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的事情,太子很快就给了答复说“可以”。
太子日理万机,兰时甚至没见到他。
不过太子身边的东宫官员告诉兰时,让她放开手去做,如若有事东宫和皇后不会坐视不理。
兰时安了几分心。
回到兰府后,立即写邀请帖子,并联络户部官员。
夜晚不期而至。
兰时忙碌一整日,到了晚间实在是疲惫,饭菜也不想怎么用,就上了榻歇息。
却又靠着靠垫,没有多少困意。
裴渊说,晚上会来。
她又怎么睡得着?
今天白日兰时在忙碌空隙想了想,昨晚好像他真的出现过,但她绝对没有哭闹缠他如何。
而是他趁她半睡半醒亲她了。
她以为做梦,其实多半真实发生。
这个一点规矩都没有的……登徒子,还厚脸皮!
这种人竟是皇子亲王!
今夜她倒要等一等他,看他又要耍些什么花招。
兰时拿来一本账册,一边翻看消磨时间,一边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时辰越来越晚,她眼皮都有点抬不动的时候,门那儿终于响起轻叩声。
兰时的困倦一下子消失大半。
“是我。”
裴渊道:“我来了。”
“……”
兰时默默放下账册起身,跻着鞋前去,将门板来开。
春日夜晚寒凉。
这房门一开,便有一股凉风冲面而来。
兰时的身子忍不住微微瑟缩,深吸了口气。
裴渊看在眼中,跨步进屋时袍袖一动,门板拍合,“下次我来找你的话,我自己开门进来吧,免得要你走动,再吹着风,受了凉。”
兰时转身往桌边走,“你会自己开门?”
门栓是在里头的。一般人自己开不了,除非一些有手段的江湖人……是了,裴渊也算半个江湖人吧。
她亮起桌上蜡烛,在圆凳上坐定,“还是别了。”
“为何?”
裴渊在另一边坐定,问。
“我怕半夜屋中进个人,吓到我。”兰时抬眸递他一眼,翻起杯子给二人倒茶,“而且你如果有事找我,可以传话。
或者递信,或是约见,什么都可以。”
裴渊接话:“就是不许晚上来找你,是不是?”
兰时默认。
裴渊笑:“那……怎么能如你的意?”
兰时抿了抿唇,也不去与他再争执这个。
她与他之间,原就是她处在低位,不管是他明着还是暗着要找她,她都拒绝不了,更何况商会之事,还用得到他。
茶水沏好,兰时将茶送到他面前。
裴渊挑眉:“你就拿冷茶招待我?”
“原是热的,只是你来的太晚,现下婢女又都睡下了……”兰时顿了下,要将茶杯收回,手却又被裴渊握住。
在兰时疑问的视线里,裴渊握住兰时的手,就着她的手抓握,喝下了那杯冷茶。
他看着兰时的眼睛说:“你准备的,莫说是冷茶,就是砒霜泡的茶,我也得一饮而尽。”
兰时又抿了抿唇,直接跳过他的胡言乱语,“你找我什么事?”
这下裴渊倒不再贫嘴,与她说起商会之事来。
名单他已经看过了,并且帮她选定了商会的地址,是靠近户部的静海楼,并且现在那里已经开始腾挪位置。
最多半个月,那里就能让出来。
他甚至连静海楼腾挪之后,商会该布置成什么模样,都绘制了草图。
裴渊将图纸铺在桌面上,一层一层指给兰时看,概述一番,又询问兰时可有什么想法,补充修正的。
兰时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
裴渊打趣,“我的脸比这图纸好看吗?”
“只是有些意外……你能选到这么好的地方。”兰时垂眸,目光落到图纸上,“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静海楼背后东家涉及朝中权贵,她想到了那个地方,却也猜到不好拿到手,心底还曾琢磨,要怎么解决。
她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太子和皇后解决?
她想如果自己拿不到那楼,是否要去找裴渊帮这个忙。
结果裴渊拿到了,并且图纸都做的十分详尽。
“别太感动。”
裴渊忽然凑近,两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柔低语:“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兰时眼眸一闪,思绪回笼。
她望进裴渊的眼底,清晰地瞧见了自己长发披垂的倒影,清晰地望见他眼底深处的温柔和情意。
片刻后,兰时踮起脚尖,轻轻在裴渊唇角轻了一些,声音又低又轻柔:“那我,也回你一点举手之劳。”
……
商会之事,在兰时尽心尽力,以及裴渊暗中帮衬,太子和皇后为靠山的情况下,进展的十分顺利。
裴渊不会主动出现,但凡是出现,每一次都能精准解决兰时的当务之急。
他也时不时会送一些礼物来。
有时是京城颇负盛名的小吃,有时是新奇小玩意儿,有时是涉及商会之事的旁人喜欢的东西,送给兰时,让兰时转手做人情。
他来见兰时总是晚间,白日从不出现,也不传信找她。
有一次晚上,裴渊打趣地说:“我不白日找你,可不是不想见你,而是实在怕……你猜我怕什么呢?
我啊,是怕我们相见被人看到了,损了你的名声,你再与我生气冷脸,那我可受不了。
所以就只能一忍再忍了。”
他那么贴心,让兰时怎么讨厌的起来?
这段时间,不管是商会之事,还是京城关于她组建商会的流言蜚语,他都插手斡旋,处置的妥妥当当。
他实在对她的事情很上心。
也总能精准地投她所好。
这么些年,出去父亲和顾乘风以外,已经很少有人对她这般上心、细致了。
而父亲和顾乘风,他们好像都很信任她。
觉得她能把事情做的很好。
所以父亲和顾乘风对她的上心,仅限于言语的关照,或者重大事情上的帮衬,不会如裴渊这般面面俱到。
裴渊,真是让她心中既惊喜欢愉。
却又有一股莫名古怪的沉重之意……
是否他对旁的那些,流言蜚语的女子也是这般上心,精准地投其所好?
她原是利益至上的人。
明明先前说过,要保持冷静,借他的手做自己的事,等他新鲜感过了,抽身而退,各自安好。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现在,她好像无声无息之间被他扰了那份冷静,难以守在原点了,对他好感倍增。
现在连着几日未见,竟都有些想他了。
兰时垂眸,目光落在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钏之上。
窗外的眼光照进来,那宝石棱角折射出诸多光华来。
兰时的手轻轻覆在那宝石上,默了良久,她还是按不住自己心中的念头,转向一旁问仲夏:“他这两日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