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黄仁勋被俄勒冈州波特兰郊区的阿罗哈高中录取。当时他身着牛仔和丝绒质地的衣服,头发梳成了摩托车头盔的形状。在校期间,他学业优异,英语水平也得到了迅速提升。阿罗哈高中氛围友好,他很快便与几位书呆子同伴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圈子。“我们有三四个人,都加入了相同的俱乐部:数学俱乐部、科学俱乐部和计算机俱乐部,”黄仁勋说道,“你知道的,我们当时都是很受欢迎的学生!不过我那时并没有女朋友。”
计算机俱乐部尤其令他着迷。1977年,学校购入了一台Apple II,这是最早批量化生产的个人电脑之一。黄仁勋被这台机器迷住了,用它在原始的游戏《超级星际迷航》( Super Star Trek )中在文本网格上射击克林贡人,还用Basic语言编写了自己版本的《贪吃蛇》游戏。
此外,他还对乒乓球颇有兴趣。在奥奈达浸信会学院就读期间,黄仁勋就在娱乐室的乒乓球桌上“称霸一方”,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认真对待这项运动。直到高中时期,他才开始参加乒乓球比赛。
他的教练是卢·博钦斯基(Lou Bochenski),一家名叫Paddle Palace的乒乓球俱乐部的老板。这家俱乐部位于一个改建的Elks Lodge舞厅内。博钦斯基的女儿朱迪曾于1971年访问过北京,是“乒乓外交”交流中的幸运受邀者之一。不过,黄仁勋从未在亚洲参加过比赛,他习惯使用的是西方式握拍。
整个夏天,黄仁勋都专注于练习。博钦斯基对他大为赞赏,甚至致信《体育画报》( Sports Illustrated ),称赞黄仁勋为“西北地区有史以来最具潜力的青少年乒乓球运动员”,尽管他当时只打了3个月的比赛。黄仁勋的招牌技术是正手弧圈球,这一招帮他击败了排名更靠前的众多选手。有时,为了救回看似不可挽回的球,他甚至会扑到桌下回击。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进入了全美排名,并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16岁以下组别的双打锦标赛决赛中亮相。博钦斯基的朋友乔·罗曼诺斯基(Joe Romanosky)评价:“他掌握乒乓球的速度无人能及。”
黄仁勋不仅运动天赋出众,反应灵敏,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超凡的专注力。当他决心提升自己时,便会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他比任何人都更努力,似乎从不会感到沮丧或陷入困境,他从未陷入过止步不前的境地。相反,黄仁勋总是带有一种适度的满足感,耐心地专注于打磨基本功,并逐步将这些转化为实战技能。
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在Paddle Palace俱乐部度过,不练球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工作,晚上靠拖地来赚取参赛费用。博钦斯基甚至给了他一把钥匙。有时,他宁愿睡在俱乐部里,也不肯回到父母身边。一张旧照片记录下了那个时期的黄仁勋。照片中有一张乒乓球桌,周围的装饰富丽堂皇,上面是华丽的吊灯,下面是硬木地板,一张软垫长椅嵌入墙内。当时的黄仁勋大约15岁,身着20世纪70年代风格的高腰健身短裤与条纹长筒袜。他俯身站在桌旁,留着锅盖头,正在以一种侵略性极强的姿态全力击球。罗曼诺斯基说:“他打球极富攻击性,总是在进攻。”
临近毕业,黄仁勋在丹尼餐厅找到了一份工作。这家全美知名的连锁餐厅,以其焦香的咖啡、特制的蛋粉、热腾腾的香肠卷饼与24小时不间断的服务而声名远扬。黄仁勋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他从洗碗工做起,逐步晋升为服务员。“ 我发现自己身处逆境时思维最清晰。 当周围一片混乱,我的心跳反而会放缓,”他后来回忆道,“这或许与我在丹尼餐厅的工作经历有关。作为服务员,你必须学会应对客流高峰。任何在餐馆工作过、经历过用餐高峰时段的人,都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丹尼餐厅让黄仁勋快速领略了美式料理的魅力。在这里,他第一次尝试了培根芝士汉堡、香肠卷和炸鸡排。他按顺序品尝了菜单上的每一道菜;而他最钟爱的是一款名为“超级鸟”的烤酸面包三明治,中间夹着火鸡胸肉、培根、西红柿与芝士。对于一个正在努力融入美国文化的移民而言,大快朵颐餐厅便餐,无疑是最具美国特色的体验。
黄仁勋的学业成绩出类拔萃,是全美荣誉学会会员。他对成功的渴望源于内心。黄仁勋告诉我,他的父母对孩子要求并不是极为严格(即所谓的虎爸、虎妈),也未曾给他过多的学习压力。“其实,我的两个兄弟学业都不太好。”他坦言,但随即补充道,他们都非常聪明。当我询问黄仁勋,为何在家中排行老二的他会如此努力,在学校有如此突出的表现时,他耸了耸肩。“我也说不清楚,”他回答,“我尽量不去这样分析自己。”
高中毕业时,黄仁勋已经跳过了一个年级,成了一名参加全国比赛的运动员,并保持着接近满分的平均绩点。然而,他选择避开激烈的大学录取竞争,就近进入了俄勒冈州立大学。黄仁勋表示,这个决定并未经过太多深思熟虑,父母也没有要求他去其他大学。他的高中密友迪安·范海登(Dean Verheiden)家里有人毕业于俄勒冈州立大学,他也要选择这里,于是黄仁勋也选择了这里。“我只是跟着我的好朋友走。”他说。
然而,外界对此却有着不同的解读。那时年仅17岁的黄仁勋已经在3个国家生活过,至少上过5所不同的学校。当时,俄勒冈州立大学的录取率高达70%以上,虽并非俄勒冈州内顶尖的公立学府,但学校距离他父母的家仅90分钟车程。“他本可以去任何顶尖学府——常春藤盟校、斯坦福大学,甚至是东海岸的任意一所大学,”他的一位老友如此说道,“但他最终选择了俄勒冈州立大学,就是想离家近些。”
黄仁勋于1980年入学。那时,俄勒冈州立大学尚未设立专门的计算机科学学位,因此黄仁勋选择了电气工程专业。这一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之后的人生轨迹。他学会了电路设计,并将此作为毕生的职业。除此之外,他还在那里邂逅了未来的妻子。
洛丽·米尔斯(Lori Mills)是一名严谨的18岁俄勒冈州立大学新生,戴着眼镜,留着卷曲的棕色头发,性格友善、平易近人。她渴望过上有条不紊的生活,并为自己设定了明确的人生规划:22岁开启职业生涯,25岁步入婚姻,30岁生孩子。在开始上课的第一周,她在一次随机分组中与黄仁勋成了实验室搭档。“电气工程专业大约有250名学生,其中仅有3名女生,”黄仁勋回忆道,“在我看来,她是最漂亮的。”为了赢得洛丽的青睐,男同学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竞争,而黄仁勋自觉没有优势。“毕竟,我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他坦言,“我看起来就像个12岁的孩子。”
由于不想采用常规的追求方式,黄仁勋选择了另一种策略。“我试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当然不是靠外貌,而是靠我出色完成作业的能力。”他说。每个周末,黄仁勋都会打电话给洛丽,缠着她一起做作业。他在这方面表现得很出色,有时甚至称之为他的“超能力”。洛丽答应了,两人一起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在实验室研究中,黄仁勋和洛丽在一种被称为“面包板”的矩形塑料网格上工作,通过连接各种电子元件来搭建放大器和加法器。这项工作精细而烦琐,需要极大的耐心,而且两人会发生许多近距离接触。电流从电源出发,流经各种元件形成一个回路,最终回到起点。简单的电路或许只能为灯泡或数字时钟供电,而更高级的电路则使用了一种名为“晶体管”的特殊元件,它可以像数字开关一样工作。通过组合晶体管,就能创建一个“逻辑门”,通过组合逻辑门,就能执行基本的计算,比如“1+0”或者“1+1”。将这些简单的加法器连接在一起,就能进行复杂的数学运算。最后一步总是闭合电路,形成电流循环。6个月在面包板上的细致协作之后,黄仁勋邀请洛丽进行了一次正式的约会。洛丽点头应允,自此之后两人形影不离。
黄仁勋提前完成了学业,并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 当时恰逢20世纪80年代的硅革命浪潮。虽然学生们可能还在使用面包板,但商业电路逻辑的首选材料是一种被称为“半导体”的经过处理的硅晶体。 技术人员借助极紫外线将逻辑电路“打印”在硅晶圆之上,随后切割成小块,称之为“微芯片”。鉴于芯片上的电子元件都固定在适当的位置,微芯片又常被称作“集成电路”。
20世纪80年代的个人电脑热潮极大地推高了市场对微芯片的需求,数字设备的普及亦是如此。微芯片被广泛应用于汽车、CD播放器、儿童玩具、微波炉等各类实用的生活物品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还被用到了电源充电器、冰箱、信用卡和电动牙刷等产品中。这导致熟练的电路设计师供不应求,至今依旧如此。临近毕业之际,黄仁勋在被誉为“世界微芯片之都”的硅谷找到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