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必须得关心一下。
毕竟现在是在荒郊野外,野地环境本就不安全,还有凶神恶煞想杀他们的人随时会出现。
而自己是个柔弱女子。
这么糟糕的情况,裴渊是保障安全,保住性命的关键。
她怎能不关心?
“还好。”
裴渊掌心蜷了蜷,眸光落在盈盈身上。
以前她都是在纸上写字递给自己,自从那夜他从乐仙楼回去,她在他掌中写字后,他便有了偏好。
姑娘的手指落在他的掌心,轻划时痒痒的。
就和她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今夜,他还用这个逗过她。
现在他倒是得偿所愿了。
不过,要是不处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那就更好点吧。
裴渊探出手,握住盈盈手臂:“扶我一把……我们得找个干燥点的地方落脚。”
盈盈点头,也抓稳裴渊的手臂,半扶半拉着将他从地上拉的站起身来。
又看他脚步不不稳,盈盈便靠过去将他手臂拉起搭在自己肩头,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撑着他。
裴渊低头。
盈盈头发凌乱,脸颊上垂落好多绺,低着头皱着眉,看似柔弱却又坚韧。
裴渊心湖上涟漪晃动,手掌轻轻握上姑娘纤薄的肩头,尽量不将自己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他抓了一根树干来柱地,朝前走去。
幸运的是,不远处就有一个树洞。
干燥且防风,而且里头的空间还不小。
裴渊带着盈盈进到树洞之中,后背一靠上树干,禁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在另外一边刚坐好的盈盈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挪过去,抓起他的手写:很疼?我帮你看看。
裴渊闭着眼点点头,侧了身子。
这回可没有逗弄心思,他是真的不舒服。
盈盈摸了摸裴渊的后背,摸到左边时他还算淡定,摸到右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盈盈便知是右边伤重……
应该是那塔楼的木柱给砸的。
盈盈皱了皱眉,手直接抓向裴渊腰带,想拆开来看仔细了。
裴渊则看了那纤纤素手一眼,又抬眸看盈盈,没有阻拦。
倒是盈盈在碰上男人腰带的时候手指一蜷,反应过来什么似地收回去了。
而后她用力撕下自己一截衣袖递给裴渊。
裴渊挑眉,不接:“这是什么意思?”
盈盈指了指裴渊的脸。
裴渊:“不懂。”
盈盈想在他掌心写字,又看他脸色不太好作罢,半跪在他身前,用先前扯下的布料擦拭裴渊耳畔蜿蜒到下颌处的血渍。
血渍和汗水黏在一处还是润湿的,倒也好擦。
裴渊微愕。
这时,盈盈的手摸上他的发。
裴渊眸子眯了眯。
如果、如果她真的别人派来、对自己别有居心之人,那么此时只要她的手上有致命暗器,自己就没命了。
这一夜,他救她护她数次总是下意识,随心而为。
可这一瞬,他心生警戒亦是下意识。
裴渊垂放在膝头的手,两指轻轻一动,一片枯叶被他夹在指缝之间。
他现在虽受了点伤,但保命却是绰绰有余。如果这个女子有任何异动,他以内劲弹射枯叶,便可逼退她……
纤纤玉指顺着男人的发,摸到了头皮。
裴渊那夹着枯叶的两指用力,眉心也拧起,却在下一刻,他愣住了——
女子柔软而清凉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碰触着他后脑的伤处,还拨开发丝,吹着那道伤口。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伤口上,有些凉,又有些热,还有浅浅幽香,夹杂着清甜的汗味吹面而来。
裴渊原本就不太清明的脑袋好像又迷惘了一些。
手指不觉间就松了力道,枯叶从指尖掉落,外面好像下起雨,传来淅淅沥沥的浅浅声音。
裴渊眼波一晃,神思归位。
盈盈还坐在他身边,正在帮他整理着头发,衣袖因为她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莹白细腻,好看的手臂。
裴渊微微侧脸,只觉她手臂上那几道擦伤有些刺眼。
一时心中既恼那群人凶残,又恼自己怎么没护好这小白兔。
心底深处,却也隐隐升起一股凉意。
明明怀疑她,可又为她靠近自己一点点,温柔照看自己一些些,他竟就神思恍惚地没了防备。
刚才她如果动手,他已经没命了。
这温顺又韧性的小白兔,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自己竟已入戏到这种程度了吗?
裴渊闭上眼,自觉悲惨地暗叹了口气。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打在树干和树叶上噼啪作响,还有雨珠落进了树洞之中来,滴在裴渊垂与身前的手背上。
良久良久,裴渊慢慢张开眼,“盈盈。”
盈盈询问地朝他看去。
却见他看着外头的天色和雨幕,好像没有在喊她。
盈盈便收回视线,继续清理他头皮上的伤口。
这个伤口很长,还有点深。
应该是那会儿塔楼坍塌,木柱掉落,柱子上的铁钉之类划出来的伤痕,从他下颌滴落的血珠就是因为这伤口。
“盈盈。”
裴渊又唤,拉了拉盈盈的袖子。
盈盈回头看。
裴渊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温柔的笑,深邃的眸子里泛着和以前一样的散漫,又似带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我救了你,好多次,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盈盈愣了愣。
这种时候,尚且处在危险中,说这个?
“就这样说定了。”
裴渊闭上眼。
他自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哪怕发现自己对这来历不明的小白兔入戏太深,那也没事。
不管她是什么来路,是奸细还是暗探,惹了他的心,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裴渊身子放松,没有靠向树干,而是贴向盈盈。
盈盈只以为他是伤重疼痛没了力气才跌过来,连忙把他扶好,用自己的身子撑稳了他。
而后她蹙眉低头,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把男人伤口上的污渍清理了,又将他的头发整理好。
裴渊闭着眼忽然问:“你刚才不是要脱我衣服看伤,怎么最后又没看?”
盈盈心道:我又不是大夫也没有伤药,看了也不能怎么样,自然是反应过来这个,就不打算看了。
裴渊朝她伸手:“来,告诉我个理由。”
盈盈坐着不动。
理由不重要,而且她实在累了,不太想动。
裴渊便拉她手腕:“说说。”
盈盈把他的手甩开了。
裴渊似是因她这一甩牵拉到了伤口,低低“嘶”了一声。
盈盈微僵,连忙去查看。
裴渊笑起来。
却不过笑了一瞬,他的脸色就转为凝重,锐利目光射向雨幕之中的密林。
有人在朝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