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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按那样的常规办法来，最终肯定是来不及的呀。”
这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激昂。当然了，官兵卫能这样，想必也是已经喝了一壶酒，酒劲上来助了他的气势吧。酒杯就没离开过他那愤懑的嘴唇。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秀吉笑了起来。那笑容突然之间，就好像是在故意让官兵卫觉得扫兴似的。
“您不知道吗？毛利一方的军备，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呀，您得往超出想象的程度去想才行呢。”
“我知道呀。”
“在摄津、山城、和泉这些地方，虽说暗中也有咱们的盟友分散各处，可您试着往播州（播磨）那边走一步看看呀。还在考虑是要追随织田家，还是投靠毛利家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黑田官兵卫这样了。其他人几乎全都是毛利的同党。”
“嗯，是这样吗？”
“先不说陆上的情况。从濑户内到摄津一带，一直到大坂的河口，掌控海上的是哪个势力呀？不就是毛利家嘛。他们有常备的兵船数百艘，以及运输船一千多艘，不断地和浪华（大坂）、泉州等地往来，还和石山本愿寺保持着联络呢。可咱们织田家这边，我都没听说有一艘兵船、一队船夫呢。”
这时，秀吉脸上露出了十分懊恼的神情，两条皱纹在眉间皱了起来。让人觉得他有时候也会流露出这种苦恼的样子呢。
感觉敏锐的官兵卫见状，马上把酒杯放下，以此作为沉默的契机。要是这时候，旁边的竹中半兵卫没有轻声笑出来的话，主客之间或许就会陷入那种尴尬的僵持状态，气氛变得难以挽回了呢。
“官兵卫呀……”
秀吉苦笑起来，像是被竹中半兵卫的笑感染了，不得已跟着笑了起来。
“哎呀，酒已经喝得够多了呀。”
官兵卫故意答非所问，装傻充愣。
秀吉说道：“不，酒还能喝呢。不过呀，官兵卫……”
“是。”
“你可别太较真儿了呀。”
“什么意思呀？”
“毕竟你确实比我这藤吉郎要小上九岁呢。”
“织田家能有今天，往后需要的力量，不就是年轻的力量和梦想嘛。”
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因为被说还年轻嘛，说话也就带上了一点撒娇的口吻。
秀吉似乎有点不耐烦了，说道：
“行了，喝酒吧。然后各种事儿呀，等先去面见主君信长大人之后，再好好去说吧。我藤吉郎也不过是听从信长大人指挥行动的一员将领罢了。要是城里那边允许的话，明天我就带着你，一起登上岐阜城，去主公面前，到时候咱们再接着好好聊。”
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一下。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提及军事或者政治方面的话题了。官兵卫这边，可是押上了主家小寺家的命运，不顾众多反对意见，甚至都和父亲、妻儿告别，做好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准备，心里满是这样的热情和牺牲精神呢。当然了，他心里也满是想把这些事都坦白出来的想法，可秀吉似乎觉得一个小寺家的立场如何，都无所谓，一副根本不当回事的态度。面对这样的漠不关心，要是强行去倾诉心中郁闷也不太合适，所以官兵卫也就没再多说，只是不停地举杯喝酒了。
“明天要是能见着，你也就能好好领略一下信长大人的风采了，主公他喜欢热闹，一喝酒呀，就常常让侍从们表演小曲、跳舞什么的，自己有时候也会即兴吟诗呢。官兵卫呀你有什么才艺呀？”
面对秀吉突然岔开话题聊起这些，官兵卫有点恼火了，吹着口哨回答道：
“小曲、跳舞我也会呀，跳猴舞也行呢。”
秀吉一听，说道：“那你挺多才多艺的嘛，要不现在就跳一段？”说着，把自己手里的扇子递给了官兵卫。
“在这儿就免了吧。”官兵卫摆摆手拒绝了，然后朝着角落里困倦地候着的侍从示意，要来墨盒，在那扇子上写了些什么后，说道：“不如大人您来唱一曲吧。”说着，把扇子又递回给了秀吉。
秀吉苦笑着接过这“回敬”的一招，从凭几那儿往蜡烛这边凑了凑，斜拿着白扇看了起来。
夜渐深，酒更醇
酒逢知己味愈真
夜短情长难尽兴
谁人言说夜已深
“半兵卫，在这背面，你给写点什么吧。”
巧妙地互动之后，秀吉把扇子递给了竹中半兵卫。半兵卫拿起笔，在背面写道：
与君一夕话
胜读十年书
写完后，说道：
“是大人您吩咐的，我只好献丑了。”
说着，递了出去。
官兵卫伸手接过，原本盯着扇子看的目光，渐渐没了酒意，他轻轻地把还没干透的墨汁的白扇重新放在桌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朝着半兵卫说道：“多谢您了。”说着，低头行了一礼。
半兵卫重治眼中也闪过一丝犹如深潭中泛起涟漪般的笑意，说道：“我才该谢您呢。”
这时天已亮了。寺院深处传来做早课的钟声，靠近寺院大门的外面，马厩里的马也在嘶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