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清气爽,阳光明媚。
盈盈睡了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个懒觉,起床后眉眼倦怠,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海棠尤未醒。
一旁服侍的孟春和仲夏都眼含惊艳。
这般娇美的人儿,莫说是男人,就是她们两个姑娘,看着都移不开眼。
也莫怪那自来游戏人间的主子这一回直接栽了。
仲夏体贴地问:“姑娘不如再睡会儿。”
“不睡了。”
盈盈一双好看的眼儿半睁半闭,手撑床榻起身,“太阳都好高了吧。”
怎么好再睡?
她从小读书认真刻苦,养成了极度自律的好习惯,早睡早起是最基本的。
哪怕是在失忆的那段时间里,除非昏迷不醒的状态,其余时候也都是早睡早起的,今日难得懒床,已属稀奇。
仲夏不再多言,与孟春左右扶着盈盈起身,侍候洗漱,又伴着她到镜台前为她挽发。
孟春的手很巧也很轻。
盈盈并未有头皮拉扯之感,一个好看的星月衔珠髻就挽好了。
“姑娘真漂亮。”
站在盈盈身后,手扶着她的发,孟春由衷地说:“这个发髻很挑人的,有许多人想挽,容貌却撑不住。
但这个发型正配姑娘。
姑娘的头发很好看,五官也漂亮,有许多好看的发髻都适合您,回头我帮您多挽几种。”
盈盈笑应了一声“好”。
“这个。”
仲夏朝孟春递过去一只打开的檀木盒子。
“啊!”
孟春低呼一声,“怎么给忘了!”
她赶紧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在盈盈发髻上比了比,将刚固定好的发尾拆开,把那波斯蓝宝石的发箍固定在衔珠髻里。
盈盈神色诧异。
这个东西先前裴渊戴她发髻之上,她很喜欢。
但后面紫竹林那夜,和顾乘风拉扯的时候好像掉了,还坏了。
紫竹林与她是十分糟糕的记忆,她下意识地不去想,时日多一点儿都已经忘了这个东西了。
却不想现在又出现,还修好了?
仲夏这时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主子找人修复的,一早让雷安送过来,主子说姑娘戴这个很好看,还有这个——”
她又打开另外一个檀木盒子送到盈盈面前。
是一只银色潜波斯蓝宝石的手钏,光芒幽然清冷,做工无比精细。
盈盈自是识货的,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不由目露惊疑。
“主子说蓝色很衬姑娘,希望姑娘喜欢。”仲夏笑着说。
“……”
盈盈默默一瞬,看向仲夏问:“他很早就起身了?”
“不知……是雷安送东西来的。”
盈盈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宝石手钏之上,脑海之中却回忆着昨夜……
她心潮澎湃地踮起脚尖抱了他。
与他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换来他爽朗愉悦的笑声,和温暖的怀抱。
后来他横抱起她,原路返回花船之上,看了贺岁花仙的表演。
今年主表演的花仙是梅花仙。
那花仙装扮的女子在一艘很大的花船上翩翩起舞,引来一大片的欢呼喝彩声。
在气氛最酣畅时,那花仙捧着花篮,以水袖击打花篮中的花瓣,五颜六色的花瓣雨缤纷落下。
尽数落在盈盈的身上。
裴渊说,花瓣雨是花仙贺岁的重头戏。
洒出的花瓣都是经过专门炮制,还放在佛前受过经香的。
受过花瓣雨的人这一年必定风生水起,喜和乐顺。
那花瓣雨全被她受了,自然引来无数人的艳羡。
而那些人的艳羡,在看清楚盈盈长相的时候,瞬间就变成了惊艳,男男女女无数人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在盈盈身上。
裴渊得意了片刻后,不干了,直接揽着她进了船仓,还扯唇说:“我的姑娘,哪容得那些家伙乱看?”
惹的盈盈失笑不已,心中甜蜜。
后来他们闲聊了会儿,盈盈才知道,花瓣雨全部落到自己的身上,是裴渊花了不少银子买的。
想让她高兴高兴。
再后来,他们踏着夜色回到了飞霞庄。
他送她来到霞光小筑。
她进房门之前被他拉住手腕。
她回头想询问。
他却骤然低头凑近,额头相抵、鼻尖相贴,眼底野火窜动,那棱角分明的唇一点一点凑近。
她心神大乱,刚想闭眼,却忽然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惊醒,连忙一把推开他进了房中。
他叹了一声后笑着道了晚安离开了。
她却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才睡着……
“好了。”
孟春把发尾藏在了发髻间,又为盈盈戴上星月耳铛,“姑娘如今这模样真像是月宫仙子。”
盈盈眼波晃动,回了神。
她看向镜子。
铜镜中的女子容貌娇美,脸儿红红,眼眸似带着雾色,竟和她最近几日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很有些不同。
或许这就是情意浸润下的模样吧。
“小姐、小姐。”
门外这时传来景娘的声音:“请小姐赐见,我、属下与晖儿为小姐拜年。”
“……”
镜中女子眼波又是一荡。
雾气散去,连带着脸颊上的红晕也消散。
盈盈目光掠向外面,顺着半开的窗,看到景娘和秦晖站在那儿。
从那日用“家仆”二字让景娘认清本分,这几日景娘没有不识相地来拜见,她也不曾找她。
倒是今日又来了。
盈盈沉吟片刻,对仲夏摆手示意,仲夏便欠身退出去,对景娘与秦晖说:“二位进去吧。”
景娘点头说着“多谢”,实则心里呕死了。
这两个莫名出现的婢女现在成了小姐身边亲信,她这个兰家本家人如今倒似成了外人,还要她们来通传她!
可她现在也只能忍耐。
母子两人进到房中时盈盈已经在孟春的服侍下到桌边坐定。
一身蓝裙,配上衔珠髻上的蓝宝石发箍、垂坠额心的发饰,以及那微微交握的手腕上露出的银色嵌蓝宝石手钏……
让今日的小姐显得异常清冷,好似还泛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地高贵之意。
景娘一时恍神:“小姐、今日真漂亮。”
她在兰家多年,从不知蓝色竟这样适合小姐!
“多谢景娘夸赞。”
盈盈语气和神色都是淡淡的,“今日初一,照例我该给景娘和同光红封年例,不过现在是在外面,多有不便,就先记下。
等回到梧州双倍补上,这一年可要喜乐和顺,身康体健。”
景娘忙说:“多谢小姐,我与晖儿在兰家多年,早都将自己与兰家看看做一体,年例只是个图个吉利。
如今境况我也知道,小姐心里惦着我们,我们就很开怀了,还谈什么补不补。”
盈盈说:“该补的,毕竟这些年你们也为兰府操劳奔走,也很用心,应当多给些照拂。”
景娘面上笑起来,心下也松了口气。
她今日当然不是只为拜年而来,还有别的事情,现在看小姐这样好说话,她便也有了勇气。
“有些庄子和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和小姐禀报。”景娘说着,看了孟春和仲夏一眼 。
盈盈想了想,示意二人退下。
她们到了院内后,秦晖果真说了一些关于渠州府兰家生意的事。
原本有顾乘风掌着,但现在顾乘风重伤,昏迷不醒,自是无力掌管,账目什么的都送到了秦晖手上。
有些事情是秦晖也做不了主的,自然要来问盈盈。
盈盈吩咐:“那就把那些账目送过来吧,我看过之后给你话儿。”
“是。”
秦晖应下,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他看了景娘一眼,朝她摇了摇头。
景娘视而不见,与盈盈说:“这么多的杂事,现在要劳小姐费心了,如果、如果顾总管还好着,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