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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咬牙切齿,恶声恶语,我知道,他被打成右派开除党籍,精神上有多么痛苦了,说这话,无疑是在揭他的疮疤。但我说得是实话,在农村,我曾经当过红小兵,离红卫兵已经不远了。红卫兵揪斗走资派,我看着那才解气,痛快,高兴呢!扇嘴巴,揪头发,挂牌子,游大街,我也跟着喊口号,挥舞拳头,幸灾乐祸,出了口恶气。因为村支部书记老骂我:“猴子一样,调皮捣蛋;孙猴子一样,无法无天;马猴子一样,到处惹祸;从男厕所呲到女厕所,老师都告到我这儿来啦……。”

农村小学厕所,土墙半人多高,男孩子调皮都那么尿,看谁尿到那边去?男生都尿了,支书却单单批评我,看他游街,我能不解气吗?如果楸斗宫本魁,我当然就不是喊口号了,而是一马当先,大打出手,打不死也得折磨残,也他也尝尝铁拳头的滋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这口窝囊气,早晚我得释放出来,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我刚说完他立马问道。毫无疑问,我山东口音太浓太侉太别扭了,又是嘟浓着说出来的,口齿不清,他一时没有听清楚,就支愣着耳朵,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我听听?”

再说一遍我听听?我一听就来气了,王八蛋,狗杂种,好啊!我就让你听个够。于是,就忍着腰眼的剧烈疼痛,急扯白脸,满腔怒火,想也不想,扯着嗓门儿大声说道:

“我偷猎老虎你管不着,老虎又不是你家的。我马上就去锅盔山,杀死那只东北虎,看你敢把我怎么样?啊!宫大喇叭!宫魔头!宫魔鬼,你敢把我来怎么样?”

这纯粹是为了置气而置气,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我不服他,是我得秉性与脾气,山东人,服气过谁啊!大伙儿喊我犟猴子,比孙猴子还犟。王母娘娘潘桃会,他非去捣乱摘桃子不可。宫本魁更是有名的魔头,比我还犟。被打右派都是戴眼镜的知识分子,他这个武夫蛮人大老粗,也被划拉进来充数了,原因是他太犟,承认错误就过去了,但他就是死不承认,直到被开除党籍才傻眼了,抱着胸袋“呜呜呜”大哭,边哭边嚎:“党不要我了,我还怎么法啊!呜呜呜……!”暴力转移,把他情绪上的压抑感,转移发泄到了我身上,拿我史铁柱出气呢。啥玩艺。

可是我知道,夹路相逢,被迫无奈,再无退路了,我把他逼进了死胡同,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他是不会善甘罢休的。如我所料,果不其然,这个宫魔头,宫魔鬼,宫大喇叭,听说我继续猎捕猎杀东北虎,他也真的就气疯气魔气傻了。气傻了的他,简直是失去了理智与身份,也不考虑情绪和影响,更不考虑后果的严重性,无疑真变成真正的魔鬼活阎王了。我刚说完,他就盛怒之下,暴跳如雷,豹子眼瞪大,三步两步就急冲了过来,红头涨脸,拧歪着鼻子,不由分说,一把夺去我手上的双筒猎枪,动作迅速,想都没想,“哗啦!”一声就推上了子弹,毫不犹豫,用枪口指着我的胸脯子,全身颤抖,声嘶力竭,蹦着高儿,咆哮着吼道:

“好!你小子有种,再说一句我听听,老子立刻毙了你,你听见了吗?再说一遍我听听?老子立刻毙了你!你敢吗?”

子弹上膛,枪口对准我胸膛,许微不慎,就葬送了性命。他这么狂妄与霸道,也是我没有料想到的。刚才把我扔出去,尽管伤痕累累,是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真枪实弹,我亲手填装的都是独弹,生铅块子铸成,进去指头肚,出来像碗口,要血就爆炸,又对胸脯子,勾动板机,肯定要我的命啊!当然了,宫本魁自己也再清楚不过,枪口对人,是犯了大忌,一旦失手,无果不可想象。此刻我也再清楚不过,这个宫大喇叭,宫魔头,他纯粹得为了吓唬而吓唬,打死也不敢开枪的,谁得性命都仅有一条。再有,他是队长,国防部大校,职业军人,常年与枪支打交道,懂得使用枪支的严肃性和残酷性。平时给我们开会上课,也是翻复地强调与提醒我们:“你们大家一定要记住,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长枪的枪口要对着天空,短枪的枪口要对着脚下,严禁对个人或其的它生命,一旦走火,后果不可想象……!”

如今可好,他出尔反尔,明知故犯,还把子弹也推上了膛,枪口对着我胸脯子,他这是混头,难道不要命了吗?当然,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刚才被他差点儿摔死,此刻枪口又对着我,人生大不了就是个死嘛!早死晚死都是死,男子汉,大丈天,二十年之后又这么大了,宁肯被打死,也不能被吓唬死?老子是吃饭长大的,不是被吓唬着长大的?再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窝囊废,胆小鬼。想到这儿,我大义凛然,面不改色,手拍胸脯子,毫不威惧的大声吼道:

“宫本魁!宫魔头,宫大喇叭,有种你就开枪好啦!你这个苏修特务,石派分子,无产阶级专政的对像。老子猎虎,管你屁事呀!老虎又不是你家的,这只东北虎,老子非猎不可啦!不信你就走着瞧!”

我一边喊叫,一边手拍胸脯子:“嘭!嘭!嘭!”不是置气,我量他是不敢开枪的,把我打死,他也得偿命,他的命也没有笫二条。

“妈的,你小子有种,你再说一句我听听!”他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目光咄咄,青筋暴跳,黑脸变成了猪肝色,枪口在手上晃动着。见我没吱声,再次催问声道:

“咋不吱声了呢!你小子有种,再说一句我听听嘛!啊”

声嘶力竭,眼珠子瞪得像灯泡。再说一句就再一句,怎么的?光天化曰之下,你敢开枪打死我?小猫没眼,纯粹瞎虎,量你也没有这个胆量和章程,说句大话壮壮胆了,别说我没有猎老虎,就是偷猎到东北虎,有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也抡不到你宫本魁,在这儿装模作样的?你是谁啊!充其量不就是个右派分子嘛!有本事你再回国防部,别在这儿丢人显眼了!想到这儿,我再次手拍胸脯子,毫不犹豫,大声地说道:

“有本事你打死我,明天我就去猎老虎,我也豁出去不活了……!”

“好,有种,老子送你上西天,老子今天就毙了你,看老子敢不敢!”

纯粹较劲,互不认输,针尖对麦芒,犟种遇到了卖驴的。可是,毕竞他是条蛮汉子,此时此刻,我不错眼珠清楚地看到,他全身哆嗦着,四方大脸扭曲着,眼喷怒火,失去了正常与理智,眨眼之时的一瞬间,他枪口向上猛地一抬,双筒猎枪“咕咚!”就响了,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灼热感,射出的子弹贴着我头皮“嗖!”的一声就飞了过去。我一股屁坐在了草地上。

天啊!这个宫魔鬼,宫魔头,宫大喇叭,他真敢下手,生死不怕,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啊!我原地不动,再次发懵,四肢哆嗦,全身酸软,灵魂出窍,两耳嗡嗡响,眼前火辣辣的冒金光,过份的恐惧与害怕,全身彻底瘫痪了。

是的,好汉充不得,我确实被吓懵,吓傻,吓乜了,大汗淋漓,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傻子一样。再看宫本魁,宫魔头,宫大喇叭呢,他若无其事,哼了声鼻子,随手扔掉双管猎枪,头也不回,佛袖而去。走出很远,才猛地站住,扭回头来看着我,三分嘲讽,七分得意,撇着嘴角,戏弄地说道:

“小子,不是跟老子叫号嘛!好啊!算你有种。有尿你再去猎老虎,老子在这儿等着你呢,我倒要看看,你头上长着几个脑袋……!”话没有说完,他扭头而去,“噗通!噗嗵!”大脚踩在小路上,仿佛也在山摇地动的回荡着。

“宫魔头,宫大喇叭,我日你妈!我日你祖奶奶!”我愤怒之极,盯着他的背影开口大骂。当然,骂人不是本事,骂人是无理表现,高中生,大小也是个知识分子呢!开口骂他这个大老粗,自已也觉着掉价吧?同时也被他耻笑了:“你小子就这点儿本事啊!骂人的本事。书白念了,还不如我这个大老粗呢!大老粗还不骂人呢!”可是,不骂人不得憋死啊!想打又来不及,他已经走远了,不骂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再狗熊也不能太窝囊了吧!略微思索,我不再骂了,而是怒吼,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

“宫魔鬼!宫魔头!宫大喇叭,你比土匪还土匪啊!老子跟你永远没有完!不让老子猎老虎,哼!你他妈等着……!”

我豁出去了,人不为己,天殊地灭,不能错过了猎虎的机会。同时也更能听得出来,我得喊声掺杂着哭泣,可怜兮兮又咬牙切齿,拳头在空中挥舞着,两脚跺地蹦着高儿,差点儿被摔死又对着我开枪,这个宫魔头,我被宫本魁搞惨了。

锅盔山到了。

在群山逶迤,茫茫林海的小兴安岭,东西有两座锅盔山,也就是西锅盔山和东锅盔山。东锅盔山在萝北县境内激流滚滚的黑龙江岸畔,高耸入云,遮天蔽日,藏龙卧虎,清幽静谧。而西锅盔山则是在伊春市铁力林业局,乌马河林业局,翠峦林业局三个林业局最边远的交界处,看上去巍峨挺拔,云雾缭绕,气势磅礡,绝壁凌空。在枯树参天的茫茫林海中,除了朗乡林业局境内的大秃顶子以外,东西两座锅山也是小兴安岭的最高峰了。当然了,这次寻找抗联烈士遗骨,我们来到的是西锅盔山。再有,人所皆知,世界上公认的,虎啸绝壁,虎卧龙潭,两座山峰上都住有东北虎,虎啸声即便是逆着风向很远也能听到,听到虎啸声,四奶奶就会两手持香跪拜在佛龛前,小心翼翼,喃喃着嘴唇,虔诚地说道:“南阿弥陀佛,山神爷!我终于又听到你声音了!”

听到虑啸声,四爷爷就会从铺有老虎皮的太师椅上站起来,手持烟袋侧耳倾听,然后皱着眉头警告我说道:

“柱子!我可是警告你,别财迷心窍,再打这只老虎的主意,别忘了,白铁山是怎么死的了。”

打虎不成,白铁山是被老虎咬的,咬死白铁山,我也在现场亲眼目呢。但是,煤矿死人照样挖煤。海上风险大,渔民照样捕鱼。战场上战友牺牲了,照样端着机枪往前冲。兔子野外叫,农民照样种黄豆。猎人和炮手也一样,挣钱是根本,发财是目标,白铁山被老虎咬死,丝毫没响我猎捕老虎的决心和意志。四爷爷铺的那张老虑皮,当年就是我们猎杀的呢。这次我来西锅盔山,名义是帮助宫本魁和李金哲寻找抗联烈士遗士,心里头想得却是猎捕老虎发大财。因为狩猎队即将解体,猎枪猎刀必须上交,猎捕东北虎,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夜长梦多,机会必须牢牢抓住,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所以说,这次来锅盔山,我比任何人都要迫切与焦虑。宫本魁一枪没有把我打死,目的就是一个,逼迫我放弃猎虎的打算和计划。

这次再来锅盔山,我是陪同着李金哲先生前行的。持枪领狗,从西岭林场场部出发,道路蜿蜒,步步上坡,杂草疯长,灌木从浓郁,作为红色教育基地,国家投资,专门修了条盘山路呢!拾级而上,气喘吁吁,爬上锅盔山的乱石草丛小平台,在平台左侧的林荫处,刚刚拐弯不用费力一眼就看到,主峰根部背阴处,有两个椭圆形头顶上呲牙裂嘴的大石洞,石洞之大能开进去汽车,而周围则更是灌木遮掩,杂草丛生,毒蛇爬行,猛兽出没,静悄悄的,神秘莫测,给人一种紧张而又恐怖的。更为刺眼和明显的是,在两个石洞的正前方的不远处,均矗立着一块魏峨壮观,傲然挺拔的大理石石碑,石碑上用朱红巨笔请清楚楚地镌刻着:

中共北满省委秘书处!

中共北满省委交通站!

每个字都有巴掌大呢。何时立碑?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谁来立碑,我也没有考察探究过,只是感到新鲜,好奇,壮观,肃穆,同时还有浑厚而又压抑的感觉,与周围林木极不谐呆。尤其是站到近前观察与欣赏,首次就明显地感受到,其碑文气势恢弘,苍劲雄浑,清雅飘逸,疏宕韵秀。而周围和远处则是群山雄峻,枯树参天,松涛滚滚,浩瀚广袤。这儿藏龙卧虎,风光旖旎,这儿又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每个朱红大字,仿佛都是用鲜血凝成的。盯着中共北满省委秘书处!中共北满省委交通站这十八个大字,不得不使你肃然起敬,感慨万千,感憾万千之后又情不自禁本能地想到,历史上的爱国志士文天祥和鲁迅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天马不前。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此时此刻,站在中共北满省委秘书处,中共北满省委交通站石碑前面,像乱云飞度,思续万千中我又本能地想到,唯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不含糊,也不客气的说,没有共产党人的牺牲与奉献,也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今天和未来。纵贯历史人人都知道,中华民族是一盘散沙又多灾多难,在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压力下,中国人历来就是委屈求全,忍辱含恨,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在世界列强面前,腰杆儿始终是弯曲的,头颅始终是垂着的,连句大话都不敢说,何况反对与驱逐了。近代史上,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才扬眉口气,挺直腰杆,横眉冷对,敢说一个不字。纵贯全球和中华民族的近代历史,不管妇幼老小都会意到,中华民族要崛起,破落的国家要强大,是非共产党领导不可的。只有在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民族崛起,国家强大,才能有保证和希望。

沿着这条思路我清楚地知:民国二十九年,昭和十四年,康德六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九年的十一月下旬,在绥绫县与海伦县交界处的诺敏河上游的荒原上,大雪纷飞,西北风呼啸,滴水成冰,天地茫茫,这是一个极端而又寒冷的天气,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在海伦县境内的朝阳山战斗中,遭遇挫折,损失严重,省委宣传部长张兰生,副官长夏振华当场牺牲,西征蒙上了一道浓浓的黑影,开辟新的游击区,没有后方医院啊!牺牲者都是宝贵的战士。于是,总指挥李兆鳞,省委书记金策,总政治部主任冯仲云,参谋长冯治纲,一支队队长许亨植等人,迅速研究并做出了决定,选派一支六男七女的后勤小分队重返锅盔山,为伤病员的医疗工作做接应准备。可是,不知道何种原因,也许是地势复杂,气侯寒冷,迷失了方向,也许是食不裹腹,体力不支,路途遥远,没有向导与接应,与指挥部领导分手以后,这支小分队就失去联系音讯杳无了。无声无息,生不见人,死不见鬼,仿佛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为此,部队多次派人前去寻找联系过,派出去的工作人员里面,其中就有李金哲和宫本魁。宫本魁是寻找恋人和未婚妻,而李金哲则是在寻找骨肉同胞的亲妹妹。他们跋山涉水,不顾疲劳,风餐露宿,于个人安危于不顾,在茫茫林海,在广袤荒原,在峰巅沟谷,在洞穴河边,跋涉着,寻找着,呼喊着:

“李贞淑!你们在哪儿呀!我们找你来了呀……!” kcXjXnH8EL+Lw4ms3VHri7DoVK/MYLvHpUHhuidDhfDiV9FkjLvdN/CxkAL1Nkd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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