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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谢清辞是去跪祠堂了。
还是因为这次出门在外做了什么事情，惹安乐郡主生气？
那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日和皇后说的“心上人”之事？
如果真的是，那，岂不是自己给他惹的祸事？
燕灵羽皱眉片刻，果断朝着祠堂摸去。
子时的梆子声敲响三下。
谢家祠堂内，谢清辞跪在蒲团前，又困又饿，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一缕风过，那香案上，祖宗牌位之前的油灯火苗晃动，莫名有些阴冷之感。
谢清辞一个激灵，瞌睡都散去不少，缩着肩膀，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此处只自己一人，再无什么旁的人神鬼。
他才慢慢松了口气。
不过京城春日的风烈，晚间吹起来鬼哭狼嚎，他又一个人跪在这祠堂里，实在是觉得恐怖。
谢清辞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小声念叨：“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谢清辞素来孝顺父母，敬老爱幼，恭敬祖宗。
这一次被罚来跪祠堂实在是误会啊，我没干坏事。
还请列祖列宗莫吓我、莫吓我，我胆子小，嗯，我胆子很——”
话未说完，谢清辞猛然僵住，见鬼一般地瞪大眼睛，脸色惨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油灯火苗。
有人在他背后，还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真的有鬼？
就在这时，那手又拍了他一下。
谢清辞猛地弹了起来，大叫着“别抓我”，竟朝着柱子后面躲去。
但他跪了一整日，膝盖早就痛到麻木，刚跑了两步，人就“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摔的痛呼一声，十分凄惨。
即便如此，他也没忘记鬼的事情，手脚并用地朝着柱子后面爬，半分不敢回头看。
蒲团一边，燕灵羽看着他那狼狈的不堪入目的样子，再看看自己伸出去的手，实在是无法想象，就这么轻轻一拍，能将他吓到这个地步。
看着谢清辞那般惊恐狼狈，燕灵羽终究是不忍，上前蹲下身扶他。
谢清辞又是一阵挣扎喊叫。
燕灵羽心烦地一把提住他的腰带把他拉起来，另外一手直接捂住他的嘴，低声严肃道：“别鸡猫子鬼叫了，你要把外面的守卫都引过来吗？”
“……”
谢清辞瞪大眼盯着燕灵羽，眼中惊恐犹在，还有疑问闪动。
燕灵羽说：“哪有什么鬼怪？刚才是我拍你，你也是够迟钝的，我翻进窗那么大的声音你听不到？”
如此粗心大意，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谢清辞却是在明白没有鬼怪，而是燕灵羽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念叨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呢！”
燕灵羽还捂着他的嘴。
他这话，没一个字是年囫囵的，反倒热气喝了燕灵羽整个手心。
燕灵羽不适地抽回手，顺便还在谢清辞的袖子上擦了擦。
谢清辞惊魂还未定，没注意到她这般嫌弃的动作，只道：“你怎么来了？”
“有点……小事。”
燕灵羽看着谢清辞，斟酌着要怎么说，“你……你怎么来跪祠堂了？犯了什么错事被惩罚？”
“别提了。”
说到这时谢清辞十分愤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是裴渊啊！他给我娘告状，说我在郓州和渠州都和舞姬厮混。
还说我挥金如土，花掉他好多钱，说我胡来……
总归告了我好多有的没的黑状。
然后我娘气的不行，就罚我来跪祠堂了。
裴渊真是个杀千刀的，他明明答应我不和我娘说的，结果现在不但说了，还添油加醋胡说。
他可害苦我了！”
谢清辞咒骂着。
燕灵羽却是听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她胡言乱语害他如此。
她问：“你跪多久了？”
“一整天啊，早上起床就跪，跪到现在了……要跪三天，明天，后天。”
谢清辞说着，轻轻揉着自己的膝盖，无奈稍稍一碰，就痛的浑身打颤，脸上也发了白，冒了汗。
燕灵羽道：“那你怎么不和郡主解释，说没有那些事？”
“裴渊他拿了我当初在外的账单给我娘看，我娘问了流空和隐月，他们两个不说话，也等于是把我卖了。”
谢清辞恨恨道：“等我出去，把他们卖掉，让他们一辈子去给别人当牛做马，我再也不要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了。”
“……”
燕灵羽听的连连皱眉，不住地抿唇。
她记得，他今年已经十九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弱冠。
竟还是如此单纯稚嫩，和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不对，有些人家七八岁的孩子也比他稳妥懂事。
她是嫌弃他这样单纯的。
可有的时候，她也羡慕他这样的单纯。
因为他的父母宠爱他，不曾对他严苛要求，他还有强悍的外祖家，舅舅和表兄为他撑起所有。
所以能任他长成如今这样简单的性子。
她却不配。
同为军侯、武将，她的祖父、叔伯，死在了驱逐蛮夷的战场上，只剩下她一个孤女。
如果她的家人还在，她是不是也会是个纯粹简单，任性飞扬的少女？
可惜这样的如果，永远只是心底的假设。
“你怎么不说话？”
谢清辞咒骂了好久，燕灵羽都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又没有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眼神总归是和以前她的眼神不同。
谢清辞便忍不住问出来：“你忽然来我家祠堂，是来找我的？找我什么事？”
“……”
燕灵羽回神。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瓷小瓶，递给谢清辞。
谢清辞接下，还打开嗅了嗅，皱眉道：“这是什么啊，这么难闻。”
“跌打药酒。”
燕灵羽淡漠地回：“你倒一点在膝盖上，忍着疼揉一揉，可能初始会有点火辣，慢慢地会减轻疼痛。”
燕灵羽又说：“机灵点儿，又没人守着你，跪一会儿就休息，听到人来了再继续跪好。样子做足就是，能少吃苦头。”
谢清辞愣愣地张嘴：“你、你干嘛给我药，还给我说这些？”
两人以前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吧，但真真是没多少交集，也就是抬头低头见一下了。
所以现在，谢清辞怎么能不奇怪。
燕灵羽看着他：“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心上人。”
“什么？！”
谢清辞大吃一惊，完全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