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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讽刺的爱6

他心疼她,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方法缓解她的内心苦楚,只能出于本能的把她搂的更紧,好像这样便可以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自己。

她觉得心脏负荷超载,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简直快要令她彻底窒息,敬清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位置,只觉得那里传来的疼慢慢到达了四肢百骸……

“我告诉过你,爸爸是一名警察,”她的声音夹杂着冷风飘忽在这安静的快要令人觉得难以呼吸的环境里,“印象最深的就是爸爸那身警服,和他总对着我笑着的脸,我小时候调皮不听话妈妈要揍我的时候,都是躲在爸爸身后的,对我来说,爸爸是我的守护神,不管他多忙,不管他多累,只要是关于我的事情,他从未缺席过。

中考的前一天,他要去警局值班,他答应我明天-中考的那一天一定会送我去考场,陪着我考试,到时候我在考场里面,他就在外面等着我,陪着我一起走向理想。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温度是36度七,天阴阴的似乎下一秒就会下雨。我到家的第三十七分钟,正在写最后一张考前模拟的化学试卷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令我和妈妈奔溃的电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进行最后的抢救,爸爸的同事告诉我们,他是为了救一个学生才会被车撞到的,酒驾的司机跪在妈妈的面前请求原谅,被救的男学生一直蹲在角落里颤抖,那是我记忆中关于爸爸最后的画面。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那里,我现在已经三十岁了,可是你看看照片上的爸爸,还是那么的年轻又精神。

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彻底没了所有的精气神,不认识任何人,包括我,每天抱着我们的全家福照片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不言不语,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每天都坐在那,我知道,因为她在等爸爸回家,这是他们的默契和无声的约定。”

敬清的声音都在颤抖,良久都没有再说话,她紧紧的抓着纪延柯大衣的一角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准备高考的那一年过得很辛苦,每天都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来回跑,妈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存款几乎全部花完了,就在我准备卖掉房子交医药费的时候,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个学生已经过来把所有妈妈欠下的医疗费用都结清了,我知道是谁,是爸爸用生命救下来的那个学生,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注意到他会戴着鸭舌帽偷偷的来医院,但是似乎很害怕我们发现他,所以每一次都是远远的远远地偷偷的躲在角落。

他曾在爸的葬礼上出现,但是在妈妈情绪失控之后,再也不敢出现,妈妈看见他就会想起爸的死就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敢再出现在我妈妈面前,生怕惹起妈妈病情加重。

我没办法恨他,可是也没办法接受他的好心,毕竟自私的我只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还有爸爸,妈妈也还有丈夫。

从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开始,一天打三份兼职,为了学费也为了存钱还他帮我妈妈垫付的医药费。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又会再次和我有了交集。在新生报到处看见他穿着学生会的马甲对着我打招呼的时候,我的心脏竟然跳快了几拍。别想多,不是因为喜欢所以心跳快,而是我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就会心跳频率过快。

低血糖昏倒被人送进医院,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守在那里,在烘焙店兼职被客人找茬是他帮我解围,体侧不合格一个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跑到不能喘气的时候是他背我去校医院,我可以独立自强一个人做好一切,可是不代表我不渴望有个不需要我说话就能理解我的想法的人在我身边支持我。

我很诚实的把我和他交往的消息告诉了妈妈,意料之中,妈妈大发雷霆,我觉得她只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太生气了,等她冷静下来消气之后,应该会愿意接受的,可是我错了,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我和她绝对无法达成共识的事情。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若是冷漠起来,我绝对没有任何改变她想法的办法,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不回,回到家里她要么故意避开我,要么直接不理我,不管我说什么,说那个人多好,她始终没有回应,最多淡淡地问我一句-你说完了。

决定结婚是我研二的时候即将要去国外的研究所继续学习,她依旧不同意。

可是婚礼的那一天她还是来了,她说这些年,她对我多恶劣,她的心就有多疼,力作用在双方身上心里,绝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煎熬,她同样也很难过,但是她决定支持我,所以决定参加我的婚礼为我的爱情为我的人生加油。

她说如果妈妈支持你的话,你是不是会少煎熬一些。

我多自私又卑劣啊,为了爱情沾沾自喜的时候,我竟然忽视妈妈心有多煎熬。

那个人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我和妈妈是在酒店门口分开的,我担心那个人是出了车祸或者其他的事情被送去医院所以没办法和我联系,我让妈妈先回家等我,我要去医院找找。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妈妈。

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早点回家啊。”

一阵阵的冷风狠狠的刮在敬清的脸颊上,眼睛上,她觉得自己眼睛很酸很胀,可是却流不出眼泪,喉咙干涩的连开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敬清不知道妈妈去世前有没有想对自己说的话,也不知道妈妈去世前该有多绝望,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接到电话赶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抢救无效死亡的事实。

为了一个男人,却活生生地害死了母亲,她在葬礼上被舅舅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可是敬清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是她造成的这一切,葬礼之后找到了妈妈生前给她留下来的视频,对着镜头的妈妈依旧笑眼盈盈。

她说-我的女儿,从小到大,都让我和你爸爸觉得很骄傲的女儿。是我自私的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只要一看见那个孩子就无法控制对你可怜去世的爸爸的思念,可是我知道他是真心对你的,你太要强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很多事情怕我担心也不告诉我,但是他却懂你,我很谢谢他,也很惭愧对他那么恶劣,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带着爸爸妈妈的爱,幸福下去!我的女儿,明天也请继续努力加油!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敬清都会重复播放这段视频,她想过自杀,想过但是最后却放弃了,她知道要是自己这么卑鄙的逃开,妈妈一定会很失望,她得继续活下去,不管多难熬她一定能熬下去,也必须熬下去。

长时间的阴郁焦躁快要压垮她,敬清因为心脏的问题去做了很多的检查,开始吃很多的药物控制不规则的心率,似乎一点小事就能牵引出她的坏情绪,她每天都在问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直到再次回国,她遇见纪延柯开始,不规则的心率问题好像得到了改善,情绪也渐渐变得稳定,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出他对自己的重要性,但是无疑纪延柯的出现是一道光,她不愿意对他有任何的隐瞒,所以在门柏修再次出现之后思考了很久,如何对纪延柯说明曾经的过往。

“我不愿意对你有任何的隐瞒,也不愿意对你撒谎,我和门柏修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我选择今天这样的机会对你坦白,”她定定的看着纪延柯的眼睛。

无言的沉默中,纪延柯眉目沉郁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声音发涩地道“我以为你的所有锋利都是坚韧所致,却从未想过你是因为遭受太多伤害才不得不尖锐独立。

我曾无数次的懊恼无法化解你对人的戒备心,包括对我,我想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信任早已别人摧毁,”

他想,这一次是真的明白了她的个性所致,不是没有对自己付出真心,而是她的真心实在太小心翼翼。

纪延柯伸手握住她早已经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手,仰头几次试图逼回自己的眼泪却无劳。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痛苦,心疼,怜惜,后悔,难过,……滚烫的泪砸落在敬清的手背上,纪延柯伸手抚摸着她的发,哽着声音“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坚持到来我的身边,你做的很好,妈要是还在也一定会夸赞你,坚持活下来的这件事你做的最好,”

回过头对上墓碑上的照片,敬清看见妈妈和爸爸对着自己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中带泪。

她在纪延柯的怀抱中无声痛哭,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往。

以前不提起,是因为找不到输出的路径,她没办法坦率的说出过往,因为那等于再次揭开未愈合的伤口,血淋淋的模样她害怕看见。

现在愿意对纪延柯说,是因为她交付了全部的自己,每一个碎片的自己,最卑劣又不堪的那一面也不怯在他面前展现,这样的信任这样的真心,何足珍贵,他是否明白自己的心? V5AAWNqCSP5ZvY9NdcV+CljSkGNg6+nvv99EVxqOHjNKMKeZFu1JdBS0+YfCZg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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