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就如今而言,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她接过白微手中的小石块朝谢清辞递去:“刚才那块石头丢的不错,打了七八个水漂,再来一个吧。
我相信这个能打的更多,更漂亮。”
“……”
谢清辞瞪了兰时一会儿,又瞪了那石块一会儿,视线重新回到兰时面上,磨牙道:“本公子在问你话,你又在说什么?
还有,我无聊丢着玩而已,你倒把这当乐子看,还喊本公子给你做表演吗?”
况且——
打水漂!
听着就觉得不顺耳,难听。
兰时听而不闻,反而道:“公子应该是累了,我已经吩咐婢女准备了午饭,就在依兰阁,公子这边请。”
她侧身让着,语气温柔,态度体贴而客气。
谢清辞瞪着她,他原本也不是性格强硬的人,追问不到又加肚子的确饿了,撇撇嘴顺了她的安排。
相陪前去的路上,兰时始终慢谢清辞半步,跟在他侧后方。
完全是将谢清辞推在贵客的位置上。
谢清辞走了一会儿,有些不爽的慢下步子,和兰时并行向前,撇嘴嘀咕道:“其实裴渊也没什么可喜欢的。”
看兰时这模样,谢清辞笨点儿也知道,裴渊就算回京,也有的受了。
他心里现在颇为幸灾乐祸,都要等不及看裴渊碰壁吃瘪的倒霉样。
……
谢清辞在兰家混了一日。
下午用了茶点后,他陪着兰时离开府宅,前去吏部官衙。
六部官衙都在皇城附近,距离东宫也很近,方便上位者统御,也方便下位者随时禀报要务。
谢清辞的父亲谢恒是握有实权的户部侍郎,母亲是有食邑供养的安乐郡主,外祖父是镇守北部的定北王。
家世显赫至极。
哪怕他自己性子大咧,甚至有一点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吧,但朝中官员们见了他也都足面子。
谢清辞一露面,吏部官衙都不阻拦,直接放他进去。
兰时穿一身水碧色交领胡风如意裙,随在谢清辞侧后方,轻纱覆面,一头乌发挽了成佛手髻。
这种装扮既简单又利落,一般都是到国子监女学读书的闺秀,或者是宫中女官常做的装扮。
也算是一种独立、有学识的女子的标志。
兰时的头发多,因而只用上半边发挽佛手,下半边发做双环垂挂,倒是叫那简单利落的佛手髻别致许多。
也因为她这样的装扮,那吏部官衙守卫以为她是何处女吏,随谢清辞来办事。
并不曾盘问,就放二人进去了。
兰时跨进官衙内,低垂眼眸跟在谢清辞身后,眼角余光不忘左右探看。
只瞧各色衣着的官员们进进出出,有的询问事务,有的抱着大堆的卷宗,有的在窗内的岸上埋头做事,有的奋笔疾书。
这里是整个大庆王朝,所以官员升迁、任免、政绩考核的决定之处。
这是男人的地盘、权力的所在。
兰时走在这样的所在,有些莫名的怯意,又通过不露痕迹的轻缓呼吸,慢慢调整好状态,下颌微抬跟上谢清辞。
负责日常的官员也认得谢清辞,听他是来找太子的,便给他安排了一间房等候。
谢清辞进到房中,等那官员欠身退走后,大剌剌地跌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打哈欠,“今天没睡午觉,我好困啊。”
“辛苦公子了,这里虽然简陋,但倒是安静,公子可以靠着椅子稍稍休息一下,我不会打扰你。”
“不用你说,我也这么想的。”
谢清辞又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椅背,没一会儿竟就睡着了。
兰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她今日带了秦晖和白微来,现在两人都在外头候着。
手边的方桌上摆着一本翻旧了的《吏制》,兰时在心底重新捋了一遍见到太子之后该说的话。
实在是百无聊赖,便顺手把那本旧书拿起来翻看。
这一翻就是半个时辰。
日头逐渐西斜,距离约定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兰时从那本书里抬头。
不远处的椅子上,谢清辞睡的香甜,现在身上盖了件衣服,护卫流空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拉一下。
兰时暗忖真是照顾孩子似的。
她把书放下,起身稍微活动一二筋骨,走到谢清辞身边,“公子醒醒。”
谢清辞没有反应。
兰时凑近了些,“谢公子、谢公子——”
谢清辞皱起眉头,咕哝了一声“别吵”,一点睁眼的意思都没有。
兰时轻吸口气,手朝着谢清辞推去,将要推上的时候,又停了一下,朝着一旁的流空看了两眼。
流空没有阻止的意思。
兰时果断一把推上,“醒醒!”
她用的力气不小,谢清辞被推的身子歪了半截,整个人惊醒,“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该去拜见太子了。”
兰时站在一边,语气淡淡又温柔。
谢清辞愣了半晌,总算彻底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浊气,嘀咕道:“你吓死我了,就不能轻点儿?脑袋差点撞到扶手。
真是的,温温柔柔的姑娘怎么也学燕灵羽那母老虎作风……”
他转了转脖子,转了转肩膀,瞧了瞧外面天色:“嗯,是到时辰了,走吧。等会儿见了太子殿下,你紧着点儿时间。
太子殿下只给了一刻钟,说要紧的,别把时间磨蹭完都说不到正题,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难。”
“我明白。”
兰时颔首,随着谢清辞踏出那间房,前行路上,脑海之中不断进行演练。
这一个下午她很紧张,等待的时间过的也好似很慢。
但这会儿,时间好像变快了起来。
她还未曾完全演练一变,谢清辞已经止住脚步,“到了。”
兰时一抬头。
勉强是一座宽敞的大院,外围有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此时正有官员从里头走出。
院子门前站着个二十多岁的佩剑青年,瞧见谢清辞便上前来拱了拱手:“谢公子来了。”
“嗯,来了,就是她。”谢清辞让了让身子,叫兰时露在那青年的视线中。
兰时压着紧张,朝那人欠身。
青年也颔首回了礼,“你跟我进来吧,只你一个人能进去。”
“是。”
兰时应下,接过秦晖手上的东西,跟上了那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