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盼着他能活着回来,有人为他祈祷平安。在他离开后,御着城笼罩在这两种人的心绪之中,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度过了这个夏天。
出乎城中七成之人的预料,黑田官兵卫回来时,身体比出发前还要精神得多。
“和岐阜方面的交涉,可以说是很顺利的。”
他把每一事项都详细地告知了主公政职,也向家中的宿老以及其他主要人物做了详尽的汇报。
然而,就在接下来的会议上,益田孙右卫门、村井河内等反对派齐声说道:
“只是咱们这边单方面提供承诺,从织田家那边,你带回了什么誓约文书吗?”
“仅仅是口头约定,在如今这乱世之中又有什么用呢?”
“织田军又不会马上来到中国地方,你贸然提出要协助他们,万一织田军在当下正在进行的北陆进攻中失败了,那可怎么办呢?”
诸如此类的指责声喧嚣不止。在这点上,从主公政职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些许不安。不过官兵卫自从见过信长、秀吉之后,信念更加坚定了一倍,所以几乎对这些繁杂琐碎的指责毫不在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请交给我来负责吧。这次的事,在出发之前,主公您不是已经明确答应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官兵卫了嘛。我官兵卫认为,这次出使,已经充分看到成效了,对此深信不疑。您要是不满我没带回织田家的誓约文书,那是因为咱们目前还没向织田家展现出任何实际的成果、作为,甚至连一片忠诚之心都还没体现出来,又怎么能轻易从织田大人那里得到誓约文书呢。恕我冒昧,各位就像是井底之蛙,在对比自己所处的位置、实力以及中央的局势、织田家的势力时,似乎抱有一种过于以自我为中心的错觉呢。”
如此劝说一番后,又严肃地说道:
“很明显,今后咱们主家只要成为织田麾下的一处据点,那么表面上暂且不论对毛利方如何,内部就不该再有两派的争论了。还望各位切记,我家主公如今身负着跟随织田大人,等待时机进军中国地方的重要职责。”
结果,没过几天,几十名家臣一下子从御着城消失了踪迹。不用去调查也能清楚,他们都是叛逃之人,全都跑去了毛利家的领地。
因此,不管怎么想要保守秘密,官兵卫出使并最终将主家小寺家与织田家联结在一起这件事,还是毫无隐瞒地被敌方毛利辉元知晓了。周边的各城也一下子受到极大触动,都对这座城虎视眈眈起来。
最危险的当属官兵卫本人的性命。并不是所有心系毛利方的人都叛逃了,在御着城内的宿老以及一族之中,甚至都还有反信长的党派,与毛利家暗中往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不能有丝毫懈怠。每天夜里,他就如同枕着死亡入睡一般。
在那之后,织田军从秋天到初冬,一直忙着攻略北陆地方,似乎根本顾不上中国地方这边。而且,毛利方把御着、姬路出现的“异己”视为不能放过的大事,觉得要讨伐就得趁现在信长还忙于其他事务的时候,于是很快就出动了十几艘兵船,满载着芸州吉田的士兵,从姬路附近的海边发起进攻。
这次登陆是在转过年的天正四年的春天,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进行的。接到快马传来的消息后,姬路城派出了少量士兵匆忙赶去防守,可根本不是精锐的毛利军的对手,很快就被击退。等到天亮的时候,姬路城下町的一端开始浓烟滚滚,战火纷飞,到处都能看到毛利军先锋部队沿着街道边战斗边前进的身影,整个城都陷入了危急的状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