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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北决狱

作为大明朝正六品的官职,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主管云南省的司法案件。

王阳明正式上任后,转过年来有司派他去地方锻炼,会同当地的巡按御史到淮安府审决重囚。王阳明打好行囊,欣然前往淮安府,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王阳明到了那里享受到了上宾的待遇,地方要员尊敬有嘉——别看岁数不大,官阶小,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好歹人家属于刑部,是京官,而且人家还是两榜进士出身,工作在帝国政治中心,保不齐是未来的封疆大吏,小心伺候吧!

当地官员明白这个道理——不与王阳明争,所有案件决断均由他拍板。王阳明倒也毫不客气,过了一把当领导的瘾。到府伊始,即刻展开工作,经过重新查看卷宗,他发现了很多冤假错案。有张冠李戴的,有屈打成招的,有入狱不判的,更有死刑不执行的。

看到这些卷宗,王阳明怒了!拍桌子、瞪眼睛、骂娘,那不是王阳明,他愤怒的表现很平静,甚至看不出来他怒了,可是他的确怒了。

王阳明重新审案,为一些蒙受不白之冤的案犯翻供。经过他这么一折腾,深牢大狱里焕然一新,竟似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王阳明的工作能力和政治水平较普通进士要高很多,他十二岁时就去了京城生活,人生重要阶段均在京城里面,且不说天分和后天的努力读各种书,光见过的世面就比一般人多。当然,职场中最可怕的人就是能力好,又低调,既聪明,又认学,还有才的人,王阳明恰恰是这样一个官员。

王阳明发现了一个可疑罪囚,翻开卷宗得知,这家伙是一个强盗,杀人越货,犯罪记录够拉出去枪毙五回的了,可他好像把监狱当成了敬老院,准备在此养老,一日三餐,悠然滋润。不用说了,定然是外面有人使了钱。

王阳明屏退左右,单独审理罪囚,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罪囚一听话里有话,急忙反问道:“大人,您知道什么?”

“你兄弟在外面帮你打点,若不然你岂能处之泰然。我一直在想,这得花多少钱啊?”

罪囚蒙了,这位年轻的大人究竟想要问什么,有何意图?话说得令人摸不着边际,莫非外面的兄弟们使钱与他了?

罪囚经过几次试探,感觉王主事是个好人,跟他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深牢大狱里待太久,闷得慌,可算找到个说话的人:想当年老子北山打过虎,南山打过狼,拳打托老所,脚踢小学堂,诸如此类,悉数讲给了王阳明听。

王阳明说:“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何苦要在大牢里待着,遥遥无期的。”

听到这儿,罪囚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儿。

大凡江湖中人,通常都是性情中人,尤其是底层所谓混社会那帮。他们玩得那套全是小聪明,跟玩智慧的政客比就是小巫见大巫。王阳明与之“亲切交谈”半个时辰之后,弄得对方呜呜直哭。果然,罪囚哭着交代了事情原委——他只想活着,没想那么多,这些年在牢里,全仗着外面两个兄弟花钱疏通。

王阳明突然问道:“你兄弟做啥买卖的,哪儿来那么多钱?”

“抢来的呗!”

“我看你是老实人,走上邪路实属被迫。这样吧,本官重新给你判轻一点,早日出狱。”

罪囚磕头如捣蒜,说王阳明是再生父母,一顿感激涕零。

王阳明也深受感动,掉了几滴眼泪,保证会重新判决,让对方早日回归社会,过上小康生活。临走前,王阳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那两个兄弟叫什么?”

罪囚脱口而出,王阳明记下了,回到办公室直接下令抓人。

几天后,哥几个到齐,往那儿一跪,那罪囚恍然大悟——王主事玩了他!

罪囚当庭翻供,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俩人;被抓的俩人也一口咬定不认识罪囚。看你能怎样?

王阳明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就押后再审。

几天后,当地官方的证明信来了。信上说被抓的几人实乃遵纪守法的良民,并无犯罪记录。

这种情况只能走个形式,放了吧!

次日升堂,王阳明不紧不慢地跟三人聊天,张家长李家短什么都聊。

几名罪囚非常谨慎,眼前的王主事跟你聊天,非但不能包治百病,反能杀死你的脑细胞。正聊着,衙役报告府里有公文到了,王阳明急忙出去迎接。

他一离开,本来不认识的三人小声聊了起来,一直坐牢的那个罪囚非常后悔,说我被姓王的忽悠了,对不住兄弟们,有事儿我一人兜着。另外两人表示无所谓,他也没证据,最多挨几板子。

他们几人正聊着,只见办公桌下面突然冒出个衙役,紧接着王阳明走了进来,嘿嘿一笑,笑得他们三人心都碎了。

没想到,京官竟然使用这等卑鄙伎俩。

但铁证如山,没话可说,只得认罪了。

王阳明在此工作的阶段,深牢大狱是他的工作场所,这不是人待的地方,里面的黑幕罄竹难书。工作氛围着实压抑,好在九华山近在咫尺,闲暇之余,王阳明决定登一登九华山放松心情。 +5BwGTYA97IqK2eRLy4Fyjpy9+ptEXtEMUffLUi4gL479OdoqAESd1I9SJ3Z90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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