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乎人山人海的小镇,谢清辞哇了几声后与盈盈说:“听说今年大丰收,小渠镇这里光是庆丰收的庙会都搞了好多场了。”
盈盈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才走了一小段路,但左右百姓满面喜色议论丰收的话她却已经听到不少。
感受到了浓厚的喜悦,也很能理解这样的热闹。
她那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也曾见过这一类热闹吧,当时便是那个带刀的男人陪伴在身侧。
那时有篝火,有美食美酒,还有满怀喜悦的人们纵情歌舞。
火焰高的几乎冲天。
有醉酒的人脚步不稳朝着她撞过来,是那个带刀的男子,反应敏锐地将来人推走,把她保护的万分周全。
后还送她上马车……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自己的护卫。
但好像,又不是一般的护卫。
“你们把盈盈看好了,这么多人可别走丢!”谢清辞叮嘱的声音响起来。
盈盈回神。
孟春和仲夏左右护着她,不让人随意靠近,且目光左右扫视,警惕又戒备。
盈盈微怔片刻,蹙眉:她一个女子,为何会有一个“不一般”的男护卫?难道不该是用仲夏和孟春这一类女护卫?
她用男护卫,清誉之事不用考虑吗?
她的家人难道不管吗?
家人、家人……
那些碎片记忆中,有关家人的画面真的很少很少。
只有一个儒雅又温柔的中年男音,偶尔会夸赞她能干、聪颖。
那中年男音常说“你从没让爹失望过”,所以他是她的父亲吧。
但是面容却又想不起。
盈盈低着头,微蹙着眉,缓慢又细致地在自己多而杂乱的记忆碎片之中搜寻着,想忆起更多。
谢清辞兴奋地说这说那,她过耳不入。
谢清辞则习惯了她的安静,自动认为她都听到了,不做反应是因为现在走在路上没法写字沟通。
孟春年纪小,也被热闹牵引,倒是偶尔能和谢清辞说两句。
仲夏安静地陪伴在盈盈身边,不时落下目光,打量着盈盈安静的脸庞,几乎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幻。
她还要给主子回报呢。
不过说来,主子现在应该也在小渠镇吧?
昨晚决定前来小渠镇,她便立即传信,想必现在主子已经知道了。
那主子会不会出现?
或者,谢公子会不会去找主子?
若去找,主子和盈盈碰了面又会如何?
思忖至此,仲夏不觉间又低头看了盈盈一眼,眸光难得微妙。
那一巴掌的事情,她记忆犹新。
主子没有砍了盈盈的手,没有吩咐把她丢出去,足以证明他待这位不会说话,失忆又失智的盈盈姑娘是不一样的。
而盈盈隔三差五画主子侧颜又撕毁烧毁,她也看在眼中。
怕是这姑娘也陷入主子的情网中了。
如此来看,倒是郎有情妾有意。
对这桩微妙情事,仲夏理智上是不太看好的,毕竟主子身份贵重,这女子则是来历不明。
就算她恢复记忆后出身不错,一般富贵人家也根本配不上做主子正妃,那便只能做妾室了……
可就仲夏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盈盈虽失忆也温顺,但实则极有想法,也极其坚强。
她明明想念主子,想的经常红了眼眶,总是忍不住画主子侧颜,但却能忍得住不问主子一句。
一个月的时间,盈盈红眼哭泣的次数越来越少。
撕碎画像的速度越来越快。
情绪越来越平静。
仲夏毫不怀疑,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怕是都不会去想主子,也不会再画主子侧颜画像了。
这般女子,愿意给人做妾吗?
郎情妾意最后还要离散,倒不如一开始便没有情意的好。
可是有些瞬间,仲夏却又觉得,如自家主子那般冷心冷情的人,真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也不错。
暗暗叹息一声,仲夏停下胡思乱想,将盈盈护卫好。
她侧脸看去,盈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是在想事情吧。
仲夏不由暗忖,是因为知道主子在小渠镇,所以她神思恍惚起来了吗?
“哎呦,这不是谢公子么?”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带着调侃轻笑的男音。
仲夏抬头看去,是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
男子长眉细眼身形高大,手中握着折扇轻摇慢摆。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子,身形婀娜,轻纱覆面却掩不住好颜色,一双凤眼媚光流转,勾人心魄。
原本兴致高昂的谢清辞瞬间就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半晌,视线慢慢回到那男子身上,只看过一眼,便立即转身要离开。
锦衣男子却笑着道:“谢公子跑什么?怎么说也是旧相识了,在这里遇到不打声招呼,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人群拥堵,本就没那么好离开。
又被这话激到了,谢清辞索性也不走了,转身面对那对男女道:“谁跑?谁和你旧相识?谁没有礼貌?
你是什么人?我认识你么?”
谢清辞冷笑:“大路朝天,我喜欢走哪边就走哪边,关你什么事?”
男子曾见过的谢清辞是腼腆温顺的小白兔,哪想到他还能这样呛,不由意外地怔住。
他身边的女子也愣了下。
眸光扫过谢清辞身后垂眸安静的素衣女子,她忽而一笑:“谢公子有了新人,自是不喜欢见到旧相识的,章郎,咱们走吧。”
话落,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清辞一眼,那眸光流转间带着叹息和伤心,似乎还有水光一闪而过。
谢清辞愣了愣,忍不住往前迈了半步,佳人却已转身离去。
章郎也瞥了盈盈一眼,眼底掠过惊艳以及某些莫名的暗光,很快也离开了。
盈盈被这几句对话扰的回神。
虽没有人介绍,她却也猜到刚才那女子怕不是谢清辞魂牵梦绕的凤仙姑娘,至于那陪伴的男子,是凤仙姑娘的情郎吧。
忆起方才那男人的眼神,盈盈不适地皱了皱眉。
谢清辞的目光追寻着佳人背影,远远瞧着走出一小段后,那男人和凤仙分开走了,又想起方才凤仙的眼神,心里忽然怪怪的。
抿唇片刻,谢清辞转向盈盈:“我……我走开一会儿啊,去办点小事,嗯。”
他又看向仲夏:“你照顾好她,前面有个塔楼,我们等会儿在那见。”
话落谢清辞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盈盈看他穿梭在人群中越走越远,轻轻叹息一声。
他虽然没说去做什么,盈盈却也明白,怕是去追那凤仙姑娘了,到底是真的喜欢,哪能那么利落割舍。
……
路边的来福楼是小渠镇最高最好的酒楼。
此时三楼特等席窗口,裴渊一身淡青色素衣懒懒的摇着扇子,目光随意一落,居高临下,把街面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