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花朝节,安乐郡主依然一早就派马车前去兰府接兰时,先到谢府,再一起入宫。
她已经从谢清辞处知道兰时与太子投诚成功,入宫时邀兰时上了一辆马车,还送了兰时一只笔做礼物。
那是一株白玉笔杆小楷,看成色就知道不是凡品。
兰时忙推拒。
安乐郡主握住兰时的手说:“我喜欢你这姑娘,你昨日成功更是喜事,今日送你个小玩意,权当讨个好彩头。
你别和我客气,我会生气的。”
她说的认真,还将那装笔的绒布长盒塞进了兰时手中。
热情难却,兰时最终还是收下:“多谢郡主。”
安乐郡主一笑:“这才是好姑娘。”
路上,二人闲谈着京中人情风土、玉器钗环、花艺兰草,最后话题不约而同地来到今日花朝节宴。
其实距离花朝节还是有几日的。
往年的花朝节宴都是在花朝节那日举行,贵族女子们一起入宫赏赏花,喝喝茶,聚一聚也便是了。
但今年的花朝节宴,却有其他内容。
“是为太子充实东宫。”安乐郡主温声说:“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五载,如今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别的子嗣。
其他皇子,除去疾病缠身的三皇子和游历在外的五皇子,凡是成了婚的,子嗣都颇丰。
去岁年底翼王又填了一对龙凤胎,陛下圣心大悦,亲自为那两个孩子取名,还赏赐了不少。
皇后娘娘十分忧心,所以今春提前设这花朝节宴,为太子选一名侧妃,一名良娣,一名良媛。”
兰时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于皇家来说,子嗣是何其要紧。
太子今年应该二十六岁了,膝下无子这事的确听起来很是不稳,皇后着急也是理所当然的。
“良媛的人选是你,良娣大约在楼家、丁家之间选一个,侧妃的话……”安乐郡主顿了顿,“也有两个人选。
一个是华太师府上的华锦,另一个皇后娘娘不曾与我说过,但我猜可能是燕灵羽。”
兰时惊讶:“燕将军?”
“嗯。”
安乐郡主点点头:“燕将军是燕鸣侯府孤女,自小被皇后娘娘带在身边教养,她和太子是一起长大的。
少时便两情相悦,只是她没有家世,做不得太子妃,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比较少,我也是偶然得知。”
兰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没有忍住好奇:“可是外面都在传逍遥王殿下和燕将军——”
“我还听到传言,说五皇子和我家小辞是一对,两人都有龙阳之好呢。那种传言怎么能信?”
安乐郡主失笑道:“五皇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说散漫些,不修边幅些,但本性是好的。
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糟糕。”
兰时沉默地抿了抿唇。
安乐郡主说:“越是传的漫天飞舞、人尽皆知的事情,往往不可尽信啊。”
“是。”
兰时点点头,“郡主说的不错。”
安乐郡主又道:“现在你既不入东宫,那就要有另外一个人补上你的缺,朝中不少人还是很想塞女儿进去的。
也算是让愿意去的人多份机会吧。”
又过了片刻,马车停到宫门前。
兰时扶着安乐郡主下车。
此时宫门前已经停了不少公府的马车,也有正在下车,准备入宫的夫人、闺秀等。
安乐郡主身份尊贵,她一出现,立即大家都上前来问候,简直宛如众星捧月。
兰时因在安乐郡主身侧,也受到了许多夸赞。
但等安乐郡主带着兰时踏上宫道,走远一些后,有人低声嘀咕:“这个商户女好大的本事,才如今几日就让安乐郡主这么喜欢!
听说安乐郡主亲自带她入宫见皇后,而且入宫都是派谢府马车去接的!”
“我也听说了,长了一副狐媚子模样,倒是把安乐郡主也给迷住了吗?”
“我还听说她已经被皇后娘娘定做太子良媛了,就是安乐郡主作保,你们说安乐郡主为什么给这种商户女作保?”
“这还不懂吗?兰家有钱,郡主再怎么高贵,也是个凡人,凡人长在俗世,谁还不爱金银珠宝了?”
几个围在一起的夫人和闺秀纷纷点头。
忽然又有一人说:“东宫的妃嫔都是朝中官员、王侯将相之女,她一个商户女,却也要挤进东宫,真是野心勃勃。”
“对了!华妹妹也是要入东宫的!恭喜你呀。”
一旁,一身紫色衣裙的秀雅女子闻言面上一红,低声道:“姐姐莫要乱说,没影儿的事。”
另一个粉衣女子说道:“怎么没影儿,皇后娘娘早先就派人去过华府教导礼仪,这不就是选定华妹妹的意思吗?
不过,想想以后华妹妹要和那种满身铜臭味的商户女在一个屋檐下,我都为你觉得难受。”
华锦面上羞怯一顿,眼底掠过几分厌烦。
就在这时,宫门内响起一道轻笑声。
众人回头一看,脸色都是狠狠一变——竟是兰时去而复返,看似好像在宫门内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都听到了多少?
兰时提着裙摆,轻轻一跨,从宫门内跨出,淡定扫视所有人一圈,“我便是本事大,还长的好,能将郡主迷得住。
诸位在京中多年都不曾得到郡主青眼,想必是既无本事,也长的不过关了,那可是怨不得别人。”
所有女子的脸都是一青。
兰时又笑道:“金银谁不爱,各位小姐们不爱吗?那为何你们还一个个穿金戴银,不如把自己的金银首饰全都拿出来,赏给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
你们可乐意吗?
看吧,都变脸了,你们不乐意,却能编排别人喜爱金银,你们自己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是了,你们还赚不来金银,只能等父兄、长辈恩赏。
你们多么清雅高贵,多么出淤泥而不染呀,我这等小小商户女自是不配和各位小姐为伍。”
她浅浅话落,转向马车,拿了安乐郡主落在车上的团扇,又转身进宫门。
路过那些贵女们的时候,不忘朝她们颔首微笑。
那样的礼数周到,好似先前夹枪带棒,挖苦嘲讽的人不是她。
一群闺秀的脸都绿了。
有人咬牙道:“这个商户女好大的胆子,华妹妹,你方才怎么不问罪于她?你可是太师嫡孙女,她怎么敢在你面前那样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