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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时愣了下，安乐郡主已收了团扇，与她介绍场中弹琴的闺秀，夸赞起那天籁似的琴音来。
之后陆续有其余闺秀下场表演。
前朝后宫利益网络错综复杂，这些表演的闺秀们，基本都是会有身份贵重的官眷夫人们作保。
选入东宫后，自然也和那些官眷夫人家中利益链接。
每每有人表演结束，作保的贵族夫人们便将自己所保的闺秀千金对着皇后娘娘一番夸赞。
偶尔也有无人作保的。
但大家都言语温和，微笑赞美。
倒是再没出现如华锦先前那种情况。
玉蓉在离开一刻钟后回来，朝着安乐郡主点了点头。
兰时看到了。
虽不确定她去办了什么事，但大概率可能和华锦有关。
她这本该是局外的人，倒是对接下去事态发展生出难得的好奇，因而也更为细心地观察着场中情况。
今日宴会关系到日后荣辱，不少闺秀都紧张。
华锦看着放松微笑，实际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捏皱了，看来也很紧张。
而她先前可是半分不紧张……
约莫，是因为刚才评论丁家千金的事情吧。
宴会过了大半，终于快轮到华锦展示，她要表演的是舞，还要换专门的舞衣，便暂且告退更衣而去。
有个宫娥行色匆匆地从一众席位之后走过，靠到皇后耳畔说了什么。
兰时分明看到，皇后的神色陡然一变。
恰逢这时，华锦更衣归来。
只一出现就引起不约而同的惊叹声。
她穿着胡风上衣，纤细的腰肢上挂着宝石腰链。
白皙的手臂露出来，戴着宝石臂钏，手肘之下半截灯笼纱袖。
下衣为胡风舞裙，看得出来用料极好，那裙子垂落在她脚边，轻轻逸散开，颜色也是由浅及深，像是盛放的花朵。
长发以飞仙髻为底做了一点改良。
日常看来可能略显夸张，但配上那橙黄色舞裙，实在是别致而惊艳。
自从和西域以及海外通商后，大庆的民风逐渐开放。
这京城更是胡风、海风盛行。
京中有不少胡风或者海上风情的舞坊、酒馆等。
但正经这等宫宴上，有闺秀做表演还是第一次。
大家实在惊讶，便由议论声难以控制地响了起来。
“听说这胡风舞蹈极难，是要靠童子功的，而且练习的过程非常艰辛。”
“我也听说了，难道华小姐从小就学习？她千金贵女竟然能吃得下那份苦，真是让人佩服。”
“她的衣服好漂亮啊，那些宝石也看着就价值不菲，这下咱们有眼福了。”
“华妹妹想必会是今日魁首。”
这些议论声传入华锦耳中。
她略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颌，心中的紧张之感都淡去不少。
站在场中朝着皇后盈盈一拜后，华锦说：“皇后娘娘，臣女要表演的是西域的胡旋舞，请娘娘鉴赏。”
皇后道：“那你就开始吧，让本宫好好看看！”
华锦感觉皇后的语气有些冷，偷偷抬眸看了一眼。
可是离的太远。
再加上皇后那珠冠遮挡，华锦看不清楚皇后的眼神，忐忑之余，又琢磨自己是不是太紧张给听错了？
这时乐声起。
华锦只好收敛杂乱心思，跟着乐声起舞。
胡风舞曲与中州大地五音十二律奏出的曲子有些许区别，但有着独特的热烈和婉转，自有其风采。
至于那胡旋舞，兰时曾有幸见过西域舞姬的表演。
相较而言，华锦这一舞看起来是很有些功力的，想必私底下没少用功，但到底是没有那些胡姬们的热情奔放。
多少是束着太多了。
或许是因为身份之顾吧。
一曲终了，华锦舞的呼吸不稳，轻轻喘喝，朝着皇后屈膝福身：“这是胡地祝祷舞，为贺喜添福增寿之舞。
今以此舞献给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容颜永驻。”
有人称赞：“华小姐可真是用心。”
“是啊，今日这么多的展示，唯华小姐的别出心裁，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皇后却没有叫华锦免礼。
她端坐凤位之上淡淡地看着华锦。
华锦能明显地感受到，皇后眼神中的冰冷之意，心里瞬间紧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跳的不好吗？似乎并未出纰漏，而且跳完说的话也没有问题才是。
或者……皇后娘娘不喜欢那些祝福恭维的话？
可怎么会呢？
就在她忐忑不定之时，一道轻柔的女音浅浅笑起，正是安乐郡主：“今日华小姐已经说过好几次希望皇后娘娘容颜永驻了。
娘娘春秋鼎盛，本就容颜国色，华小姐这话是不是说的次数太多了？还是你觉得皇后娘娘老了吗？”
华锦面色微僵，辩驳道：“我不是——”
安乐郡主却并不给她辩解机会，“况且皇后娘娘正位东宫，凤翔九天，日理万机，又岂会如寻常闺中妇人一般，日日沉溺容颜？
华小姐的祝福浅薄了些吧。”
华锦的脸色就是一白，连忙转向皇后方向：“臣女——”
皇后却在此时出声，“华小姐娇养闺中年纪尚轻，痴爱容颜也是在所难免，本宫想她是没有恶意的。”
华锦松了一口大气，“娘娘说的是。”
然而下一瞬，皇后的声音就转冷：“你今日这一舞，有其形而无其神，差强人意，可见功力不够。
而且大部分西域的胡璇舞姬，都是被人从大庆贩卖到那里的妇女，被胡人强迫后生下的女子训练成为舞姬。
那些女孩子自小就受尽打骂，生活凄惨，她们身份低微，甚至可以随意买卖、打杀，而不受任何律法的制裁。
这舞与那些女子而言，是生活所迫，是看不见的困苦和悲惨。
华小姐跳着这样的舞祝福本宫，本宫怕是无福消受！
至于华小姐所说的祝祷舞，那是她们拜神的舞。
华小姐既是太师嫡孙女，怎么你学这舞之前没有了解过这些吗？
大庆只祭天地祖宗，可不知什么胡地的神。”
皇后声音极为冷淡。
她每说一句话，就让华锦身子颤抖、僵硬一分。
等到皇后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华锦整个人僵如石雕，面色惨白的像是个死人，完全地不知所措。
场上也是鸦雀无声。
先前夸赞过华锦的几个夫人恨不得甩自己耳光，干什么为了吹捧华府，说那些个话？
现在皇后明显对华锦以及什么胡旋舞深恶痛绝，这可怎么办？
这时，安乐郡主浅浅一笑：“华小姐只是年少无知，皇后娘娘训斥一二也就罢了，别把孩子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