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亮还没升起,官兵卫从后门出去了。尽管他极力阻拦,与次右卫门还是说要一起到海边去,阿菊也执意要去送船。
“你们随后再来。”
官兵卫大步流星地穿过城镇,急匆匆地往海边的雁松走去。一看,有一艘像是约好的小船系在那儿。官兵卫走到水边,问道:
“是与次右卫门雇的船夫是你吗?约定好要去摄州(摄津)的是这条船吗?”
问了两遍。船夫蹲在船尾,正对着土炉生火煮着什么东西,连头都没回。
“啊哈哈哈。”
官兵卫独自笑了起来。因为他想起这个船夫是个聋哑人。
于是,他想等与次右卫门来了之后再一起走,就孤零零地在那儿等着。没想到左等右等,不知怎么回事,与次右卫门来得很晚,好不容易才出现在这儿。
“让您久等了。我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镇上的十字路口碰到了衣笠大人,就耽搁了……”
说着,回头看了看,往边上让了让。
姬路的父亲,近臣衣笠久左卫门,也同样打扮成了卖眼药的,双手拿着斗笠,默默地低头行礼,头都快低到膝盖了。
“呀,久左卫门,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呢?”
“是老爷的吩咐。”
“什么,父亲的吩咐?我在姬山宅邸告别时,他还那样毫不留情地催我快走,还斥责我眷恋不舍之类的,一副嫌我拖拖拉拉的样子。”
“老爷是在激励您。毕竟您是他的儿子,在他心里,不知多么担心您此行呢。所以,在您出发不久,老爷就把我叫去,说万一途中发生意外,先不说儿子的性命,还关系到整个中国地方的未来。你跟着他,确保路上平安,好好守护他。承蒙老爷这一番嘱托,这任务太过重要,我受宠若惊,所以就跟在您后面来了。”
“这样啊。”
官兵卫朝着姬路的天空回望了一眼。然后对于这件事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与次右卫门把哑巴船夫叫到岸边来。
“承蒙关照。那我走啦。”
官兵卫带着久左卫门,马上登上了船。面无表情的船夫已经握住船橹,嘎吱嘎吱地划动起来。海面很平静,又正好有阵阵晚风,离开岸边后,船夫立刻升起了帆。
在雁松下面,与次右卫门父女一直静静地目送着,直到那白色的帆影消失不见。
这天夜里,在中国地方这片天地之间,还没有人知道。这承载着徐徐南风,悄然向东航行的一叶扁舟,不久之后将会改变山阳的局势,进而在整个日本留下巨大的变革浪潮的痕迹,成为革新势力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