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一夜无梦到天明,算是睡了进京之后第一个好觉。
晨起洗漱罢,顾韬前来例行禀报公事,并带着两个姑娘给兰时看:“小姐,这是路云堂那边帮忙找来的二人。
身手都很好,一个叫做孟春,一个叫做仲夏,姐妹俩,二十岁左右。
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兰时手中捧着茶盏,淡淡地睇了一眼,“嗯,瞧着还不错。”
孟春和仲夏姐妹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原本,她们还以为要靠三寸不烂之舌,说许多好话儿才能让姑娘松口,而且也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还暗中排演过了呢。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不过……
昨夜她们可是守在兰府附近,见过主子进出的。
主子离开的时候那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心花怒放。
所以今日这般顺遂,大概是主子搞定了吧。
二人都是暗暗舒了口气。
兰时叫来白微,给孟春和仲夏二人安顿住处、吃、用等事。
昨日是兰时巡视京中兰家产业第一日,还被打断,事情做了一半。
今日自然要继续。
除去绮香馆外的其余产业,她都要亲自看一遍,对一遍账目才能放心。
等到仲夏和孟春安顿好了之后,兰时便带她们以及紫苏白微,顾韬和秦晖一起出门而去。
这一日在外,兰时听到不少与她相关的议论。
有的说着花朝节宴上她展示算术得了皇后的赏识,又知花朝节宴是为太子选妃嫔,所以猜测她可能被选入了东宫。
有的说她得安乐郡主的喜欢,还长的和安乐郡主很像,有缘分云云。
议论最多的,却是昨日在绮香馆内兰时和华锦的那一场对峙。
孟春乘着晌午休息的时候,搜集了不少小道消息回来,低声凑近说给兰时听:“现在京城各大街道的商户都知道了那件事。
他们说,咱们姑娘是燕将军护着的人。
还说日后要对兰家以及兰家的铺子恭敬着,万不能随意得罪。”
说起这个孟春就想笑。
什么燕将军护着的人?
那分明是逍遥王殿下护着的人。
燕将军啊,不过是明着替殿下出面的人罢了。
孟春又说:“对了,我还听说华小姐手底下的那些人,护卫都押在大理寺牢中,婢女都在内狱。
今早华府派人送了身契到大理寺以及内狱过去,也就是说那几人华府都不要了。”
紫苏低呼一声:“那就是真的由律法处置了?”
白微皱眉:“按律法处置又如何?他们只是替主子受过,罪魁祸首却还逍遥得意。”
“不是,”
孟春说:“华府那边还有消息,说华老夫人昨晚震怒,当场就让人把那华小姐送出京城,到华家祖籍之地的家庙里思过了。”
紫苏惊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
孟春解释:“那华锦是华府二房嫡女,华云臻华大人是长房长子。
华锦为泄私愤栽赃污蔑,还将华大人也牵扯在内,玷污华大人的官声,和华家的名声,这是多严重的事?
华大人可是如今华家发展前景最好的青年才俊,华老夫人哪能容得他被华锦带累了去?
消息一传回华家,老夫人就气的差点昏过去,当场下令让华锦离京。
华府二夫人哭着求情,也被华老夫人严词拒绝了……其实华锦在花朝节宴上出丑,那事原本华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了,过问的事情很少。
二夫人就想着给她女儿蒙混过去。
结果华锦不安分,昨日又找茬咱们姑娘,新旧事一下子都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哪能容她?”
孟春说完轻哼一声,“要我说,她也是活该。”
仲夏皱眉提点了一句“够了”。
孟春才抿了抿唇,闭上嘴巴。
另外一边的紫苏已经听的双眸张大。
毕竟,这等京城豪门内部的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当然是惊讶的。
紫苏追问:“那华太师不做主吗?”
孟春看她很是好奇,又念着如今共同伺候一个主子,日后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便大方地解她疑惑。
“华太师风瘫了。”
孟春凑近,声音很低很低:“华太师今年都八十多了,华锦,还有昨日的华云臻都是孙辈的。”
紫苏“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从开始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就沉默着的白微,视线莫测地看看孟春,又看看仲夏,心生怀疑。
她回头看兰时,却见兰时神色平静地吃着东西,并未有什么特别反应。
白微眸中又闪过一抹疑问。
仲夏暗忖道:华锦是深闺贵女,看过些宅院斗争,学的是绣花品茶,哪比得上兰时浸润商场中。
见过不知多少人心,练出来不知多少手段。
输的灰头土脸还被逐出京城,也是她应得的。
而且她这么一输,直接把兰家的招牌都给擦亮了,也让兰时在京城彻底扬了名。
仲夏是知道兰时日后方向的。
此时也不得不赞叹,华锦这事儿,倒是给兰时垫了脚。
午后,兰时继续巡视生意。
到了京中四时歌总铺的时候,白微支开其他三个婢女,低声与兰时道:“这春夏二姐妹,怎么瞧着……”
“认识的。”
兰时淡道:“我在郓州、渠州时候,就是她们二人服侍。”
“那……那她们二人是……”
“你猜的不错。”
兰时抬眸看了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
白微张口结舌。
这两人是逍遥王送来的!
可小姐先前不是还对逍遥王之事十分淡漠,说当不得真吗?现在用他送的婢女?
“他若不放手,以兰家的身份地位,是逃不脱的,倒不如顺势而为,借他的力——”兰时勾了勾唇,“各取所需。”
白微听懂了,一时神色更为复杂。
只是她伺候兰时多年,太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
决定了的事情,就容不得他人置喙。
她小小婢女,也对此事不知该如何评说,最后暗暗叹了口气。
总感觉,不会和小姐说的那么干脆,简单。
……
兰家的生意涉及茶马、香料、丝绸、园艺花草、酒楼等,涵盖的行业面很广,商业脉络错综复杂,人员也是多杂。
兰时之后的几日,几乎都在巡视生意、核对账目之中度过,并且也分神了解京城各路商家,以及背后的东家势力等。
还为各府都准备了相应的礼物派人送上。
每日基本都是高强度。
可她好像永远精力充足,每日只睡不到四个时辰,脑中好像自带算盘,账本数目张口就来。
这让孟春和仲夏大开眼界。
这样的兰时,和她们当初在郓州,以及渠州见识过的兰时完全不同。
第七日,兰时的忙碌终于暂歇,花朝节宴也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