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家主兰松原生意做的极大,也很会做人。
因此被朝廷招为皇商,替朝廷奔走许多商贸之事。
飞霞庄确如雷安所说是兰家产业,大周繁荣富庶的州府都修建有飞霞庄,以便兰家人在各地州府进行商事之时落脚。
郓州往南五百里外的渠州就有一座飞霞庄。
如今那庄内住进了一批兰家人。
时间正好和盈盈被劫的时间前后温和,雷安派人借着送日用补给进庄的机会,一查,竟果真看到盈盈。
消息也第一时间送到裴渊面前来。
裴渊听罢眸色怔怔。
他和兰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兰家的人劫走盈盈就绝对不是为了报复他,那么,会是为了什么?
盈盈和兰家人有关系?
“还有一件事……”
雷安迟疑地说:“郓州河帮分舵近日传来一条消息,说兰家外总管顾乘风,两个月前曾花重金,请河道上的兄弟帮忙找人。
给了画像,他找的就是盈盈姑娘。”
“……”
裴渊盯着雷安:“为何先前不说?”
“顾乘风找的是启州那边的河道分舵,给的银子多,还要求绝对保密,所以……”
裴渊漆黑的眸子一片幽深,唇角不觉扯动一二。
明明他这边也在传信找人,顾乘风那边又丢了人,找的还是同一个,可这样蹊跷的消息,竟过了两个月,到今日他才知晓。
怕不是启州河道那边想多刮顾乘风的银子在手……也是河帮这些老泥鳅们心里压根不服他。
看来他对这个河帮的控制远远不够。
沉默良久,裴渊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现在可知,顾乘风当初找的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顾乘风那时候没说,但原本该在重阳前后赶到京城的兰家大小姐没有出现……”
雷安神色越发迟疑,欲言又止:“这个是查到飞霞庄之后,属下顺势让人查探兰家消息,偶然得知的。”
如此事情一下子变得离奇起来——
两个月前兰家外总管顾乘风花重金请人找盈盈。
两个月前盈盈姑娘被主子和谢公子所救。
两个月前本该赶到京城选太子良媛的兰家大小姐没有出现,并且现在也不曾出现。
而此时,顾乘风出现在了渠州还把盈盈姑娘抢走。
所以……
盈盈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雷安不敢深想。
裴渊那张俊脸,则已然从面无表情变得剑眉微拧,神色少见的难看起来。
他记得,自己去小渠镇的时候,盈盈曾帮谢清辞赚银子。
也的确赚到了银子。
谢清辞的手下现在都还按着盈盈的交代在做,每日数钱数的乐此不疲。
再联系顾乘风,以及他找人,和自己救到盈盈前后时间点……所有的一切堆在一起,告诉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盈盈极有可能是兰家大小姐兰时。
怎么会如此可笑、如此离奇?
风过,吹动裴渊锦衣袍角,他手握折扇站在清风亭中,望着一片青绿色湖水中的橙红锦鲤,唇瓣紧拧,长眉紧皱。
上一刻,他还在担忧盈盈的遭遇,暗暗计划着得到消息之后,要怎么把盈盈解救回自己的身边。
这一刻,他却觉得冬日风冷,腿上伤疼,手中折扇硌掌心,连湖里的锦鲤都变得那么碍眼。
真的碍眼。
雷安站在裴渊身后,看着主子绷紧的背脊,浑身骤然如笼上一层冰雪般寒意渗人,默默暗叹了口气。
这么些年主子一直潇洒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一回难得对一个姑娘家上心,没想到那姑娘又是要入东宫的人。
主子的心情,怕是用糟糕二字都无法形容了吧。
他这做下属的,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安抚了。
而裴渊素来有自己的主意,怕是也不需要他这属下劝说吧。
雷安默默地陪在一边。
裴渊站了良久,忽然“唰”一声合上折扇,转身迈步。
那是朝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
雷安跟上去,瞧他步子迈的大,速度还有些急,忍不住劝道:“您慢点儿,小心腿伤——”
裴渊却似没听到,一路大步远去。
……
寻找盈盈之事戛然结束。
裴渊还是那个裴渊,住在山明水秀的云崖山庄内养着伤,每日还是懒懒散散,一切都好像没有变。
仿佛盈盈从不曾出现过。
谢清辞还不知盈盈的下落,每日都抓耳挠腮地喝令流空以及隐月去催官府打探。
不过是办法不得当,都快二十天了也打探不到消息。
他越来越担心,愁的都有些吃不下、睡不着了。
就看越来越淡漠的裴渊特别的不顺眼。
过午,谢清辞躺在床榻上午睡,却是辗转反侧根本毫无睡意,在床上坐了一阵子后,他直接冲到裴渊那院中。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找盈盈了?你都不担心她吗?”
谢清辞一张纯稚的脸上满是怒气,满是怨气,素来带笑的眉眼现在都扭曲拧巴。
他走到裴渊床前,一把将午睡的人拉起来:“你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救人要救到底啊,况且她这次丢了多半是被你的仇家报复了!”
裴渊半阖着眼打着哈欠,“我哪有那么多仇家……况且你也不见得负责。”
“我怎么不负责——”
“你负责?”
裴渊掀了眼皮,淡淡睨着谢清辞:“你负责,当初看到她飘下来你躲得远远的?你负责,我带人回府你逛花楼。
你负责,把她带小渠镇,自己去追老相好让她陷入危险,差点被人欺负?”
谢清辞僵住,满脸尴尬地强辩道:“那、那我都不是故意的,那些充其量都是意外啊!”
“是啊,是意外。”
裴渊坐起了些,微笑着说道:“都是意外,你很负责的,负责到把她交给燕灵羽安顿,然后让她丢了。
你真的很负责。”
谢清辞张了张嘴,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下,立即丢开裴渊的手后退了好几步,“怎么感觉你的眼神像刀子……”
他低声嘀咕:“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却像是恨不得挥刀砍了我的脑袋似的,我那真不是故意的啊,你这么凶干嘛?”
裴渊深沉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撩袍起身下床往外走。
谢清辞赶紧跟上去,“我也知道盈盈丢了我有些责任,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咱们要找人啊。”
“怎么,找到人继续帮你赚银子?”
“不是!”
谢清辞立即反驳:“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我是担心她!”
“那你可以不必担心了。”
“为什么?”
“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