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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羞愤地躲进了房中。
无论裴渊怎么敲门都是不开，裴渊便也不再坚持，很是体谅她心情地笑着与她留下句“晚些来找你”，便转身离开了暗香坊。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山庄凉风习习，很是清爽。
裴渊一路穿过花园、假山石林，走上回廊，停在了清风亭中，看着水面波光粼粼摇扇子。
原先他到这云崖山庄，是来游山玩水怡情的。
每日看看景，享用一点美食，偶尔到大城小镇感受些烟火人情，或是去山中和谢清辞一起钓钓鱼，也算自得其乐。
最近他几乎早中晚都陪着盈盈。
这陡然空闲一点儿，竟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该干点什么的空落之感。
沉默了一阵儿，裴渊问起谢清辞来。
说起来，他好像有几日没见到谢清辞了。
雷安回：“乐仙楼呢……直接住下了。”
“哦？是只看歌舞还是……”
“只看歌舞。”
裴渊“哦”了一声，笑道：“果然是纯稚公子，在那里住下竟也只是欣赏歌舞……怕是让里头的人也开眼了。”
“谁说不是呢……凤仙姑娘自荐枕席，谢公子竟傻傻听不懂，生生与她秉烛夜谈了一晚上。
隔日凤仙姑娘看谢公子的眼神都怪怪的，怕不是觉得谢公子有点什么不对……”
雷安低声说着，又庆幸道：“不过也亏得他听不懂，起码这样洁身自好。
回头谢大人如果知道是您带他去的乐仙楼，来找您麻烦，您也可以推说只是看歌舞，没做别的，好交代。”
其实雷安对主子带谢公子上乐仙楼是一万个不答应的，毕竟那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谢公子的父亲可是个严厉的人。
但他哪怕有十万个不答应，也抵不上主子高兴。
裴渊笑笑：“你倒是为我想的周到。”
雷安没回话，心说怎么能不多想想，给您这样的主子做下属，可属实不是件轻松的事呢。
裴渊静静看了湖面一会儿，又问：“他的银子应该也花的差不多了吧？”
“他在乐仙楼点凤仙姑娘的牌子，花了可能有两三千两了，昨晚谢公子身边的流空来找属下，说谢公子要银子用。
大约是没钱了吧。”
裴渊“啧”了一声：“真是一掷千金啊。”
雷安暗忖，要不是您带他去，他也没有这一掷千金的机会，“给还是不给？”
这询问声刚落，裴渊还未出声回话，回廊尽头就响起谢清辞着急忙乱的声音：“裴渊，你快救救我！”
裴渊回头。
一身金白锦衣的谢清辞提着袍子大步跑来，俊美的脸上都凝了汗珠。停到裴渊面前后，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快点拿银子给我，快点！”
“做什么？”
“给凤仙姑娘撑场面啊！”
谢清辞快速说道：“乐仙楼和百花楼打擂，要选花魁，百花楼有个海棠姑娘，有好多公子追捧还投掷金箔花。
凤仙姑娘被比下去了，这怎么行？”
裴渊挑了挑眉：“哦？”
“你哦什么哦？”
谢清辞一把抓住裴渊的衣袖，“你快点拿银子给我，我要去买金箔花，将凤仙姑娘的场子撑圆了，她才是名副其实的花魁！”
他又叹气道：“原本凤仙姑娘的支持者也不少，但这不是……我把她的牌子全点了，其他欣赏她的公子都没了机会。
现在就搞得都不来支持她了，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哎，我得为这事负责，你——
你别磨蹭了，快点拿钱，等回到京城我就还你。”
“金箔花多少钱一朵？”
“十两啊，越大的越贵。”
裴渊笑了笑，心道还挺会做生意，他对谢清辞说：“这事不花钱也能办。”
“啊？你确定？”
“确定，我让雷安陪你走一趟，保准一文不出，还让你的凤仙姑娘做花魁。”
谢清辞盯着裴渊看了半晌。
如果这话是旁人和他说，他恐怕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但裴渊这个人……他与裴渊相交多年，可谓是过命损友，别看裴渊外表懒懒散散不着调，实际上却很有些本事。
谢清辞立即拽着裴渊往外走，“我不要雷安陪，你跟我去，现在就走！”
他抓的紧，裴渊被拉着走了好几步，“我”了一声才要拒绝，谢清辞就念道：“你说你这个人，竟然在庄子里大半个月没出门一趟。
那姑娘不是小孩，你也不是奶娘，怎么就要照看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咱们也好些日子没喝酒聊天了，乘着今晚乐一乐！”
裴渊一顿。
他的确有些日子没出门了。
山庄里的风景虽好，试探那盈盈姑娘虽也算有些乐趣吧，但听谢清辞这么一说，裴渊也想到外面走两步。
……
裴渊去了这一趟，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没有花一分一毫，只让雷安带裴家的令牌去见本地父母官。
官府暗中给二楼施压，花魁又重新变回凤仙姑娘。
其实这两楼背后是一个东家。
所谓的选花魁，不过是挖那些姑娘追捧者们钱袋的噱头罢了。
谢清辞了解到这事之后愣了愣，但对凤仙姑娘的喜欢胜过一切，她夺得花魁，谢清辞别提多开心了。
晚间他拉着裴渊在乐仙楼用饭饮酒。
不过谢清辞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一高兴多喝两杯，倒是醉了。
嚷嚷着让下属流空送他上楼歇息。
裴渊则直接不顾他意愿，吩咐将他扛上马车，带回山庄去。
回去的路上，谢清辞姿态不雅地趴在车内座位上，怀中抱着软枕，咕哝了一路“凤仙姑娘，我好喜欢你”。
听的裴渊连连扯唇。
那位凤仙姑娘身在红尘，一看便是面若桃花却心若铁石之人，怕是根本不屑情爱。
不过谢清辞这纯稚公子的喜欢，又不知能维持多久呢？
世上确有真情在。
裴渊从不质疑。
可真情瞬息万变，倒似是利益最恒远。
裴渊闭上眼，靠向车壁休息。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只是海量，神思清晰没半点醉意。
不过这般靠在车内被摇晃着，又加之时辰已晚，该是就寝的时候了，倒是渐渐昏沉起来。
恍惚间，他踏着雾气去到清风亭。
亭中石桌上摆着一把琴，乌发黑亮，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桌前抚琴。
他走上前去。
女子抬眸看着他，眼睛黑亮水汪汪，没有任何旁的风景，只他一人印在她的眼中，那般清晰。
“公子，到了。”
车外传来雷安的声音，裴渊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