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定要让他回话了?
雷安硬着头皮说:“主子也是为了让盈盈姑娘开心。”
“是啊,为了让她开心。”
裴渊眸子微眯,视线没有焦点:“为了让她开心,所以拿出紫髓膏给顾乘风治伤,等顾乘风好了,她一定更开心。
那你说,万一她开心地重投顾乘风怀抱,我可怎么开心的起来?”
“……”
雷安小声说:“这,不太可能吧?”
顾乘风可是对盈盈用了强。
虽然没成功,但那也已经足够可怕。
哪个女子会对伤害自己的人重新投怀送抱,和好如初?
“是吗?”
裴渊看向雷安,“你很有经验?能保证?”
雷安语塞。
没经验,不敢保证啊。
“你说——如果我给那紫髓膏动点手脚,直接让他魂归地府,或者让他躺一辈子,怎么样?”
“这……”
雷安谨慎地回:“如果他死了,盈盈姑娘没准会记他一辈子,他要是一直躺着,以他在兰家的身份,兰家肯定照顾他一辈子。
那这样盈盈姑娘也会时不时听到他的消息,然后惦记着他的身体情况一辈子。”
裴渊眉头紧皱:“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
裴渊一时无话,良久之后,他才阴森森地说:“我干嘛管他?”
不管,没准那个景娘医术不精直接治死呢。
结果现在好了,把自己吊在这儿不上不下这么难受。
半晌后,他又说:“你刚才说了几个一辈子?”
“……忘记了。”
“一辈子啊。”
裴渊望着湖面的水,低声喃喃,“他们要牵连一辈子的吗?”
雷安暗忖:人家从小就相识,这么多年相伴,情分深厚那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不然为什么盈盈姑娘找胡大夫救顾乘风?
在发生了紫竹林那件事情之后?
憎恨固然有。
但不舍肯定也不会少。
自家主子如果说的较真一点,那叫乘虚而入,地位很是不稳当的。
“一辈子。”
裴渊忽然又轻嗤一声,慢慢地合上了折扇,“他有一辈子,我也有一辈子,我不信争不过,抢不过他。”
“……”
雷安愣了愣,听着主子这般势在必得的话语,只觉惊诧。
他先前以为主子只是暂时感兴趣而已。
却不想主子竟已经这么认真了吗?
轻易就说出“一辈子”。
而他只认识盈盈姑娘不到半年!
来的这样快的感情,能持久吗?可是这些,好像已不是他能考虑、插手的范围。
……
初七晌午,盈盈午歇刚起,仲夏走进来:“主子传了话来,如果姑娘下午不忙的话,想请姑娘到花园去赏玉兰。
主子说那儿的玉兰全开了,再不赏花儿都要谢了。”
顿了下,仲夏又低声说:“主子还说,他其实是想说,姑娘这两日忙兰家公事,与他只说了不到三句话,他很不开心。
姑娘要是再没点时间分给他,他怕是要待的发霉、生相思病了。”
盈盈原听着仲夏前面的禀报,神色还算平常。
琢磨着花园之中玉兰模样。
待到仲夏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后,盈盈整个人就愣了一下,诧异地看过去:“他是这么说的?”
“原话。”
仲夏低声:“主子说,让奴婢一字不漏转述给姑娘。”
她也是这么做的。
另一旁帮盈盈挂耳铛的孟春听的直想笑。
不过她忍住了,唇瓣抿的紧紧的,深怕不小心漏出一点声音来。
盈盈默了半晌,忍俊不禁:“你家主子可真是……”
够厚脸皮的。
生相思病这种话他竟然也能说得出来!
先邀约赏花,又加什么真心话。
还不是悄摸摸在私下说,而是告诉婢女,让婢女大喇喇就这么转述给她知道。
倒也不怕婢女笑话他。
盈盈回味着那两句话,脑海之中勾勒出画面来。
裴渊定然是含着笑,摇着扇子,面上摆着几分怨念,声音浅淡却又字字入耳,肯定还一本正经。
盈盈不觉唇角微勾。
胡先生是初二到的,请他为顾乘风救治之后,盈盈吩咐秦晖接手顾乘风原本负责的所有事。
现在这里又没有其他要紧的人,秦晖一人分身乏术。
很多比较要紧的事务就直接送到她面前来,加之她先前失踪两个月,如今一开始处理公事,也便自然分身乏术起来。
仔细算来,她从初三到今天,每日基本都在看帐、回复信件等。
好像就每日下午能和裴渊待会。
偶尔吃个晚饭。
不过,就算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也不是仲夏先前传话的那样,一共说了不到三句话。
他们哪一次待在一处,不是说很多?
“姑娘,那今日下午……”仲夏低低出声,拉回盈盈思绪。
盈盈回神,正好孟春帮她挂上了另外一个耳铛。
她照了照镜子,起身:“去花园吧,不然玉兰花要谢了,你家主子也要……生病了,不是吗?”
仲夏应了声“好”,陪在一旁出门。
孟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声且坏心眼地打趣:“很少见主子生病啊,更别说是相思病了。
真希望姑娘今日下午也忙碌,没空儿去花园,也让我和仲夏姐姐好好看看,主子生相思病是个什么模样。”
仲夏很想附和,不过到底是稳重,没多言。
三人很快到了花园,刚踏上通往玉兰花树的小径,盈盈便看到有人立在暖阁廊下。
年轻散漫的公子一身金白锦衣,衣裳上的暗金纹绣,在午后阳光下散射出隐隐的光华,倒比那树上的玉兰还要惹眼。
他手握折扇轻轻摇摆,扇面带来微风,吹的肩头垂落的发丝晃动。
完全一幅闲适懒散的富贵闲人模样。
但那双眼眸却隐约露出几分幽怨之意,唇也下垮着,瞧着果真是不太开心的模样。
盈盈脚步顿了一瞬,前去廊下。
裴渊也摇着扇子朝盈盈而去。
他走得慢,但步子大,盈盈不过走了三两步,裴渊已经到她面前,“不忙了?”
“嗯。”
盈盈点头,“再多的事情也有做完的时候,一时做不完,放一会儿也没什么,况且,你都说了,你不开心,要生病了不是吗?”
“我的确快要生病了。”
裴渊面不改色地说:“答应我的东西没给我,也没时间分给我,你说我怎么能不生病?”
“你不是河帮内当家,一点事都不用做的吗?你都不忙?”
“不用,我闲人,没你那么忙。”
“……”
盈盈默了一瞬,只好解释:“东西要过几日,我还在准备。时间,我不是现在分给你了吗?玉兰开的不错,我陪你赏。”
“这还差不多。”
裴渊合上折扇时手一摆,将两个婢女挥退,直接握上盈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