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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晖默然。
他没随着去渠州城内，的确没看到。
但就方才景娘以及婢女的神色、还有小姐的态度猜测，那忽然出现的裴家公子，在小姐失踪数月时间里，已经与小姐有了很微妙的……交情。
这么些年，顾乘风虽然名为兰家外总管，大小姐的贴身护卫。
但实则他和大小姐之间的情分，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连兰家老爷都几乎默认了这桩事。
原是都等着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老爷病重，不得不为小姐求嫁东宫、等到小姐遇难失踪，还与旁的男子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真世事无常。
秦晖暗叹了一口气，思谋片刻，他认真劝说：“就算那个裴家公子如今真得小姐几分欢喜也不要紧。
那是因为当时小姐失忆，忘了一切。他充其量只能说是趁虚而入。
现在小姐的记忆在恢复中，只要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原本的一切，那么与这个裴公子那几日对小姐便如同九牛一毛，能有几分分量？”
他走近几步，拍了拍顾乘风的肩膀，“别气馁，你自幼陪在小姐身边，与小姐情分深重，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给小姐一点点时间。”
顾乘风喃喃：“但愿。”
……
秦晖将裴渊主仆安顿在了晴雪园。
亲眼见过裴渊之后，秦晖才算明白，顾乘风为什么那样紧张，那样低落，那样绝望——
裴渊的出众不单单是样貌，更有气度。
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随意散漫，骄而不傲，那是需要丰厚家资、开阔眼界、无数阅历浸润而成的。
不过他还是认为，几日相伴比不上多年守护。
等他退下，雷安立即凑近裴渊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主子，方才那顾总管的眼神真的可怕。
这个秦公子的眼神也怪怪的。
咱们这样住进来，周围全是他们的人，您先前还那样挑衅、偷袭过顾乘风，就真的不怕被半夜暗杀吗？”
那他一个人保护主子，压力可太大了。
裴渊站在窗前摇扇子。
院内墙边摆着一整排的花架，架子上是开的旺盛的蓝白花朵，不知叫什么名字，那颜色倒是有点像盈盈今日穿的衣裙。
她白净娇美，安然温顺，蓝色尤其衬她。
今日那蓝宝石发箍，他果真没有选错，好像专门为她打造的。
“主子、主子？”
雷安看裴渊一直浅笑，心情甚好的模样，心焦的不得了：“您非要住在她庄园做什么？”
还是在已经知道盈盈身份的情况下。
“您来的路上说，感觉盈盈姑娘和那个顾总管之间不甚清楚，所以到渠州是为太子殿下走一趟的……”
雷安观察着裴渊的表情，小心地说：“可我怎么瞧着，您像是自己有点儿走心，想和东宫抢人了。”
今日在盈盈面前，主子针对顾乘风的那些事情，都能称得上是争宠了！
他伴着主子这么多年，几时见过主子那样？
裴渊眸光微微一晃，笑意收敛。
来渠州的路上他的确是这么告诉雷安、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用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不可以吗？”
裴渊低头整理折扇，浅淡随意地四个字直接把雷安的目瞪口呆。
“可是、可是盈盈姑娘已经内定了太子良媛，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定的。”
“哪又如何？”
裴渊看向雷安，“只是内定，圣旨没有下，她还没有嫁，今日看她样子，甚至没想起来还有那么一桩事。
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你觉得呢？”
“……”
雷安张了张嘴，虽先前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但此时听裴渊直白说起，还是无比惊诧：“您是认真的？”
裴渊挑挑眉，露出个“你以为呢”的表情来，“我像开玩笑？”
“……”
雷安再次失语。默了半晌，他艰涩道：“可是盈盈姑娘和这个顾总管，瞧着、关系不单纯……”
自家主子明显是为情，不是为了人。
所以，如果盈盈姑娘喜欢顾乘风，那主子怎么个转圜法？
“是么？”
说起这个，裴渊脸上又没了笑容。
他知道盈盈身份后，也让雷安打听了许多兰家大小姐和总管之间的事情。
原来外面早有小道流言。
传他们同进同出，多年相伴，名为主仆，实为情侣。
兰家内一些要紧管事都将顾乘风当兰家女婿一样对待，赠送红袖刀之事更是许多人都传做佳话。
这些消息让裴渊心情极度恶劣。
也是他到达渠州后，没有直接出现在盈盈面前的根本原因。
他其实有些怕，看到盈盈淡漠疏离地瞧着自己，或者看到她和顾乘风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可盈盈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今日他在那四时歌更瞧的清楚，顾乘风看盈盈的眼神的确不清白。
所以他才在盈盈躲避他拭泪的时候，立即就胡思乱想盈盈拿他刺激顾乘风。
可顾乘风和他动手之时，盈盈数次抱紧他，那些为他担忧、关怀的眼神却又都做不得假。
还有先前隔窗对视一眼，她立即起身冲出来扑向自己。
那伤心怨怪的眼神那么真切。
若解释成，为了刺激顾乘风所以刻意对自己投怀送抱，何其牵强？分明是他疑心太过胡思乱想。
其实那眼神，更像是久未见面、乍然相逢的惊喜和思念。
顾乘风和盈盈未见得两情相悦——
今日她甚至都没看顾乘风一眼！
可能以前有点什么吧……
“那又如何？”
裴渊将折扇合拢，手指勾着扇柄上垂坠的流苏，想起白日在四时歌酒楼内，他也是以这手指勾着那蓝宝石发箍垂下的坠链。
那时盈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如朝霞一般绚烂。
裴渊勾了唇角：“你知道的，我是个最不怕困难的人，越是难我越要迎上去。
不管是什么，只要确定是自己想要的，只要有一点机会，那总要争一争，抢一抢，最后实在不成，至少尽过力，算是无愧自己。”
雷安无话可说。
这的确就是自家主子的性子。
而他往往争抢过的，基本都得到了。
或许做人是要主动些。
不过还有一点雷安有些疑问：“那接下去主子打算怎么办？就住在这飞霞庄吗？”
太子良媛后续如何处理法？
总不能坐等？
裴渊说：“先陪她恢复记忆，然后一起回京。”
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现在顾乘风在一边虎视眈眈，他自是不能离开她身边，让顾乘风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什么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