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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辞张了张嘴，又闭上，慢慢抿唇。
虽说，他的膝盖是因为用了点儿燕灵羽给的药吧，燕灵羽也教他，要偷着点儿懒，所以他跪了三日祠堂出来，还是囫囵的。
现在被兰时这么一说，他仔细一想。
好像的确，三日时间母亲都没派人去查看，还让人送饭。
所以这惩罚的也根本不认真。
兰时又说：“郡主要是真生你的气，可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就过了这件事情，她说惩罚你留在府上思过，也是想日日看到你。
你便当这是陪伴母亲的一个好机会，不当做是什么惩罚，心里是不是能好受些？”
谢清辞点了点头，“是好了点儿。”
“是吧。”
兰时笑着又说：“我猜郡主对你背书的事情，也不会很严厉的，毕竟她这么多年在这件事情上从不对你严厉。
现在又怎么会忽然严厉的起来？
至多是为你出门在外的行事有些气，你陪陪她，哄哄她，说点好话，再不济耍赖撒娇也行。
她开怀了，没准儿能提前结束惩罚呢。”
“对，你说的不错！”
谢清辞被这么一提，立即来了劲儿：“以前母亲也罚过我几次，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次应该也是。”
“至于裴渊……”兰时接话。
谢清辞的脸色一下子又难看起来，牙关都磨的吱吱作响。
兰时继续道：“你实在气愤的话，等你陪陪郡主，解了禁足府上思过的惩罚，你再找个什么机会，好好报复回去。”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谢清辞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好好想想，好好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
兰时面上“嗯”着，心里暗忖：你最好是忘了这事吧。
以谢清辞这简单的脑袋，哪能教训得了裴渊。
要是出手，多半被裴渊反击回来，到时候又要哭喊着诅咒着，吃了闷亏，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话自是不好说的。
小孩子的自信心难得建立起来，不能那么粗暴的打击。
兰时站起身：“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府了。”
“好。”
谢清辞也站起身，目光追着兰时的身影，直看她走到庭院深处，完全看不到，都没有收回视线。
兰时今日穿一身水碧色襦裙，这府宅的灯光照下，镀上一层橘色暖光，倒是消解了几分那水碧色的冷淡之气。
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温暖。
就像，当初他一个人在云崖山庄的石林里哭泣的时候，她忽然出现，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不知为何，他对兰时，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之感。
谢清辞慢慢地皱起眉头来，不确定地说：“难道我……”
也喜欢兰时吗？
好像是有一点点。
他每一次看到兰时，他都觉得心情不错，兰时懂的也多，总能开解他心里的不满和难受。
她会赚钱，能做很多旁的女子做不了的事情。
她很特别啊。
所以喜欢她这样特别的姑娘，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是她现在和裴渊……
不不，她和裴渊还什么都不是呢，没准儿他能和裴渊竞争一下呢？
这念头一起，谢清辞深吸口气，仿佛找到了未来方向似的。
他就算抢不来兰时的关注，争不过裴渊，他也能给裴渊添不少堵呢，气不死他！就那么干！
谢清辞这下彻底身心舒畅了，转身就回自己的院子。
进到房中后，他才要仔细琢磨一下，具体怎么和裴渊竞争，抢夺兰时的关注，给裴渊添堵，视线就扫过桌面上放着的一只青瓷瓶。
这是那天晚上，燕灵羽留下的。
他靠着那瓷瓶中的药酒，缓和了膝盖的疼痛。
而那一晚，燕灵羽除了放下药酒，还说了几句话——
我和皇后娘娘说，你现在是我的心上人。
你别紧张，我不喜欢你，我只是为了推拒皇后娘娘为我安排的婚事，所以说你做挡箭牌。
我会劝皇后娘娘不要着急为我们二人赐婚。
请你也稍作配合，最近几个月内，尽量不要和其他女子传出任何消息。
等过几个月，我告诉皇后娘娘，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这出闹剧就结束了。
燕灵羽当时冷静又直接地说完这几句话，然后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走了。
这几天，他除了为母亲惩罚他和裴渊出卖他的事情恼火，也为燕灵羽那桩事情头疼不已。
他就不懂了。
燕灵羽找挡箭牌为什么不找别人要找他？
那他现在，如果上赶着和兰时表达喜欢，抢她关注，给裴渊添堵，算不算是和别的女子传出了消息？
会不会给燕灵羽带去什么麻烦？
燕灵羽那个母老虎，也算是帮过他一点忙吧。
他好像不太好坏她的事？
……
兰时坐上马车往兰府走。
接连七八日实在忙碌，今日又是不必看账，她上了马车后闭眼小憩，却是被车马摇晃，真的睡了过去。
到兰府外白微唤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神，眉眼间都是倦怠。
白微关怀地说：“小姐最近太累了，今日总算事情告一段落，等会儿早点睡，好好休息一下。”
“嗯。”
兰时没什么气力地应了一声，扶着白微的手下马车。
回到霞飞小筑后，就更衣洗漱，拆妆上床了。
然而，原本的困倦，却被回来时那几缕凉风一吹，好像散去许多，躺在榻上又是难以成眠。
淡青色纱帐外的凤莲灯台上亮着蜡烛。
火苗一跳一跳，如往日的每一天晚上一般模样。
也和裴渊来过的那两晚一样。
自从那晚她和裴渊一吻定契约，“成交”之后，裴渊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送东西、传信过来。
她现在，除去手上的蓝宝石手钏，和身边的孟春与仲夏之外，和裴渊没有半点牵连。
所以，为什么不出现？
觉得她上钩太快，所以他也很快就觉得不新鲜了。
无趣了，自然就不会出现了吗？
兰时慢慢坐起身，望着纱帐外的烛火，双眸失焦，胡思乱想继续。
她是不是不该答应他什么各取所需？
不对，是根本不该对那种人心动。
一个天潢贵胄、一个纨绔浪子所说的喜欢罢了，自己竟都能心神摇曳，还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着冲心上脑，失了本来的理智精明。
何其不该！
兰时迷惘的眼神缓缓恢复焦点，娇美精致的脸上也重新聚拢冷静。
就在这时，忽然有窗扇被人敲动的声音响起。
兰时微怔，诧异地看过去。
那响声再起，还有男子低沉磁性的轻笑声伴随而至：“你不会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