗？是你目中无人，太霸道，太野蛮，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服气起来，起来咱们继续再决斗。”

说着，他抬起右腿，狠狠踢了它一脚。见远东秃鹫全身是血，狼狈不堪，肮脏埋汰，踢它一脚没有感觉，反而弄脏了鞋子和裤角。得不赏失，更加悔气，于是，就略皱眉头，撇了撇嘴角，嘲讽揶揄，不屑地说道：

“不跟我决斗了？就这么认输了吗？只要话着有一口气，你们也得决战到底，非山穷水尽，是誓不罢休的。这是秉性和习惯嘛！不决战到底，征服对方，就不是你远东秃鹫了。你远东秃鹫生下来，就是对这个世界决战的嘛！我说得对不对？我是画家，搞美术创作，对你们飞禽特别有研究，对金雕和秃鹫，也情有独仲嘛……

“哪好，既然认输不再逞能，你就在这儿躺着吧！我回家取把铁锹来，回头再把你掩埋了，暴尸原野，风吹雨淋日晒，又是在江边，我心里头也惭愧内疚不安哪！还行，不错，比我想像得强多了，你们远东秃鹫, 有一只算一只，都是英雄好汉好样的。不屈不挠，血战到底，是所有飞禽的楷模与榜样，也是我于正利的自豪与骄傲。今天在你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也悟出了很多，我再拿起画笔，你们的形像就光彩多了，你远东秃鹫，魏峨的形像，不在金雕海东青之下嘛！在远东地区，你们是双雄与强者，金雕海东青置得崇拜，你远东秃鹫更是飞禽中的佼佼者，今天咱们短兵相遇，我于正利也大开眼界啦……”

盯着死亡后在沙滩躺着的远东秃鹫，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他感慨万千，嘴里头不停的嘟哝着，唠叨着，发泄着，叙说着。

要知道，他是来太平沟观察写生，是为艺术创作打基础的，而且观察的主要目标，就是空中翱翔着的远东秃鹫，及石砬上站立的远东秃鹫。他要观察远东秃鹫的神韵气质与形像，以及飞行的技巧与身姿。但是，万没有想到，弄巧成拙，事与愿违，甚至大相径庭，令人痛心和遗憾，这只远东秃鹫，竞然被他一枪给击毙，把美好的形像破坏了。尽管危险不再，但是面对现实，内心也觉特别的懊悔与难过。

当然了，可想而知，事情也是明摆着的，事物都是辩证的嘛！枪响见物，一举双得，心花怒放，痛快惬意。作为专业猎人与炮手，画家于正利于老八也就是我的八爷爷，他尽管惭愧内疚，痛心失落，悲哀悲伤以后，但是，自然也涌动出沾沾自喜和大喜过望。要知道，心想事成，马到成功，不费吹灰之力，眨眼之时就发了一大笔横财，其数字之庞大，超出了预料和想象，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天老爷开眼，佛菩萨眷顾，众神灵保驾护航，一顺百顺，苦尽甘来，昔日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不再为金钱而发愁，不再为油盐酱醋而尴尬，从此以后，心酸与苦恼也画上了句号。

于是，心安理得，没有疑惑与惆怅，他弯下腰去，左手持枪，右手抓着红狐狸一条毛茸茸的后腿，头顶烈日，沐浴着江风，既兴高彩烈又昂首挺胸，顺流而下，打道回府，回家向妻子史慧英庆功报喜去了。因为兴奋与得意，他高大而魁梧的身躯，也在黑龙江岸边的沙滩上摇摇晃晃，趔趔趄趄，深一脚浅一脚地摇摆着，内心深处，是何等的惬意与陶醉？也是何等地兴奋与自豪？当然了，可想而知，因发财心切和迫不及待，脑海中也在盘算计划与想像着，把这只美丽漂亮又极为罕见的红狐狸，怎样剥皮加工而完好无损，偷运到江北，也是到境外唐而荒之的卖一笔大钱。

人所皆知，全世界商家都懂得，不管是逶迤连绵的小兴安岭，还是浩瀚广袤的大兴安岭，不管是群山魏峨的张广才岭，还是枯树参天的老爷岭，包括盘龙卧虎的长白山林区，清幽静谧的完达山林区，和浑厚苍凉的北大荒原野，野生动物中，线条优美，毛眼华丽，精明狡猾，璀璨迷人的红狐狸是极少而又罕见的，可以说凤毛麟角，百年不遇，极为珍贵，黄金般的价钱。不管是业余猎人还是专业炮手，只要发现了就穷追不舍，轻易不会撒手或放弃，皮张昂贵求之不得，都是犬科类的贵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