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面容平静。
她并未装作不认识谢清辞的模样,而是端端正正地朝着谢清辞福身行了礼:“兰家兰时,见过谢公子。”
“嗳,你给我行什么礼!”
谢清辞愣了下,赶紧上前扶她,“快快——”
兰时却是已经起身:“多谢。”
她左右的白微和紫苏扶着她后退了两步,顾韬也上前半步展开手臂,将谢清辞拦在了有分寸的距离之外。
顾韬为京城兰家主事,和朝廷一直有所交涉。
谢清辞的父亲谢恒又是户部侍郎,顾韬自然是认得谢清辞的。
此时瞧着谢清辞对待兰时的态度虽有些纳闷,却也应对的很是妥当,他微笑着开口,“谢公子日安,在下今日是带我家小姐前来拜会郡主的。”
“我知道!”
谢清辞皱起眉头来,他瞥了一眼顾韬后又看向兰时:“我有话和你说,必须要说的,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让你们过去。”
顾韬一怔,微微皱眉看向兰时。
兰时的眉心也是轻轻拧了一下,沉吟一瞬,她与顾韬说:“劳烦顾大总管,到前面亭中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好。”
“是。”
顾韬应声后,撤步后退,转身往前面的亭子去了。
谢清辞一直盯着他,等他走远才拧眉说:“怎么他也姓顾吗?你们兰家这么多姓顾的?”
“这是谢公子要说的话?”兰时问。
谢清辞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就一个姓氏么,那有什么好说的,我想与你说的是、是——
嗳!你身边这两个婢女不能也退下吗?”
兰时道:“不必。”
“那、那好吧。”
谢清辞又瞥了那两婢女一眼,视线才落回到兰时脸上,他深吸口气,“你怎么把裴渊迷晕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兰时淡道:“谁?”
“他不单单是裴家庶子,什么河帮的人,他可是皇五子逍遥王,当今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啊——”
兰时的神色依然淡漠,“哦?那可真是身份尊贵。”
谢清辞立即回了句“那当然了”。
然而跟在谢清辞身后的流空却听出不对来,难得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兰姑娘……已经知道了?”
谢清辞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兰时求证。
兰时道:“这不重要,我还有别的事情,这就退下了。”
她福了福身,撤步往后退。
谢清辞惊了片刻后回过神来,连忙道:“慢着,我还没说完呢!”
等兰时回头,谢清辞往前跨了几步盯着她问:“你知道他的身份了,你还迷昏他,你还自己跑来京城?
你知不知道他昏睡了好几日,气的不轻?!”
“谢公子,我真的还有别的事情。”兰时语气淡漠地说罢,转身即走,也不管谢清辞在后面接连呼唤。
左右经过的婢女和护卫都好奇地朝这边看。
流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抓住谢清辞手臂将他拉着。
“你拉我干什么?”谢清辞回头,脸色十分难看,“我还没说完!”
流空说:“府上人多眼杂,都在看,于兰姑娘不太好,公子觉得呢?”
“……”
谢清辞语塞,慢半拍地发现了仆人的好奇,立即就不追了,还压低声音:“那现在可怎么办?”
流空无言以对。
说了半天都没说道正题上,现在还问他怎么办?叫他这个下属该怎么回?
谢清辞好像也不需要他回话,眉头紧拧:“你说裴渊这厮……”
当初他记挂盈盈身体,追到渠州飞霞庄去,裴渊却将他撵走,还威胁他不得靠近盈盈身边半步。
他气不过,就大肆挥霍裴渊的银子以报复。
银子花到烦躁无聊的时候,裴渊却又找上他,说让他回京帮忙办点事,还说什么“我看上她了,非她不可”。
惊的他如同当场被雷劈了一样难以反应。
还是流空摇晃他好几下,他才回神,回神之后自然立即追问“看上”的细节。
裴渊是半个字都不说,只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带回京城。
又说他自己还有急事要迟一些才能回来。
他既好奇盈盈和裴渊的事情,又本着花了人家的银子偶尔也要为人家办点事的心思,日夜兼程赶到京城来。
结果——
裴渊给他的那封,让他交给太子的信不知怎么就丢了!
又刚一进门就听到兰家小姐前来拜会。
他连沐浴更衣都顾不上,直冲冲跑来想为裴渊说两句话,却是又弄成这幅场面,而且她竟然知道裴渊的真实身份?
那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迷晕裴渊跑了?
谢清辞眉头紧皱,几乎绞尽脑汁都难以想明白,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是裴渊所谓的“看上”,只是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这都什么事儿啊。”
谢清辞深吸口气,茫然道:“所以我到底要怎么办?”
流空看他如此茫然复杂的神色,心底也暗暗叹了口气,都有点儿想说说逍遥王殿下了,相交多年,殿下早该知道自家公子的笨拙不靠谱。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交给他办。
也真是能放得了心。
不过当时也实在没有别人可交啊。
沉吟了会儿,流空说:“现在距离花朝节还有好几日,就算过了花朝节,兰姑娘真定下入东宫的事情,也要许多时间一步步进行。
这些时间足够逍遥王殿下回京的了。”
“可是我答应他帮他拦着,我们既是好兄弟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谢清辞皱眉说道:“不然我去找太子殿下好了,虽说书信丢了,但事情我知道,我与他一说他了解了,没准就不选侧妃了。”
流空慎重道:“属下真心建议您不要,免得把事情越办越糟。”
谢清辞瞪着流空:“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办不好事情,只能办的很糟糕?”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是觉得……”流空斟酌了一下,才说:“事情牵涉兰姑娘的名声。
而且兰家让她入东宫有兰家方面的考虑,太子殿下那边也有太子殿下那边的想法。
咱们现在都不了解,若是横冲直撞很容易好心办坏事,到时候弄的局面难以收拾就糟糕了。”
谢清辞张了张,无言片刻:“所以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办。”流空道:“一定想办点什么,那就暗中照顾一下兰小姐,这是属下最衷心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