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货币的流通是“经济范畴中第一个总体”,那么第二个总体就是货币作为资本的流通。这是由货币的如下功能产生的,“货币不是仅仅表现为 手段 ,也不是表现为 尺度 ,而是表现为目的本身” 。这个目的,当然就是利润。
在图2中,货币资本位于流程图的底部,从那里开始,有一股价值流被注入资本的一般流通过程中,资本经过生产、消费、实现和分配的不同环节,再次以货币资本形式返回到流通过程中。这就是资本流动的宏观经济结构。在《大纲》中有一个与之平行的叙事结构,从无穷无尽的具体商品交换,延伸到货币的不同形式,这些形式不仅促进了商品交换以及其他社会功能(如贮藏功能)的发挥,而且还提供了这样一种中介,通过它,资本流通和资本积累运动的抽象规律得以发挥作用。这种叙事从具体到抽象,在多个微观层面上考察了货币流通过程与资本创造和资本流通交织在一起的各种情形。这些微观考察有时长达数页,甚至更糟的是,其常常使马克思陷入各种琐碎的计算,这些计算涉及收益率(在后面的章节中以一种叫作塔勒的货币来说明)、大规模的配置、生产结构以及技术调整的影响等。其结果是,读者在阅读马克思的著作时会出现严重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问题。在这里,我将把重点放在宏观经济森林而不是树木上。同时,正如“货币章”的情况,有些惊人的卓越见解需要详加讨论。然后,一直潜伏在这些背后的,是马克思心中对一部巨著的隐晦的、不断演变的计划。
然而,有一个一般性的理论难题贯穿于分析之中。我一直不愿意把《资本论》中的材料引入这一分析。但是在如下情况下,我觉得有必要这样做。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运用了三个基本范畴:使用价值、交换价值和价值。这些范畴相互关联但又相互独立,将价值视为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原初(李嘉图式)做法,把价值理论(以劳动投入为基础)同交换价值(以市场上实现的价格为基础)区分开来。正如我们前面看到的,马克思认识到,市场交换所形成的价值和劳动投入所产生的价值之间存在着区别,但在《大纲》中,他并没有将这两个范畴进行区分。价值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交换价值,因为价值是以市场价格形式实现的劳动投入的某种融合。换句话说,价值既包含了劳动投入,也包含了市场价格。当马克思谈到它们的差异时,他是为了对比市场价格部分的短暂性、不稳定性与劳动投入部分的相对稳定性。这是古典政治经济学中公认的区分,即所谓“自然”或均衡的价格同不稳定的、已实现的市场价格的区分,前者被认为反映了劳动投入,后者则由需求和供给的波动决定。当马克思在下文中使用“价值”一词时,它必须被理解为《大纲》意义上的交换价值,而不是《资本论》中所定义的“价值”。马克思尚未能明确区分市场交换价格和劳动价值,这在某些方面阻碍了他的分析。我认为人们普遍能接受的是,马克思在价值理论上不够明确,这是《大纲》的突出问题之一。因此,马克思有时会为如何从理论上把握资本而艰难探索。例如,我自己更喜欢将资本定义为运动中的价值,这与马克思在这里的想法并不大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