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在门前站了片刻后，裴渊撩袍进到房中，他专门绕地远了些，几乎无声地走近，停在了盈盈那桌案边，接过仲夏手中的墨条为她研墨。
而后仲夏便退出去了。
盈盈看账看的十分认真，对此自是毫不知情。
这账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
只有两项，明着就看出不对来，其中缘由她也是清楚，提笔勾画标注之后，她放下那本，换了另外一本。
桌上账册有厚厚一摞。
直接挡住盈盈大半边身子。
每一本拎起来都好厚好重的感觉，裴渊甚至怀疑她捧着那些账目看久了手腕会不会酸疼。
可盈盈看的很快。
她眉心微蹙，眼神上下扫动的模样熟练无比。
看过后都做了批注，又在另外一边的白纸上记录着什么。
她这般认真的模样像是整个人发着光。
竟比以前娇娇软软、懵懵懂懂的样子更惹裴渊心动了。
裴渊心中暗叹，他可真是栽大了呀。
一摞摞账本从左边拿到右边，终于还剩最后一本。
盈盈翻开来，迅速看了一遍。
这最后一本没有问题，又加总算看完，她也轻舒了口气，将那账本放到另外一边，整理先前记录好的东西。
将笔放回去时，她眼角余光掠到一抹清水蓝色如意纹，动作便是一顿。
而后，她顺着那抹清水蓝，视线缓缓上衣。
掠过嵌着和田白玉的蓝色布绣腰带；
掠过那腰带之中别着的折扇；
掠过一片如意云纹、圆领处的小巧玉扣子，线条明利的下颌、棱角分明带笑的唇，最后终于和裴渊四目相对。
“你……”
盈盈默默片刻，错愕出声，“你怎么在？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怎么不知道！
裴渊笑道：“来了有一会儿……大约，你看第一本账的时候就到了吧，瞧你看的认真，不好打扰你。
又没什么事，就站在一边帮你侍候笔墨了。
你这可算忙完了……对了，你那些账目，我知道都是你家的生意，要紧的不得了，我可没有乱看啊。
别冤枉我。”
他只盯着她看了。
自然这个话他不会与她说的，免得她又说他调戏她。
“……”
盈盈又是一阵儿默默。
裴渊素来性子散漫，不论说话做事，一向都好似让着他。
和他在一起多的时候都很轻松。
盈盈哪怕先前因为景娘子的事情心情非常糟糕，现在她也绝对不会对裴渊挂着脸发脾气。
那和裴渊没关系。
她不是个胡乱发作的人。
更遑论，裴渊……如今与她来说已经很不同。
盈盈起身：“你来的那样早也不唤我，那你吃东西了吗？”
“不曾，等你一起呢。”
盈盈目露抱歉，“那让人重新准备吧，那些都凉了。”
今日是年初一，一年里的第一天，吃冷饭剩饭那自是都不好。
裴渊笑着点点头。
仲夏很快把饭菜送到花厅去摆上，请盈盈和裴渊过去。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这饭都不能叫做午饭了。
不过两人都空了一个上午，现在自是不管那些琐碎。
入座后，盈盈捧了碗筷。
裴渊帮她夹了菜。
她睇了裴渊两眼，对上裴渊带笑的眼，手指捏了捏筷子，也帮裴渊夹了菜。
盈盈问：“对了，昨晚的花瓣雨，你说你是花钱买的，用了多少银子？”
“不多。”
“不多是多少？”
裴渊竖起一根手指。
盈盈猜：“一千两？”
既然花瓣雨寓意喜乐，自会有不少有钱人花钱买好兆头，那裴渊这一根手指自不是百两或者更少的十两。
起码也得一千两吧。
盈盈眉心蹙了蹙，只觉不值。
吉利这种东西，如果是钱来买，还是人为就会让人失去很多敬畏和期盼，自是没有意思的。
不过好在一千两也并不算太多。
“一万。”
裴渊淡笑着纠正，“白银。”
盈盈正喝汤，闻言直接错愕，汤匙掉进了汤碗里，发出叮当脆响。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裴渊，“一万两白银买那个？你真是疯了，散财童子吗？”
“原是买个惊喜给你的……谁知你被我气坏，不愿在船上待着，差点就没好看，还好后来我们又回去了。”
裴渊笑道：“那银子也不算白花，花的很值。”
他看着盈盈，话中有话。
盈盈与他对视一瞬，低头，重新拿起汤匙，暗忖怪不得和谢清辞是好哥们，撒起银子来都一模一样。
裴渊却是瞧着她空空的脖颈挑了挑眉，看向仲夏。
仲夏颔首退走。
片刻后回来时手上捧着裴渊昨晚送给盈盈的麒麟玉佩。
裴渊起身，将那玉佩重新挂在盈盈身上。
盈盈微愕。
“怎么不戴？不喜欢吗？”裴渊弯身问。
“不……习惯。”
盈盈回的有点儿局促。
他身形修长高大，站在她身旁，好似把所有的一切都挡住了，无端端让偌大的花厅空间紧凑起来。
“戴几次试试。”
裴渊想了想，又说：“如果实在不习惯，那就放起来吧，放一个要紧的地方，珍藏起来。”
“嗯……”
盈盈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和裴渊关系的转变。
她坐了会儿，索性也吃好了，便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走动一会儿吧，今日天气还算不错。”
“好啊。”
裴渊笑着让开位置，陪伴盈盈一起离开霞飞小筑。
路上还不忘提醒盈盈帮他准备点什么。
盈盈点头应下，一时心情也有些古怪的复杂。
想当初，她曾主动为顾乘风准备过不少东西，每一次都用了许多的心思，送出去的时候，都要鼓足勇气。
甚至是做好被回避的准备。
而如今面对裴渊，倒是他主动提醒，央着她来准备了。
世事真是玄妙。
她转向裴渊问：“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来为你准备吧。”
“那不是看你心意么？你自己想。”裴渊笑眯眯地，手中折扇轻轻摇摆，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指握在扇柄上。
盈盈曾见过不少拿扇子的男人。
或死读诗书，文质彬彬的近乎呆板。
或装模作样，拿着扇子也不见半点清雅温润、诗书才气。
而裴渊与她见过的那些拿扇子的男子都不同。
摇扇让他更添散漫，随意，仿佛发生任何事情他都能云淡风轻。
他的折扇上面没有名家字画，水墨丹青，只有两个字——逍遥。
说起来，他这性情作为，其实也算够得上逍遥二字吧。
对了，她还曾见过他以折扇做武器，好是潇洒。
她想、她知道给他准备什么东西来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