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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商业科学时代的早餐
Breakfast in an age of commercial science

《祝您健康》( Good Health )自称是全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健康杂志,该杂志在1917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重申了“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这一观点。该杂志的主编正是约翰·凯洛格博士。因此,我们的担忧不言自明。如今,若是在谷歌上查找这些流行的说法,你会发现许多为这些说法背书的研究,都得到了谷物早餐制造商的支持和资助。

为此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2015年10月24日,我在谷歌学术搜索引擎中输入“断食”,从搜索结果中下载了前10篇医学或生物学论文,这些论文都可以在网上查阅。你猜一猜在这10篇论文中,有多少篇至少部分是由凯洛格、通用磨坊、雀巢或其他食品公司资助的?

这10篇论文都是为早餐背书的,在8篇披露了资金来源(有两篇没有,这很不寻常)的论文中,至少有7篇从相关产业获得了一定数量的资金支持。资金通过“面包计划”的“为饥饿而行”项目获取,资金来源包括凯洛格、通用磨坊、雀巢和弗里霍夫烘焙公司。

对谷歌学术前10篇论文的调查显然过于简化了,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能从中看到,学术界支持吃早餐已经成为共识,同时也能看出,产业界对早餐学术研究的支持达到了什么程度。

早餐是一门大生意:全球谷物早餐销售额在2012年已达325亿美元,仅北美市场,2012年的总销售额就高达139 亿美元。但是北美市场现在已经基本成熟,因此生产商将目标转向了新兴市场。他们当然愿意这样做——谷物早餐是一门大生意。原材料(谷物或大米)价格低廉,但超市货架上的终端商品可没那么便宜。

早餐类目下的快餐市场也很庞大,而且还在持续增长。占统治地位的麦当劳,2012年在北美地区的总销售额达到317亿美元,2007年到2012年间,销售额每年增长4.8%。“快餐 = 肉类 = 蛋白质”,这样的认知如今已经深入人心,凯洛格公司也已涉足其中,卖自己的“特K堡”(Special K Flatbread)早餐三明治:香肠、鸡蛋和奶酪。这种三明治可以用微波炉加热,在英国人看来和汉堡包差不多。虽然产品热量非常小,每个三明治只有240卡路里,但是每个三明治的钠含量却高达 820 毫克(实际盐分超过2克),达到每日建议摄入量的三分之一,而大多数人早餐会吃两个这样的三明治。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吃了一顿不必要吃的饭,还在早上出门前就摄入了每日身体所需盐分的三分之二。尽管如此,这款产品的包装还是一如既往地赏心悦目,图片上有两片橙子,旁边是“特K堡”早餐三明治。

由企业资助的研究,往往会得出利于这些企业的结果:科学家很少有不诚实的行为,尽管如此,其发表的研究结果还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夹杂着偏见。以制药行业为例,有一类被称为“钙通道拮抗剂”的药物,用于治疗心脏病,多年来,相关大学教授和执业医生至少发表了70多份关于这类药物的临床研究报告。1998年,多伦多大学的一组调查员发现:“科学家对药物安全性的看法与他们和医药制造商的财务关系之间存在很紧密的联系。与持批评态度的科学家相比,持支持态度的科学家更有可能与医药制造商存在财务关系。”

可见,相关大学教授和执业医生会发表能为他们的研究带来资金支持的研究成果。经过对科学家发表或者出版的内容进行反复调查之后,证实了这一结论,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期刊要求论文作者列出他们的研究资金和研究内容的来源。然而,这样的列表仍然会让读者感到困惑:难道因为与行业有关联,研究者的工作就要被彻底否定吗?或者说,我们还能信任研究人员吗?

食品和饮料公司也会操纵一些出版物。大卫·路德维格(David Ludwig)是对抗肥胖症的英雄。他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儿科教授,2007年出版了《结束食物大战:在快餐/假食品世界中引导您的孩子保持健康体重》( Ending the Food Fight: Guide Your Child to a Healthy Weight in a Fast Food/Fake Food World )一书。他也是一项研究的发起人,该研究发现,部分由饮料生产商资助的研究论文,所通报商业饮料好消息的意愿,通常是那些独立资助研究论文的四到八倍。此外,没有一篇完全由饮料生产商资助的研究论文通报过任何坏消息。由于许多关于饮料的研究论文都是由生产商资助的,路德维格因此得出整个研究领域都存在偏见的结论。

因此,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对早餐的研究,已经通过对科学界的资助,被相关产业渗透。我们现在可能和1950年之前的香烟研究处于相同的发展阶段。理查德·多尔(Richard Doll)和布拉德福德·希尔(Bradford Hill)在1950年发现了肺癌与吸烟有关。在那之前,甚至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由烟草公司赞助的学术论文在该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这些论文宣称香烟有益于健康,为随之而来的广告宣传站台(“吸骆驼牌香烟的医生,比吸其他品牌香烟的医生多”;“L&M 过滤嘴,刚好符合医生的要求”;“放下糖果,拿起幸运牌香烟”)。

行业资金的去处,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甚至那些伟大的慈善机构,也会接受商业资助:英国糖尿病协会向使用其标识和名称的公司,每年收取1万英镑到2.5万英镑不等的费用。2013年,至少有12家公司,向美国糖尿病协会捐赠了总计50多万美元。这些慈善机构所做的工作意义重大,因此需要外界的支持。向产业界募集资金或许并不光彩,他们也认识到了其中的风险,并执行严格的道德政策加以规避。这些政策行之有效。例如,2013年,美国密苏里州密苏里大学的希瑟·莱迪(Heather Leidy)博士和她的同事们发表了一篇论文,论文标题为《高蛋白早餐对超重/肥胖、“不吃早餐”、青春期晚期女孩的食欲、激素和控制能量摄入调节的神经信号的有益影响》( Beneficial effects of a higher-protein breakfast on the appetitive, hormonal, and neural signals controlling energy intake regulation in overweight/obese, “breakfast skipping,” late-adolescent gir ls )。

虽然莱迪博士承认,她的研究得到了牛肉和鸡蛋生产商协会的支持,但她也在论文中明确指出,他们“没有参与资料数据的设计、应用、分析或解释”,我相信她的话。因为莱迪博士实际上已经证明了高蛋白早餐对人体有害!虽然高蛋白早餐会降低当天其余时间的食欲,但这并不能抵消早餐本身带来的额外热量。用莱迪博士自己的话说,吃高蛋白早餐的最终作用是,“与不吃早餐相比,每天摄入的能量更多(约120卡路里)”。

如果从统计学角度出发,这种影响没有上升到“重大”的程度,但趋势是危险的。牛肉和鸡蛋生产商费尽心机资助的研究表明,最健康的早餐选择,就是不吃早餐!但是,我们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完全是因为莱迪博士是个诚实的人。

美国密苏里州政府也在推广早餐。美国的农业生产商组织,都有特别的称谓,比如“牛肉代缴”或“鸡蛋代缴”,因为这些组织的资金不是来自会员缴纳的会费,而是销售单位。例如,在美国销售的每头牛,都要缴纳1美元的税。这就是“公司制国家”的概念,生产商再根据立法对消费者征税,为生产商的营销等活动提供资金。

英国也是如此。2015年10月24日,我用谷歌搜索“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第一条信息是名为“苏醒变革”(Shake Up Your Wake Up)的友好机构。“苏醒变革”非常热衷于鼓吹早餐,点开页面,首页写着:“早餐除了为我们提供能量,还是诸多重要营养元素的极佳来源,例如……”但是“苏醒变革”的背后是英国农业与园艺发展协会(Agriculture and Horticulture Development Board),该协会(年度预算 5,600 万英镑)有权依法征收费用,用以提高农民收益。

总之,大企业在早餐市场能获得巨大利益,有能力资助大型研究,在大政府中也有朋友,并且根本不需要降低身价就可以发布虚假信息:他们只需要有选择性地发布信息,营造早餐有益于健康的假象即可。

1818 年2月3日,诗人约翰·济慈(John Keats)在给朋友约翰·雷诺兹(John Reynolds)的信中说:“我们憎恨对我们有明显企图的诗歌。”但是产业科学的麻烦之处在于,它可以让企图不被察觉。购物需谨慎。

专栏:产业资助的研究:另一种观点

对于产业资助研究这件事,我已经表达了担忧,然而很多时候,如果要探寻有违传统的真相,产业可能是唯一的资金来源。正如妮娜·泰肖尔兹(Nina Teicholz)在2014年出版的《脂肪的真相》( The Big Fat Surprise )一书中提到的那样,20世纪60年代,政府和慈善资助机构都深信,膳食脂肪是动脉粥样硬化的病因,以至于1972年出版反糖亲脂著作《甜蜜的,致命的:糖如何毁掉我们,以及我们如何摆脱它》( Pure, White and Deadly : How Sugar is Killing Us and What We Can Do to Stop It )的约翰·尤德金(John Yudkin),不得不请求产业界支持他的“异端”研究。共识界(认为膳食脂肪会导致动脉粥样硬化)的冷血领袖安塞尔·凯斯(Ancel Keys)因此拿产业界的支持当话柄,污蔑“尤德金和他的商业赞助者们”。

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其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 The Wealth of Nations )中指出,与大学或政府机构相比,市场往往更容易接受新观念,这与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1944 年出版的《通往奴役之路》( The Road to Serfdom )中的观点不谋而合。我在 2008 年出版的《性、科学与利润》( Sex, Science and Profits )一书中,再次强调了商业科学在挑战公共认知方面的革新价值。

此外,哈佛大学医学教授托马斯·斯托塞尔(Thomas Stossel)在其出版的《恐药症》( Pharmaphobia )一书中指出,只有当大学里的医学家们,与产业紧密合作时,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医学创新,而这类合作必然会获得顾问费作为回报。

归根结底,科学论文的公正性是否会被经费来源影响,最终还是得由读者自己评判,而且这样的判断也无法轻易建立准则。 l7vFuFjq3QOfmX0SuRXdVseQdZlIaEedcdU13t4jb0g9S7jxKjnPl7OgKw+iuk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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