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官兵卫这时在这里阐述了什么,当然是极力主张多年来支持织田的观点了。天下迟早必定会被织田军的旗帜所席卷。哪怕毛利家再怎么强大,拥戴着公方(幕府将军)残存势力的三好党再怎么抵抗,在织田信长面前,终究不过是会被烧尽的燎原野草罢了。他只是反复强调着这样的信念。
不过,那只是前提。他这天郑重想要讲的,是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
“我认为,在这动荡昏暗的世间,信长的出现是所谓的天意,而非人力所能造就。如今要是没有这个人,谁能把这无法遏制的众愚和众暴的乱世,那毫无止境的同胞之间的争斗,重新统合起来呢?为了做到这点,又有谁能以衰微至极的皇室为本,针对如今的乱象制定出能让民众安乐生活的大策略呢?除了信长,恐怕找不到其他人吧。”
接着他又说道:
“信长的兵马,固然是以信长为主公,但信长似乎从未忘记自己处在皇室与民众之间的一介武臣的位置上。他这样的思想从其父信秀那一代就有了,似乎并非是出于政治策略或是表面功夫。看看他过往的经历,打败今川义元,攻取美浓的斋藤家,对于浅井、朝仓即便他们并非是他如今这般强大的敌手,若是普通人的话,早就该骄傲自满了吧。可他每次取胜后,必定带着部下进入京都,先是到宫门去汇报平定战乱之事,然后对百姓广施善举,向神社寺院捐赠供奉,视察道路桥梁的修建工程,修缮荒废破败的皇宫各门等等,就好像是家中的顶梁柱尽心尽责地做事一样,对上侍奉双亲,对下安慰那些惹人怜爱的弟妹倾尽真情,并且把由此带来的四民(士、农、工、商)共同的欢乐当作自己的欢乐,难道不是这样的形象吗?大致看看足利十几代期间,还有各地的大名,像这样的人可曾有过一个呢?毛利家虽说强盛,但也不过是守着元就以来的家训,固守自己的领地罢了,其志向并非着眼于天下万民。三好氏虽说在纪伊、伊贺、阿波、赞岐等地,凭借着公方的下属官员以及旧势力而不可忽视,但说到底全都是些思想守旧的过去式的人物罢了,他们扰乱世间、让百姓生灵涂炭的罪孽,绝不是轻的呀。最重要的是,他们也都完全失去了民心的信赖。”
接着又断言道:
“如此看来,除了信长,再没有其他人值得主家将运势相赌,值得我们这些武士以性命相托了,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吧。我们的感受,还有民众的共鸣之处,说信长出现后民众才首次看到曙光,这也并非夸大其词呀。有着前面所说的那种志向,能牢牢维系民众信赖的人的理想,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不实现的。更何况在如今这天下无所依靠的时代里呀。”
即便这屋子挺宽敞,里面原本的慵懒之气也好,还有各自的固执、斗气也罢,一时间都被一扫而空,那里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