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辞出胡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从去年燕灵羽告知他,自己成了她的“心上人”,还被威胁不能穿帮后,谢清辞被迫了解了许多燕灵羽的日常作息习惯。
这个时间,燕灵羽应该要离宫下职,回燕鸣侯府去。
所以谢清辞也直接吩咐流空驾车前往。
他更转瞬就想好了拜访的借口——帮自己母亲送东西。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送过。
这可是正当理由。
前去的路上,谢清辞背靠着车厢,从窗口看到百姓人来人往,脑中又想起方才胡大夫的话。
他说今日凑巧见到燕灵羽,燕灵羽脸色还很是不好。
那她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提前离宫回府休息?应该不会吧。
谢清辞记得她有一年随行狩猎的时候,出了意外都受伤了,却也不曾休息。
伤口随意一裹,照样随侍在皇后身边,还入猎场跑了三圈,收获颇丰,被陛下盛赞,赏赐颇多呢。
她那个人,就是太坚强了。
不把自己当女人。
还要时常和男人拼高低,做人做的那么累啊。
谢清辞心里念叨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会儿,车厢被敲动的声音伴着流空的声音一起响起来:“公子,已经到燕鸣侯府外了。”
“嗯?”
谢清辞眼皮有些重,闪了好几下,才回过点儿神来,“已经到了啊。”
“到了,属下也向侯府守卫表明来意,但他们说燕将军还没回来。”
“什么?”
正起身要下马车的谢清辞愣了下,困倦被夜风一吹,又被流空这话一点,消失了个干净,“她没回府?”
“是没回府,守卫说平素这个时辰是该回来了,今日不知被什么事情耽搁……也不曾传话回来。”
“那是还在宫中吗?”
谢清辞皱起眉头低声迟疑:“没听说宫中今日有什么事,能耽误她回府的啊……”
流空问:“许是皇后娘娘留她。”
毕竟,燕灵羽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的,皇后扶持她入官场,提拔重用,待她如同亲生女儿。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么皇后留燕灵羽多一会儿,说说话,或者共用晚膳,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清辞回了句“这倒是”。
他坐回马车中去。
流空跳上车辕,调转方向,便打算回谢府去。
但才刚走了一段儿,车厢里又传来谢清辞的声音:“先不回府,到宫门前看看吧,胡老头说她不对,我实在不放心。”
流空:“……”
胡大夫是说了不对劲。
可燕将军在宫中,在皇后身边,难道皇后会对燕将军的不舒服视若无睹?
没准皇后娘娘都给燕将军传太医看了,现下就在宫中休息呢。
自家这小主子,关心过头了吧?
可是,想起自家这位和燕将军那两次离奇的“深入交流”,流空又把自己心里的腹诽默默按了下去。
他遵命照办,驾着马车前往燕灵羽惯常走的宫门前。
一到地方,谢清辞推开车窗,朝燕灵羽平素拴马的地方看去。
她的坐骑没了。
“守卫有没有说,她今日是骑马入宫还是乘车——”谢清辞开口询问,但话未问完他便皱起眉头。
这里不但没有燕灵羽的坐骑。
也没有燕鸣侯府的马车。
所以她还在不在宫中?
流空懂事地上前和宫门守卫打听。
片刻后回来与谢清辞道:“他们说,燕将军走了。”
“什么?”
谢清辞难以理解。
她既走了,为什么不回府?
自己这一路从她府邸过来也没见她,那她去哪了?
谢清辞拧着眉毛说:“明明身体都不舒服,她怎么还乱跑啊!”
流空适时回话:“守卫说是,遇到了辅国公家的公子,受他邀请,一起离开的。”
“什么!”
谢清辞反射性地出口,语气却比先前说这两个字拔高了好几个度,其间还带着错愕和隐隐的不满。
“她都不舒服跟别人乱跑什么?”
谢清辞当即下令:“你去问问,人到哪去了。”
流空认命的离开。
这回使了些银两。
还好银两管用,谢家和谢清辞的外祖家面子也是大,那守卫就告诉了流空,那两人去处。
流空回禀后,谢清辞当然马上吩咐找去。
宫门守卫回报的地方是一处食肆,在正午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晚间那条街上人很多。
那食肆内吃饭的人更多。
谢清辞的马车走到一半就被堵塞的不好强行,他直接下车步行前往,让流空去管着马车。
进到食肆后,谢清辞立即豪气地拿出一颗金珠子给掌柜:“找燕将军。”
掌柜认得他,也知道安乐郡主对燕将军的喜欢,忙推拒不收,亲自带他往楼上走:“燕将军和展公子半个时辰前来的。
定的是楼上望月厅,刚送了酒菜上去呢。”
谢清辞一言不发,脸色却很臭。
那管事也就不敢多言了。
而后等谢清辞到那望月厅前,叩开门,看到里头情形的时候,他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更臭了!
只见雅座里,燕灵羽正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脸色红白交错,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似的,身子也绵软无力。
那辅国公家的次子展某人,正殷勤地凑在燕灵羽身边询问情况。
燕灵羽往侧边一斜。
展公子连忙把人扶住,就是个半抱在怀中的姿势。
谢清辞瞬时脸色发青。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那展公子推开。
浑身无力的燕灵羽就跌过去。
谢清辞手臂一抬,扶着燕灵羽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他低头查看,瞧她额头和脖子上都冒了汗,快速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身上没有酒气,瞧着也不是喝醉。
难道是这个展公子算计她?
思绪至此,谢清辞立即朝那展公子瞪过去,眼神十分阴沉:“你把她怎么了?你不要以为你是辅国公家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
展公子忙道:“我什么都没做,正说着话,燕将军忽有些不舒服,我便过来查看,谢公子就到了。”
“当真?”
“千真万确!”
这时谢清辞身前的衣裳被轻轻拉了拉。
他低头,就对上燕灵羽紧皱的眉头,湿漉漉的眼睛:“快……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