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陪了她一整日。
二人在庄内赏景,裴渊又要人拿了琴来弹给她听,晚饭后又摆了棋。
与他在一起,好像最简单的事情,闲谈几句话都不会无聊。
两人偶尔也会斗嘴,却自是不会置气。
他总会让着她。
一日时光轻松愉快,不知觉很快就过去。
晚上,也自是裴渊先送她回到霞光小筑,后回自己那院子去。
盈盈并无睡意,让仲夏叫来山庄管事,吩咐去挑选扇子。
然来的却并非她期待中的老管事,而是秦晖。
秦晖站在门外请见:“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与属下说。”
盈盈皱了皱眉。
白日里景娘劝解的毫无分寸,秦晖是景娘的儿子。
盈盈不免对他有些迁怒,便语气冷淡,“你让曹管事过来。”
“曹管事回去过年了,走之前将庄内事务暂交属下负责。”
秦晖语气低沉,“小姐有事吩咐就是,我是兰家下属,自是一切以小姐的意愿为重,我会为小姐办好。”
他这话让盈盈心中的迁怒稍淡了几分。
秦晖虽然年轻,但这些年他其实比景娘有分寸些。
沉吟一瞬,盈盈道:“那你进来吧。”
“是。”
秦晖应声。
仲夏拉开门。
一身青衣的男子进到房内,缓步上前,停到距离桌案五步的位置,垂眸:“小姐请吩咐。”
此时的盈盈坐在书案后面,拿起一张图纸。
孟春接过递给秦晖。
盈盈说:“你照着这图纸让人做把扇子来,仔细些,做的好些,我要送人的。”
秦晖颔首应了声“好”。
他并不多言,让盈盈很是满意,“你去休息吧,明日再找人,这物件儿不着急,元宵之前做好便是。”
秦晖点点头,却并未离开,而是抬眸看向盈盈,欲言又止。
盈盈凝目:“如果你是想说顾乘风,我希望你不要开口。”
“不是……”
秦晖微叹,“我知道小姐自有主意,我绝不敢多言干涉,只是希望小姐不要太生我母亲的气。
她受过顾总管的大恩,想法有时候便偏颇。
往后我会尽量劝说,她不会再到小姐面前来说些不恰当的了。”
“……”
盈盈神色稍缓,“好。”
秦晖再不多言任何,朝盈盈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孟春难得插话道:“他倒是有分寸,是个明白人……”被仲夏看了一眼,孟春赶紧换了换题。
“姑娘,那扇子是帮主子做的吗?图样真好看,姑娘的手总是很巧,画什么都漂亮。”
盈盈随意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上榻歇息去了。
这一晚,她做了梦。
梦中她回到了梧州,回到了向顾乘风主动表白的那些年月。
心中最初的炙热,被他的冷漠冻的一点一点消失,到最后银杏树下直白拒绝,所有的炙热彻底散去。
她迎着风,踏着雪,跨出那些画面的桎梏,向前行去。
走了片刻,前方忽然春阳明媚,有个人站在阳光下朝她伸手,“好姑娘,你怎么才来,走的真慢。”
那嗓音疏懒散漫,却透着温柔和笑意。
盈盈唇角下意识地微勾,提着裙摆快步跑过去,把手递到那人掌心。
风动,吹起一缕纱帐扫在脸上,痒意弥漫。
盈盈张开眼,梦醒了,天也亮了。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眉眼含笑地坐起身来。
她本就不太习惯戴很多首饰。
那麒麟玉佩又大,还有些重,挂在脖子上实在沉甸甸的。
盈盈还是决定收起来放好。
今日秦晖就会将那图纸送去制折扇来了,希望底下的人手脚快点,能早日做好,让她……回礼。
梳妆挽发结束,盈盈朝外看。
以前她在云崖山庄的时候,每日早起都会这样朝外看,裴渊就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陪她一起用饭。
而后相伴一天。
现在……他们关系突飞猛进。
昨日过到今日,她好像又回到了在云崖山庄似的,习惯性地往外看。
不过今日裴渊不曾出现,来的是一个仆人,并且带来了一条消息:“山庄门前来了客人,说是小姐的好朋友,吵着嚷着要见小姐。”
“可说叫什么名字了吗?”
盈盈有些诧异。
她没来过渠州,这地方也便没有朋友,梧州兰家人如果到了,也不会说是朋友,那会是谁?
仆人回:“那人还嚷着说认识那位裴公子,所以也往裴公子那里送了消息去,裴公子已经到山庄门口去看了。”
盈盈眼眸微张,猜测:会不会是谢清辞呢?
那么,那个貌似和裴渊关系很深的英气女子会不会来?
*
来人果真是谢清辞。
至于燕灵羽,盈盈想多了,她早回京城去了。
裴渊去将谢清辞引进来。
谢清辞一边走一边左右探看山庄风景,挑剔地小声道:“这地方可比云崖山庄雅致多了,怪不得你赖在这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身后的流空腹诽:云崖山庄那是皇家庭院,不管是从面积、构造、还是每年花费的保养银子,以及里头服侍的人,那都是一等一的。
兰家的飞霞庄怎么可能比云崖山庄雅致?
怕不是吃多了大鱼大肉,现在看到青州小菜也觉得香甜了吧。
“她真的是兰家那个吗?那岂不是你嫂嫂??”谢清辞哇哇叫道:“也太巧了吧,难得救人,就救到这么个人!”
“听我说。”
裴渊忽然止住脚步,眼神无比严肃地看着谢清辞:“关于嫂嫂、关于我的身份、东宫良媛之事,你不许提一个字。”
“为什么?”
“她的记忆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是我让胡大夫过来的理由。”
裴渊道:“那些事情要看胡大夫诊断情况,我自己心里也有主意,你如果提了,别怪我翻脸无情。”
“……”
谢清辞张了张嘴,瞪大眼说:“你打算怎么翻脸无情,来,让我听听!”
“如果你说漏嘴,我以后绝不会带你出京,你就在你爹身边做一辈子乖儿子,不要指望任何人救你。”
裴渊淡笑:“或者你不怕这些,那我可以建议你爹,让他帮你跟燕灵羽订婚约。
你知道的,你爹最想找个人好好管教你了,燕灵羽就正正好,她武功比你高,能制得住你,现在母后也正愁她婚嫁。
和你正好搭配。我如果去提一嘴,保个媒,相信这事儿也就成了。”
谢清辞面色惨白:“你、你至于这般恶毒吗?将我和那个母老虎送作堆?我怕了你了,我绝对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