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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谢清辞呆滞地看着裴渊的背影，等裴渊走出好远之后，他失控地发出一声怪叫：“回家？回什么家？”
裴渊脚下不停，继续往前。
谢清辞提着衣袍就追过去，匆忙的不修边幅：“你知道她的下落了？她的家人找来了吗？
不是说她是被人从客店劫走的？
能从燕灵羽的眼皮子底下劫人，盈盈的家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有本事？
官府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会是什么灰暗地带的帮派还是匪徒吧？
你、你倒是赶紧说说，别吊着我的胃口啊！”
裴渊大步前行，懒得回答谢清辞的问题，直接挥手唤了一声“雷安”。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雷安便身子一横，手臂一张，直接挡在谢清辞面前，请谢清辞止步。
无论谢清辞怎么跳脚，或是想从他手臂下钻过去，那都是不可能。
谢清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渊走远。
无计可施之下又抓住雷安询问：“你知道的对不对？盈盈真回家了？”
“是。”
“她家在哪？”
“不能说。”
“为什么？”
“不能说。”
……
裴渊缓缓前行，手摇折扇。
他今日着一身月白深服，外罩晴山蓝锦绣袍子，行走间袍摆随步履和清风起落，像是海浪翻卷。
手中握一柄水墨折扇，轻摇慢摆，带动垂在身前左右两缕发。
山庄内山明水秀，即便如今冬日里也没有多冷，红花绿树交相映衬，俊雅公子行走在九曲长廊之上，彷如世外仙境，闲适畅意。
然而裴渊的心情，却不如这周遭环境一般松散。
他垂着眼眸。
左右美景过眼不入，与他而言和枯叶杂草没有多大分别。
他那握着折扇的手微微用力，棱角分明，弧度好看的唇轻轻抿着，深邃眼眸中有阴郁掠来掠去。
从知道盈盈下落到今日，已经五天过去了。
她是兰家那个，而且要入东宫，现在更回到了她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人在身边……他便只能告诉自己，盈盈与他再没有关系了。
之后裴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他看似事不关己，一如往常，实则心情极度糟糕。
他不愿相信盈盈就是兰时。
不甘，他和她之间就这样没了关系。
心情本就压抑极了。
今日谢清辞还跑来戳他的肺管子……要说这谢清辞也真是不带脑子，这样的人竟然是谢家的独子。
竟然能活到现在！
怎么没被人给卖了呢？
裴渊心里阴损地想着，又念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心情更加糟糕了——
是谢清辞喊他去钓鱼的，然后遇到了盈盈。
也是谢清辞看到水里飘着个人喊他去看，之后还不管，所以他管的多，就和盈盈莫名亲近起来。
还是谢清辞……为帮谢清辞解决舞姬花魁的事情他去了乐仙楼，沾染脂粉香气，结果引起巴掌事故。
以及后来他和盈盈分开，搞得他心情起伏不定，是谢清辞带盈盈到了小渠镇。
结果他头脑发热地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而后现实马上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盈盈竟然是要入东宫的人！
但凡这中间任何一个节点上，没有谢清辞都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或者谢清辞能在燕灵羽怀疑盈盈的时候，硬气一点把盈盈带回山庄，以这山庄的地形以及防守，那个什么顾乘风也不能把盈盈带走。
至少也能给自己一点时间缓冲吧。
是了、是了……
顾乘风为什么以前没到郓州来找盈盈？
因为盈盈那时候在云崖山庄，从不出去走动。
外人没见过她的容貌。
山庄里则都是他的人，自然就不会有消息传到顾乘风那去。
肯定是自己在小渠镇的那段时间，谢清辞带着盈盈在外面晃荡，露了脸，然后消息才传出去的！
想到这些裴渊心中越发怨愤，真真是恨不得把谢清辞给撕碎。
这时，前方忽有脚步声响起。
裴渊脚下略缓抬眸看去。
燕灵羽一身赤色劲装，腰间盘着九节鞭，正朝着他负手而来。
裴渊眸色微凝，正好此处回廊有岔路，他立即便转入岔路去。
“等等！”
燕灵羽追上来：“殿下，末将有事找您。”
裴渊脚步不停，还越走越快。
燕灵羽是盈盈丢失的另一罪魁祸首，裴渊现在看到她就心里冒火气。
燕灵羽大约没想到裴渊这样躲避，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一甩袍摆快步追上去，并且手勾廊柱，从外侧一跃而过。
竟直接跃到了裴渊面前，双臂一伸拦住裴渊去路。
裴渊面无表情：“什么事？”
“殿下很不高兴看到我？”
“你说呢？”
“……”
燕灵羽滞了滞，收回展开的手臂，歉意又复杂地说：“那位姑娘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成现在这样。”
燕灵羽能得皇后赏识，以女子之身进入军中，当然是机敏聪慧的。
谢清辞不知盈盈后续，燕灵羽却是知晓。
并且从裴渊以及他身边人细枝末节的反应中，捕捉到了裴渊对那盈盈姑娘的心思。
现在事情搞成这样，她很能明白裴渊的心情。
有些歉疚，但真的不多。
她绝不是故意，而且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谁知道盈盈会是那个身份？
她今日来找裴渊也不是为了说盈盈，“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向殿下求证。”
裴渊淡笑，眸光冷冷：“我没空。”
“殿下——”
燕灵羽拧起眉毛：“末将是要正事找您，关于河道——”
裴渊直接错开燕灵羽往前走去。
燕灵羽跟上去，“河运之事非同小可，殿下就算不耐看到我，总要想想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一直为河帮头疼。
这次派我出来就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查探河帮，寻求机会。
殿下既与河帮关系密切，还请告诉我现在河帮具体情况，也好让我回报皇后娘娘。”
裴渊让雷安动用河帮网络查询盈盈下落。
毫无意外被燕灵羽察觉了。
燕灵羽惊诧之余，便也立即找上裴渊。
这是她职责所在。
裴渊漠然道：“你不必回报了，我会和母后说，退下。”
“……”
燕灵羽愕了愕，听出裴渊心情很差，也不好再多说，行了个军中礼节，后退数步后转身离去。
她满头青丝束成高马尾，那发尾随着她的走动以及风吹过一晃一晃，带起一阵阵流畅好看的发浪。
裴渊眼角余光掠到，不由稍稍侧脸多看两眼。
盈盈的头发很黑很亮很多，手抚上去，触感像是上等丝绸一般滑润，还泛着浅浅的幽香。
盈盈……
裴渊收回视线垂眸，盯着手中折扇的边沿，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