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毁了他,也别再毁了你自己。”孟铖靠着椅背,语气克制:“习卿,在决定要不要给你offer的会议上我投的是反对票,毕竟我也是延柯的哥哥,这几年你一直告诉你自己,当初你离开延柯是有理由的,但是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是一种病。”
他绝不会掩饰自己内心其实是不希望再看见习卿出现在纪延柯的生活中的,当初的事情他也知道,虽然很难评价到底是谁做的不好,但是他不能看着纪延柯再次被拖进沼泽。
她的眼眶已经蕴满了泪,眼波流转楚楚动人,“他的心里一定还有我的位置,我在外面那么久的时间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忘记他,也没办法放弃他,孟铖,我求的不多,想要的也不多,我真的只想身边有个人可以让我安心”语气中已经是压抑到底的思念和隐忍,往事沉淀,一个人孤身在外的这些年习卿或许见过千百张面孔,或许真诚,或许善良,也想过要不要接受一段崭新的恋情,可是却没有一张面孔让她能觉得心动。
“世上那么多的人,不一定非得是纪延柯,”孟铖目光炯炯,他实在太清楚习卿的心思,是陈述,不是商量。
抬起头的瞬间习卿虽然脸上还挂着泪但是语气坚定,眉眼温和,“非他不可”。
……
看着敬清吃了感冒药睡着之后,纪延柯又拿起一件夹克开车出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酒店的电梯里,颀长的身材却有些僵硬,置于身侧的拳早已握紧。
酒店的电梯里,旭冽正在偷偷瞄纪延柯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调查一个人的住址,但是出于第一直觉,肯定和敬清有关,果然,他让调查的竟然是敬清的前男友。旭冽有一颗凑热闹的心,不然也不至于晚上九点多还蹲在酒店门口等着纪延柯。
旭冽隐约觉得有些不妙,纪延柯的表情实在夹杂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他认识他太多年,知道他动怒时候的每一个眼神。
电梯门开启,纪延柯长腿先是跨出去,朝着门柏修的房间走去,他赶紧跟着,心想要是出事好歹还能拦着些。
打开房门看见纪延柯站在门口的时候,门柏修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深夜,走廊的光线并不算特别亮,甚至有些晦涩暗沉。
纪延柯的眼里只剩下阴沉寒气,他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穿着浴袍的男人,紧抿的薄唇拉扯出一丝极其浅淡的嘲讽,然后抬手凶狠地挥拳击向了门柏修。
因为这股突然的力道,门柏修没站稳一下子砸在门框上,瞳孔狠狠一缩,摸着下唇,“纪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拳,“你是男人吗?你怎么能在结婚的当天丢下她一个人,”纪延柯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眼神中的波涛汹涌却令旭冽都觉得心惊胆战。
门柏修哪是会白白被人打的个性,也是一拳砸上去,“你他妈的知道什么,就来指责我,”
“我他妈知道你做的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别说你是为了她好,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不会伤害她。”纪延柯一拳砸在他的脸颊上,狠狠的用足了力气。
两人彻底扭打成一团,旁边房间的人有出来看热闹的,旭冽赶紧赔笑请大家都散开别凑热闹。
离开酒店,两个人站在南浦大桥边抽烟。
旭冽眯着眼看远方,今天真的被纪延柯吓了一跳,认识三十好几年了,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发火,跟疯了一样,“兄弟,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生气,毕竟我印象里你就没有和人真正动手的野蛮样子。”旭冽顿了顿,貌似十分哀戚的叹了口气:“真的这么喜欢敬清吗?”
“我要和她过一辈子。”
“……”旭冽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来话,他妈的这句话真好听啊,一辈子,多难得的一辈子,半晌才试探性的问:“……可是习卿回来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纪延柯语气平淡,低头吸烟吐出,“别在敬清面前说不该说的话!她要是不高兴了,我日子就难过了,”
作为一个从小一起爬树通鸟窝的发小,旭冽从没见过这个慵懒随意、漫不经心的发小对什么人这么固执,他一下子就被纪延柯的反应给惊住了。嘴角抽搐了两下,又想起之前在老柯病房的时候习卿的态度,半晌只得叹了口气问:“可是习卿呢,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回来的,她也是个挺可怜的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敬清活的肆意就好,”
旭冽盯着他看了半天,低声问:“——你和习卿真的没可能了?”
“……”回应旭冽的只有一声冷哼。
他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习卿这几年过得也不好,上次还被送进医院了,听说还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纪延柯沉默了一下,有些疲惫的道:“你和她是朋友,可我和她不能再扯上任何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要是真的为了我还有她好,就别说这些,大家都有新的生活了,”
纪延柯回到乾西苑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了,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床边亮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背对着进门方向的敬清侧身躺着,被子从肩膀上滑下来,柔软的黑发搭在耳畔,露出一段光洁的后颈。
纪延柯轻手轻脚的出去拿换洗衣服冲澡,再次回到卧室已经是十分钟之后,半蹲下来,静静的看她,她的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平静而安稳,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压动床垫的躺下来。
他躺在敬清的身边,看着她光滑的颈,不由得有些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妻子的头发。在暗黄色的暖光下,有些心痒痒的凑过去亲了亲敬清的脸颊,他只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幸福,连带着心里都满满当当的暖洋洋的。
敬清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到身边大床塌陷下去一大片位置,鼻翼间是熟悉的沐浴露香气,笑笑,低声问:“……回来了?”中途醒了一次,没找到他,心想他或许是有事出去了,又吃了一次感冒药,便睡得更深。
纪延柯正准备关灯睡觉,听见她的话,轻声回了一句:“嗯,回来了,赶紧睡吧。”
谁知道他还没摸到灯的按钮,敬清就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
敬清吓了一跳,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哦,不小心摔得,”
“我是个医生,虽然是妇产科医生,但是不至于无法分辨伤口到底被人打的还是自己摔得,你告诉我,怎么摔能磕到嘴角,”敬清定定的看着他,眉渐渐皱起来。只见他半天不动,还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句:“你到底干嘛去了,说话,”
纪延柯沉默了很久,久到敬清要生气的时候,才听他低声说:“我去找门柏修了。”
她沉默半晌,才咳了一声,“找他干嘛?……所以你和他打架了……那你脸上的伤也是他打的,纪延柯你今年三十四不是四岁,这种野蛮又暴力的方法实在幼稚的可笑了……”
“我只是生气他当时丢下你,”他叹气。“我不幼稚,敬清,我只是心疼你,只是为了你抱不平。”
敬清的脸色顿时黑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纪延柯是一个怎样的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觉得他个性比很多人稳重,认识久了又觉得他的个性极其沉静。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显示着良好的家教几个字的重要性。举手投足都是礼仪风度的典范。
要不是看见他嘴角的伤口,手面上的裂口,她真的不信纪延柯也会和人动手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