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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瘸腿的盲人六爷爷，当时是河边镇有名的会打卦算命的人，父亲说以前给我算过，是“上不成学”的，带我再去算命，六爷爷算得满头大汗，说“上不成……”，流年也不利，为了准确起见，还让我用铜钱摇了一卦，还是说“上不成”。
既然这样，我就来到本堡子康乐街惠东存师父创办的闻名中外文房界的雅艺轩制砚厂学刻砚台。
师父家靠崖而建，后院在崖上，前院在下边。前面是二层楼，一楼是住房，二楼给砚台装盒，楼中间是通往崖上后院的楼梯，后院做了厂房，有四门九间平房，从后院还可以上了前面二层楼的楼顶。这里工作的人有年长者，也有初中刚毕业的学徒工。
师父说：“要学就学成出类拔萃的艺人。”
师父让我跟王燕学，第一方砚台是澄泥的苍龙瓦当砚，我认真雕得与样品相差无几，师父拿着这方砚台进每个家里赞扬，激励大家。
很快师父让我刻石砚了，从此“龙腾佛地”“一帆风顺”“平步青云”“喜鹊冬梅”“佛地五台山”“苏东坡”等砚台，我一一学刻。
进入社会不久，我的话还带书生气，工作中，我自嘲：“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人，而我是站着刻砚台而戴眼镜的唯一人。”逗得工友们笑开了颜。
有工友笑话我引用名人名言时，我就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一次我站在高处修换气扇，元元开玩笑说：“瞎狗看星宿！”然后我看着他说：“对，瞎狗看星宿，星宿看瞎狗，我在上，所以我是星宿！”
我喜欢上了丽华，但我还是不会谈恋爱。我叫她上楼顶聊了一次。后来某丽也叫我上楼顶，说男人应该像他哥一样干事业，但不论她说什么，我只提丽华，她生气地下去了。但丽华却不理我了。
后来我又生病了，一日我对家人说：“我觉得我是我三姐。”刚说出口，母亲和两姐姐都哭起来。母亲以为是真的，父亲说：“不是哇，我听见是说‘我觉得’，‘我觉得’就不肯定是。”
那时，我讨厌父亲趴在炕上抽烟的样子，我看见个三脚铁锅，想摔，觉得那是祖辈传下来的，不能摔，我把眼镜摔了。控制不了自己，我跑到神案前哭了起来，父亲没生气，还哄我。
晚上我不睡觉唱《男人哭吧不是罪》，唱得泣不成声，二姐听着也哭。母亲说，我拉熄灯后，二姐突然感觉有东西上了她的身。
过年时我买了张“虎啸山河”画，贴在了家门对面柜子上的墙上，希望虎能护佑我。病后我怀疑这张画对人不好，就拆下来放在了写字台的右边。中午父亲在写字台左边的床上休息，我听见右边画里老虎有呼吸声，仔细听是左边的父亲呼吸，不注意时，右边画中的老虎又呼吸。又是幻觉（5）。
我大姐夫 梦见（7） 有个裸体女人站在我家窗户上。
我二姐 梦见（8） 家里有一只大狐狸和两三只小狐狸。
得病乱求医，母亲听说忻州有个神婆顶着“小白龙”，很灵，就去找她。她对母亲说：“你们定襄有个史万喜，是横山村的校长，你去找他。”
父亲找来史校长时，我在睡觉。父母难得我睡着，让史校长悄悄看了我的长相，史校长说：“能好了。”等我醒来后，史校长给我看时，说：“你长得丹凤眼，马脖子……人跟上狐子是什么脸色，跟上鬼是什么脸色……，梦见猫一般是狐子，狐子会在你梦里变成女人和你睡觉。”
原来史校长就像个道士，有抓邪的本事，他用朱砂写了符，让母亲将烧完的符灰放在水杯里，让我喝下。还让母亲给我喝人参汤。原来朱砂是安神药。
当天父母请史校长到我爷爷的老宅去看风水，走在大队旁槐树下时，我看见一个女人的脸不正常了，以前她只是黑，那天她的脸是花的，有白有黑有棕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不正常的人脸。这也归于幻觉（6）一类吧。多年后又见时，她掉了好几颗牙，后来去世了。
我病得厉害，一晚，我用磨刀的油石把写字台上的玻璃砸了个粉碎，拳头去捶窗玻璃，手流血了，父母请鹏飞给我包扎。
父母把我爷爷、三叔和四叔叫了回来。
我早已对院里裂缝了的窖口和废弃的鸡窝看不顺眼，用锤子把这些捣烂。母亲赶紧出外面跟街坊邻居们说：“欢欢儿的！小的闹事咧！”进来很多人，父亲开始骂我，我手里的锤子不经意间被父亲夺去，他气愤地要打我，人们拉住了，我进了家，父亲还在怒骂，我拿出高中校门口买的龙虎豹短剑，拔出半截，爷爷惊道：“做甚了你！”我说：“我想把父亲身上的邪气吓跑。”我深知杀死的只能是人，而不是妖。人们把父亲推的推，拉的拉，簇拥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