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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珠帘一侧的顾乘风冷冷道：“公子大可直说，我家小姐虽是女子却也说一不二，欠你的恩情必定回报。”
裴渊看向顾乘风。
只觉顾乘风那和自家小姐一体、自己是个外人的模样实在碍眼，盈盈公事公办的语气也实在刺耳。
先前在顾乘风那以言语扳回一城的得意感瞬间消失。
顾乘风则迎着他的目光，冷漠而戒备，还带着几分敌意。
两人四目相对，如同火花闪电，竟还能迸出诸多凛冽杀气来。
看的站在裴渊身后的雷安又开始提气。
深怕他们当场动起手。
片刻后，裴渊转向那珠帘：“我要单独和你说。”
“绝不可能！”
盈盈还没回答，顾乘风就冷言拒绝：“我家小姐身份贵重，如何能与来历不明的男子共处一室？
你有什么要么现在说，要么请你离开！”
裴渊不理会顾乘风，只与盈盈开口：“我此行到渠州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我只和你单独说。”
“你——”
顾乘风大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为你而来，这样的四个字何其暧昧，引人遐思！
这个臭男人方才就在街上对小姐动手动脚，现在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竟还这样说，一点也不顾小姐清誉，简直——
“盈盈。”
裴渊起身，缓缓走向那珠帘，“你我之间当真疏离到要隔着一道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计算恩情？
你可还记得暗香坊，记得小渠镇，记得那镇子外的密林、大雨、草庐？”
珠帘内，盈盈的心跳乱了。
她当然都记得。
而站在珠帘外一直注意里头情况的裴渊，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盈盈的气息和心跳不再平静。
他唇角微勾。
顾乘风也感受到了珠帘内，盈盈的不平静。
他的脸色陡然铁青。
直接上前拔刀。
红袖刀横在裴渊身前，顾乘风冷戾道：“出去！”
裴渊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折扇依然在摇摆。
他甚至没有多看顾乘风一眼，只是隔着珠帘，望着里头的佳人，等待着答复。
“盈盈。”
没有的得到回应，裴渊又上前一步。
红袖刀直接搭在了裴渊的脖子上，顾乘风的声音阴冷至极：“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裴渊只对里头道：“我去暗香坊看过你留下的纸笺了，你的画工很好，画什么都惟妙惟肖，只是纸笺上总有泪痕。
我说你是个泪罐子，看来没说错，那这一个月你可有哭过？”
“住口！”
顾乘风听着他话中内容，听着里头，盈盈更加不平静的心跳和呼吸，脸色青中带了白，愤怒而慌乱，“你闭嘴！”
“哎，盈盈……”裴渊睇了顾乘风一眼，叹息地苦笑道：“你再不出声，他真的要砍死我了。”
里头，盈盈“唰”一下站起身来，僵硬却快速地说道：“顾乘风，你不要伤害他！退下吧。”
“……”
顾乘风浑身僵硬，只觉手中的红袖刀都要握不住了。
小姐的话与他而言不是简单的命令。
那是维护以及选择。
他的大小姐，心偏向另外一个男人！
只短短数月而已。
为何……
唰啦！
珠帘被撩起，盈盈从里间出来，发髻原本掉落珠花，有些凌乱，现在已经被子娴整理好。
只是没有珠花点缀，难免显得单调。
她深深地看了裴渊一眼，转向顾乘风：“你先出去。”
顾乘风呆滞地看着她，满眼的沉痛和茫然，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裴渊含笑建议：“顾总管不想走，那我和你出去，换个地方谈话也可以，你看呢。”
盈盈：“……”
顾乘风的神色让她有些心烦。
裴渊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办法吧。
她琢磨着，正要应下，一边的顾乘风回了神，动作极其缓慢地收了红袖刀，朝着盈盈行了礼。
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退了出去。
那落寞的模样，让跟在盈盈身边的子娴、子舒面面相觑，也让景娘忧虑又震惊。
盈盈说：“你们也出去吧，在外面等着。”
景娘迟疑：“可是——”
“出去。”
盈盈调子沉了几分，“我现在是不是使不动你们了？”
她眼神扫过，其中带着冷然。
景娘微惊忙说“不敢”，带着子娴和子舒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屋中只剩下裴渊和盈盈二人。
四目相对片刻，裴渊说：“我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我的名字你知道——裴渊，出身淮南裴氏。”
盈盈抿唇，“皇后母族。”
裴渊含笑点头：“看来你果真恢复了一些记忆。”
他又上前两步。
他比盈盈高得多。
云崖山庄诱盈盈靠近的那段时间，已经习惯了面对盈盈时略微倾下身子，弓着腰配合她的身高说话。
此时亦然。
“你后来可有受伤？”
盈盈摇了摇头：“并没有，从那山林中下来就困倦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飞霞庄。”
“撒谎。”
裴渊皱眉道：“我去过那尼姑庵了，里头的师父说，你脚扭了，肿的和个馒头似的，身上好多擦伤、撞伤，手也破了。
你被带走的时候大约已经受寒，脸色很不好看，你还被人捏了手腕对不对？”
盈盈错愕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又去了尼姑庵，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这只手吗？”
裴渊执起她的右手，指尖轻轻一勾，衣袖一撩而起，露出手腕来。
上面如今已经一片莹白，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裴渊虎口微张，将那手腕握了握，“她力气很大，一定捏的你很痛。”
“……”
盈盈手腕被他掌心的热意烫到。
又想起他先前说的那些话，此来渠州是为她而来，心底也涌过诸多暖流。
她咬了咬唇，低垂眼眸，将视线落在裴渊身前，慢慢将手腕挣脱出来，“时间太久，我都忘记了。”
“好吧。”
裴渊浅笑，“你方才喝退下人的样子真威风……所以现在是都想起来了吗？所有的一切。”
“想起了一大半，还有一些空白处，每日都会想到一些。”
裴渊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其实很想问她和顾乘风之间可否想起来，但这时候气氛还算不错，他又怎能提别人来煞风景？
裴渊往前迈了半步。
盈盈便有些拘谨地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