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盈盈目露诧异,慢慢转向裴渊,“是吗?”
裴渊无奈失笑,“你不会真觉得我说过吧?”
“没有吗?”
“……”裴渊默默一瞬,认真道:“兰家和裴家以前应该是没有往来的吧?你我以前也不曾有过任何交集。
我为何要说你?”
盈盈抿唇,这倒也是。
裴渊又道:“这小子现在对我怨念深重,胡言乱语而已。他经常胡言乱语,你不必太当真的。”
顿了下,裴渊补充:“我并非随意编排人的性子,对你,以前不曾,以后更不会,谁若说你不是,我亦不会与他干休。”
“那……多谢了。”
盈盈唇瓣又是一抿,语意柔柔又客气。
与裴渊眼神交汇,如无形丝线缠绕,那绵绵密密的情,看的流空怔了一怔。
孟春、仲夏、雷安都是心知肚明的,此时自也是面不改色。
唯有谢清辞,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只被裴渊这般说法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你明明说过,就是你,当初在京城,我们喝酒——”
“好了。”
裴渊朝谢清辞看过去,面容带笑,眼神却含着锐利的警告:“不让你住这里也是多番考量过的,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
谢清辞嘴巴张的能吞下一颗鸡蛋。
后张张合合数次,终于恹恹地彻底闭上,坐回原位:“嗯,嗯,你说的都对,都对。”
他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嚼起来。
好像嚼的是裴渊的脑袋似的。
裴渊很热心照顾地给谢清辞又夹了一块肉,放他碗中:“你喜欢吃这个?那多吃点。”
谢清辞用尽全身力气瞪了裴渊一眼,低头扒饭。
盈盈把这些看在眼中,清亮的眸子里,有一缕幽光浮动。
裴渊回头,夹了青虾放在盈盈碗中,“瞧你喜欢吃这个,我让人送了最鲜的来,不过不能多吃。
这东西寒凉,吃得多了伤肠胃。”
盈盈点头笑着说:“好,多谢。”
……
小宴结束,裴渊亲自送谢清辞离开,去安顿。
回渠州城的一路上谢清辞都闷不吭声。
一直到安排定住处,谢清辞狮子大张口要银子做零花:“给我一万两银子!”
“可以。”
裴渊很是大方:“雷安,取银票给他,给两万两。”
他转向谢清辞,“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尽管随你心意,一定要尽兴……对了,那个小凤仙,你如果还想看她的舞,我让雷安安排。”
谢清辞瞪大眼张大嘴。
裴渊说:“可以安排的,看你想不想。”
“我——”
谢清辞咬牙道:“我才不想!我现在不喜欢了!”
小渠镇上的时候他尚且对小凤仙有三分不舍。
可是后来裴渊受伤,盈盈丢失,燕灵羽出现……他害怕燕灵羽,担心裴渊的伤,愧疚盈盈的丢失。
后来又被裴渊冷脸吓住,埋头苦寻盈盈多日。
小凤仙完全被他抛在后脑。
现在,如果不是裴渊提起来,他都忘记了。
哪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裴渊笑道:“哦,这就不喜欢了?变心挺快。”
谢清辞:“……”
能不能撕烂他这张嘴!
“好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裴渊转身往外走,“你没事不要到山庄去,对她和兰家都不好,我是说认真的。”
“你去就对她和兰家好了?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比我敏感多了!”谢清辞忍无可忍道。
“我自会处置周全。”
裴渊落下这么一句,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清辞站在富丽堂皇的宅院内,感觉这夜风冷的烦躁,孤单单的可怜惨了。
又觉不甘心,他狠踹了柱子好几脚。
毫无意外地反被柱子撞疼了自己,哎哎惨叫起来。
夜风中,还隐约传来他失控咒骂的声音:“烂人、贱人、狗裴渊!好疼啊,呜呜呜……我要花光他的银子!”
*
裴渊那会儿“送走”谢清辞可算是半赶人。
天黑没黑就将谢清辞带走,安顿好后再回到飞霞庄,时辰还不算太晚。
他瞧着盈盈霞光小筑那边还亮着,便让孟春通传,带胡大夫去给盈盈探探脉搏。
盈盈对自己的身体一向关照的好,他这般提了,她自然也就应下。
胡大夫手指按上盈盈腕脉,左右都探了探,捋着胡须说:“虽然后来断了汤药和针灸,但先前的治疗一直在起效。
后续慢慢生发,姑娘的记忆也就慢慢恢复了。
现下姑娘的脑疾和心疾都没什么大碍了。
但当初从湖中漂流下来,到底是损伤了本元,后续要好好调养,才能身康体健啊。”
裴渊说:“那你就调理吧,用什么东西直说。”
“好。”
胡大夫点点头,收拾药箱。
他离开的时候盈盈起身相送。
裴渊端着茶,本是坐的四平八稳,瞧见之后,默默放下茶盏也随着盈盈起身送了送,不过却没离开霞光小筑的意思。
他又随盈盈回到花厅。
他想这个姑娘是有什么魔力的,他总不太愿意离开她身边,一起待着说说话,或者不说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也是心神舒畅。
盈盈则是没想到他又回来。
毕竟时辰已晚,该就寝了。
忽然,她又想起当初在云崖山庄,她便是就寝,也总缠着他。
尤其最开始的几日,她害怕,对周围的一切防备心极重,除了他。
所以她睡的时候都要拉着他的衣袖。
他也总温柔地说:“等你睡了我再走。”
他果真做到。
每次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
隔日清晨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后来她戒心变淡了些,孟春和仲夏可以近身了。
裴渊才笑着叹息:“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早上晚点过来了?最近每日晚睡早起,白日我困的好几次都想打哈欠。
还好我念着打哈欠有损公子形象,勉强忍住了。”
她那时忍俊不禁,被他的语气逗笑,又自觉惭愧,写了纸笺给他:当然可以,你要睡好,晚上,我也可以自己睡的。
他不确定地问:“真的行吗?”
当然可以。
她用纸笺回复他后,当晚便自己入睡,将他推到门外。
但实则她还是害怕那半陌生的环境,一个人翻来覆去好久好久,才勉强入睡。
隔日她醒来时,他又是第一个入她眼帘的人。
他说:“昨晚睡的早,今日起的也早,就过来看你了,你睡的好吗?”
她睡的不好。
但她没说。
那时即便失忆失智,也觉得自己不该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直缠粘他不放,后来她一直坚持少缠粘他。
渐渐的,总算能睡觉离了他。
“在想什么?”
男人清淡带着浅笑的声音响起,就在盈盈耳畔。
盈盈猛然回神侧脸。
竟不防裴渊靠的那么近,脸颊擦到了他挺直的鼻梁,沉水香充满呼吸。
盈盈猛地僵住,脸色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