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微怔,下意识地挣扎。
她还并不太适应这忽然的亲近,即便……以前也曾这样过。
裴渊却不松,稍稍用力,就将盈盈拉近。
裙摆荡起微微花浪,碰到了裴渊的锦衣袍摆,腰间的丝绦也洒向裴渊腰侧的垂带,有一根丝线还挂在男人腰带的玉石之上。
平添亲昵暧昧。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声,但周围的温度好似凭空升了起来。
盈盈手腕稍微用力。
裴渊手指一松,放开了她。
盈盈踏上回廊到栏杆边。
有一株玉兰枝丫正好伸了过去,满枝玉兰花开的正好,其中有一朵花瓣绽开些许缝隙,还没完全盛放。
盈盈忍不住指尖轻轻一点,那玉兰“簌簌”几声,扯开盛开。
“这花瓣可做香膏。”
裴渊伸出折扇,接住一朵掉落的花瓣,放在鼻前嗅了嗅,“香气清幽,用来养肤再好不过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
盈盈诧异地看过去,“你做过吗?”
养颜美肤,那不是女子惯爱做的事情?大部分的男人对这些都是没什么概念的,他倒是很了解的样子。
裴渊点头:“做过,送给别人的。”
“送给……什么人?”
“女人。”
盈盈心头一跳,眉心飞快蹙了一下。
“不过她年纪很大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想的那么多。”裴渊低头看着盈盈,唇角勾着浅笑:“她是我母亲。”
盈盈:“……”
心里提起的半口气陡然就松下去。
而后在意识到裴渊可能是在逗耍自己的时候,她看了裴渊一眼。
那一眼,颇冷。
裴渊笑意加大,两指捻起折扇上的花瓣送到盈盈面前,“你闻闻,可喜欢这个香味么?我感觉你应该会喜欢的。”
幽香扑鼻。
盈盈不用专门嗅,也当然知道那玉兰的气息。
她淡淡说:“你的感觉有问题,我并不喜欢。”
“哦,好吧。”
裴渊笑着点点头,“那我让人将这些花瓣采下来,正好这几日你还有的忙,我又空闲,索性动动手,做点小玩意给你。”
“……”
盈盈皱眉:“我说了我不喜欢!”
“无妨,做好了装进瓶罐,给你当玩具,丢着玩儿。”
盈盈:“……”
真无话可说了。
她盯着裴渊的眼睛,只瞧里头一片笑意怏然,促狭之中几分情意不遮不掩,明明白白,她听到裴渊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盈盈抿了抿唇。
这个男人,真的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完全放松下来,将杂事都抛之脑后。
不喜欢这种人,真的不太可能吧。
“裴——裴渊。”
盈盈还从未称呼过他,这一声唤出来,有些干巴也唤的非常非常快。
“这花其实没什么好赏的,我想去城中走走,有点生意上的事,瞧瞧,你如果没事的话……”
“陪你去!”
裴渊一合折扇,“这就走。”
两人离开花园,正要往山庄门外而去,一个仆人飞快本来,冲到盈盈面前,激动无比地说道:“小姐、小姐好消息,顾总管他醒了!”
盈盈一怔:“现在醒了?”
“是啊!”
那仆人用力点头,满头的汗珠都被甩了出去,“刚醒,那位胡先生的医术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几日,顾总管就醒了!”
“……”
盈盈沉吟了一下,直接转往顾乘风那院子,留裴渊站在原地,那几乎完美如玉的俊脸上,笑意退散。
他整张脸缓缓崩了起来,好看的眉毛也慢慢拧成了川字型。
顾乘风醒了?
不早不晚这个时候醒也就罢了,盈盈一听到直接丢下他跑去看顾乘风了?这算什么事!
第一次,裴渊觉得胡大夫的医术太好。
甚至悔不当初,为什么自己要让胡大夫去给顾乘风治伤救命,给自己惹来这么多的不自在!
他身后,雷安小声问:“主子,咱们还出去吗?”
“你想出去?”
裴渊回头,目光极度冰冷地看着他,“你那么想出去吗?成全你,去吧。”
“……”
雷安不敢作声。
这迁怒的不要太明显,他也是够倒霉的。
明知道主子被丢下心情不好了,他竟然一时嘴瓢乱问了一句。
现在他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裴渊目光幽冷地盯着盈盈离去的方向。
这片刻功夫,盈盈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路上一片空荡荡,他却死死盯着。
良久后,裴渊转身回客院。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来找他,怎么来找他。
……
裴渊从下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夜晚。
手中的折扇合上又展开、展开又合上,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桌上的茶凉了,换成热的。
他不喝,继续放凉,又继续换热的,也不知反复了多少次。
盈盈没来。
并且也没让人来传个话。
裴渊下午时脸色尚且还算好点,到了夜晚,整张脸都阴沉起来,浑身散发的冷气让雷安不敢靠近,深怕被迁怒。
他有心想问自家主子,要不要去打探下消息,也不敢吭声。
硬生生站在裴渊身后,陪了几个时辰,大气不敢喘。
梆、梆、梆——
那是更夫打更的声音。
裴渊终于出声:“亥时吗?”
“不是。”
雷安小声回:“这是子时了。”
所以已经是深夜,再过会儿就算第二天了?
裴渊问:“你有去打听顾乘风的伤势情况吗?”
“……没。”
“那你都在干什么?”
裴渊冷飕飕地睇了他一眼,“我要你有什么用。”
雷安:……
得,还是被迁怒了。
他只得认命地说道:“那请问主子,现在是否要去打探一下?”
只要去问一下胡大夫就什么都清楚了,虽然有点晚,打扰老人家休息并不太好,但谁让主子现在这么难伺候呢?
胡大夫拿了主子不少好处,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裴渊沉默好一阵,“你去看看她睡了没?”
“是。”
雷安当然知道“她”是谁,没有不识相地问,默默转身退出去。
却在走了两步的时候,裴渊忽然大步跃过雷安出了院子:“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出去走走。”
“……”
雷安步子一顿,站住。
等自家主子走远一些,他又默默跟上。
休息他是不敢休息,万一出点什么事脑袋不保,谁能休息?
然后他就看着,裴渊踏着夜色,避开山庄内夜间巡逻的一队守卫,径直去到霞飞小筑外,直接翻墙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