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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动，竹影晃。
裴渊静坐在清幽天地里，修长雅致的指尖拨动琴弦。
琴音袅袅，绕着林间每一株紫竹回旋，让听者沉浸其中，哪怕是琴音已经停了，都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裴渊知道，其他人是听琴听的入了神，盈盈却是在走神。
她根本没有好好听琴。
这一次，还不是因为盯着看他出了神。
盈盈低着头跪坐在坐席上，双手交握垂放身前，垂落额心的珠链上的碎小宝石随风轻轻晃动着。
碎小宝石碰撞出微弱的声响，传入裴渊耳中。
裴渊静坐在盈盈对面盯着她看。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眨眼了。
在想什么事情？
这样入神。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景娘。
她压抑地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裴公子竟有如此神通！”
因她懂医，且医术极好。
所以更能明白裴渊方才那一曲的价值。
她现在看裴渊的眼神都和先前不一样了。
原以为不过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却不想竟然如此深藏不漏，怪不得……能叫小姐刮目相看，能叫顾总管如临大敌！
子舒被景娘叫醒，惊诧的连连点头。
她虽说不出何处好，但这琴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沁人心脾，周身舒畅，和这位公子笑起来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景娘又说：“怪不得小姐的身子恢复的快，原来先前公子一直为小姐以琴疗疾……公子通医术？”
“不通。”
裴渊含笑摇头：“曲子是家中大夫教的。”
“原来如此，如有机会，还望公子引荐家中大夫与我认识一二，我有些医中疑难想请教。”
“一定。”裴渊笑着应下后，与景娘客气道：“桌上的茶凉了，不知二位可否换些热的来？”
景娘如何没听出，这是要她和子舒退下，留单独空间给他们？
她有些犹豫。
裴渊到底也是外男。
现在还是顾总管的情敌，她与顾总管又是熟识……
裴渊笑眯眯地说：“我家中还有一些收藏的医书孤本，罕见药材，可以送给神医。”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
他还叫她神医！
好久没人这么喊过她了。
裴渊说：“相逢既是有缘，宝剑自是要赠英雄，那些孤本我留着没用，到了神医手中却可精研，救治更多人，何乐而不为？
我这就传信，半个月后应该可以送到神医面前。”
“这、这……”
景娘满面喜色，又说了一句“这怎么好意思”。
而这一回，调子却轻的一点力度没有，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裴渊这时说：“方才的琴谱我等会儿写给神医。”
“……”
景娘交握的手捏紧，再也撑不住：“公子真是个慷慨的人，那就请公子照看小姐一二，我去为公子换热茶。”
话落，她直接拉着发愣的子舒大步离开。
到了竹林外，子舒才回过神：“景娘、景娘！我们怎么就走了，把小姐一个人丢下，男女授受不亲，那怎么可以？！”
“裴公子如今是医者，医者面前不分男女，有什么不可以？”
景娘拉着子舒继续往前：“别多想了，裴公子不会对小姐怎样的，小姐也……乐意和裴公子在一起。”
整个上午，小姐和裴渊待在一起，虽只是一起吃饭，闲话几句而已，但景娘却看得出来，自家小姐愿意和那位裴公子同处一处。
裴公子也的确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
至于顾总管……
景娘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缘分。
相伴多年都未有结果，其实已经是结果。
如今小姐再遇到的人又如此优秀，还如此主动……不怪别人后来居上。
*
“你在想顾乘风。”
盈盈小巧白皙的下巴被裴渊手指轻轻捏住，抬起她的脸颊，他看着盈盈白净娇美的脸庞。
“方才你是利用我气他。”裴渊贴近，唇角还轻轻勾着，声音却凉了几分，也轻了几分：“好胆，把我当工具？”
“放开！”
盈盈面容和身体都是微僵。
她听到景娘要离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起身还未说什么，就被裴渊身形一晃挡在了自己面前。
而后有了如今一幕。
这样的轻佻让她不适，他的话也让她抗拒。
她一下挣脱要后退。
谁料这恶劣的男人竟不顾分寸，双手捉住她的双臂，推着她连连后退数步，背靠竹亭的柱子，退无可退。
裴渊握紧她的双臂，让她不能动弹分毫：“你还喜欢他？”
“……放开我。”
盈盈挣扎着，却根本挣不脱男人的控制。
裴渊低头凑近，浅笑着凉凉道：“你戴着我送的东西听着我弹的琴，却在走神想别人，怎么敢的？”
“我为什么不敢！我爱想什么就想什么！”
盈盈的心情不太好，他又这样恶劣，语气还霸道，盈盈便立即反唇相讥：“你不是我的谁，你管不着我想什么！”
裴渊顿了顿，眸子微眯：“你果真在想他，果真拿我刺激他？”
他心底的不悦一点点积压，眼底亦不受控制地升起冷意，还有难以忽视的刺痛一闪而过。
盈盈心头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捏住他的衣袖。
裴渊却松开她转身离开了。
盈盈追了两步，又止住步子，神色茫然又复杂地看着裴渊的背影渐行渐远，整片紫竹林在她眼前模糊起来。
许多杂乱画面在脑海之中，在眼前闪来闪去。
她心里乱成一团。
“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景娘的呼唤声。
盈盈回头，目光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明，景娘的面容也一点点真切。
她的眼睛里凝着许多担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裴公子怎么走了？”
“他——”
盈盈开口，声音哑的吓人：“他有事回去了，我们也走吧。”
话落，盈盈低头，迈步往前走去。
景娘感觉，她怪怪的。
好像平静安然，又好像心里藏着很多事，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这样，真是让人看不懂。
这眨眼功夫，盈盈已经走远。
景娘赶紧跟上去陪在盈盈身侧，思忖着回去霞光小筑为她诊诊脉，看看是不是着凉了，还是脑疾的事情有什么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