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柯本人并不喜欢吃甜食,觉得齁嗓子,但是当初和敬清交往之后,因为她喜欢吃,有时候也会吃几口,但是还是不喜欢。
可不论每次出差到哪,第一件事永远是先找各种甜品店,然后把保质期稍微长点的全部打包带走,因为他知道敬清喜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看她吃甜食时候眼睛弯弯模样,像只收起了所有的刺的小刺猬,软软的肉乎乎的叫人心中欢喜。
她的车的确该换了,但知道她一向节约不愿意换车,非得修,他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私下里去4S店里直接全款定了一款新的沃尔沃,回家的路上,特意去寇塔咖啡馆选了新出的一款榛子巧克力千层,看着副驾驶上的千层盒子和车钥匙,他慢慢展开笑容,却在抬眸的瞬间愣住。
敬清,她怎么会在这里,再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了那天在中州国际酒店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叫做门柏修?
纪延柯的薄唇抿了抿,意味深长地看着车窗外的人,停在路边等了很久直到敬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的时候才重新启动车。
她回到家里,先是整理家务洗澡然后是去书房看自己的专业书,直到门锁卡塔一声,客厅传来了一阵极其轻缓的脚步声。
敬清知道是纪延柯下班回家了,放下手中的专业书起身出去,一如既往的语气,“你今天怎么回来这样迟?饭都做好了,快点洗手吃饭。”说着便往餐厅走。
他将手中的纸袋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洗好手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端起热乎乎的米饭,低头静静地吃着。余光撇见她穿着家居服,可饶是家居服也掩盖不住半分她自身的吸引力,难怪她的前男友念念不忘。
“你今天情绪不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敬清坐在纪延柯的身旁,闻着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须后水的香气。
“没有,”他终于转眸看着敬清。
她也在看他,漆黑的长发垂落在瘦削的肩膀处,越发衬得眉眼温和,隐约是察觉到他的异常情绪,可他既然不愿意说,何必继续问下去,僵持的几秒,敬清觉得不必要率先移开视线专注于吃饭这件事。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看着她的动作,目光迟钝疑惑停了数秒,再次开口:“其实,我今天去寇塔给你买蛋糕的时候看见你和门柏修了,”
她放下碗筷看着他淡淡发笑:“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我没有质疑你的任何意思,但是……”
“但是还是会不高兴,对吧,”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耐心的温和的慢慢开口,“纪延柯,我说过嫁给你是我用了很多很多的勇气和冲动,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妻子,是你才让我变得自信起来,所以,你在不自信什么呢?
我今天和他见面,只是为了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干净利落的整理掉,并且告诉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字音从她唇齿间一字一字地蹦了出来,纪延柯知道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慢慢的开始温热起来之前所有一个人揣测的全部顷刻间消失。
“延柯,我是个挺固执的人,我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做到从一而终,所以你明白了……”
他只觉得自己面前说着这些话的敬清是那么的迷人,一双眼睛仿佛含着这世界上最璀璨耀眼的光芒,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耀眼。
她松开手指指面前的饭菜,“现在可以好好专心吃饭了?”
当然可专心吃饭了,她说的这些话简直比定海神针还要让纪延柯觉得安心,这种感觉可真好啊,她说她爱一个人会从一而终,他近乎沉溺般的看敬清在自己身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东西,眸子低垂着,露出一排弯曲浓密的长长睫毛,泛出让他移不开视线的光泽,他的心情终于舒缓起来了,“少吃些,给你带了榛子千层,”
听到他带回来了蛋糕,她就没心思继续吃饭了,立刻冲到客厅拎着纸袋子回到他身边打开,眼睛都变得亮晶晶,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挖着吃。
他又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玩意儿?”
“因为甜。”
“啊?这么喜欢甜食吗?从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喜欢,”
“从小就喜欢,但妈妈害怕我有蛀牙总是克制我吃糖果饼干蛋糕之类的食物,”想起小时候敬清笑起来,“你要不要尝尝?”她把勺子抵在他的唇边。
“不要了,我不喜欢甜食,”他往后退,拉开距离。
她倾身向前,继续往他嘴边送,“好吃的,你试一试,”
纪延柯觉得好笑,一把勾住她的脖颈,强迫她仰起头,直接的撬开她的贝齿,扫过她的舌尖,感觉到自己口唇之内也涌进一股浓郁醇厚的巧克力香气,才放开她,无比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脸:“味道不错,但是没你甜。”
敬清红着脸,“真讨厌。”
“哦?讨厌什么?”他心情瞬间好到了顶点,笑着去揪她的脸颊。
“明知故问,”
他嗓音都带着爽朗舒心的笑意,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放在她的手心里,“喏。礼物。”
“车?”
“嗯,你的那辆车的确需要换了,”
“修一修也是可以继续用的啊,没必要浪费的,”他粘着她的唇,含混不清的道,后来便自然而然从餐桌到卧室,她难得懒散的环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动作,两人贴得很紧,最后他额角带着汗敛眉看着她,嘴角依旧挑着笑意:“这就累了?”
她伸手去打他,“你知羞吗?纪延柯。”
他笑出声贴在她的耳边,“不知道,但是我体力挺好的,这个你承认吗?”纪延柯闷声地笑,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过来,既轻且低:“休息一会再来一次?”
她无语了,扭过头不搭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敬清脸色不好的缘故,后来他看出她的意兴阑珊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吻了吻她的脸颊,“睡吧。”
敬清的确很累,这种疲惫更多的来自于精神,快到妈妈的忌日了,虽然很配合,但是至于纪延柯后来为什么说睡觉便没有其他动作的理由,她当然不会问为什么,因为眼皮累到睁不开最后搂着他的胳膊迅速睡过去。
朦胧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纪延柯坐起来穿衣服,下意识的低声问了一句:“你去哪?”“洗手间。”
“嗯,”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句立刻坠入了深眠。
他看着她的侧脸又等了等,看敬清的确睡熟了,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在光线昏暗的书房内点燃香烟,淡淡苦涩叹气:“因为那个人所以还是不高兴了吗?”他觉得敬清今晚的情绪低落百分百是因为那个门柏修的出现,就算她嘴硬不承认,但眼神骗不了人,冷风袭面,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郁。
她的那番话到底是为了敷衍自己还是真心,他无从辨认。
纪延柯想起她也曾在酒醉之后情绪奔溃流着眼泪哭诉,也想起她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天气孤零零的吃着廉价的植物奶油蛋糕。
那是在和她交往之前,那一天晚上他和许录铭应酬完,酒醉之后带来的是口渴,脚步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抹眼泪,仰着头不叫眼泪掉下来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特么的心里酸的难受。
明明那个时候还没喜欢她,明明那个时候只是几面之缘,在看见她那么努力忍住眼泪的模样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心悸了,好像从哪个角落慢慢的慢慢的涌出一股让他无力招架的心酸感。
在纪延柯的印象里,她是强大的,是无懈可击的,是没有一丝脆弱的,在徐宁产前大出血的时候临危不惧,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判断能力,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穿梭在病房的时候,眉眼中都是自信和淡然。
但是第一次,站在大雪中,看着玻璃窗里面的她,夹杂着眼泪一点一点吃掉面前的那块廉价的奶油蛋糕的时候,纪延柯知道自己的视线离不开她了。
他再难忍住走进去,坐在她身边的空位置,她的语气孤单到了极致,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当时的纪延柯只是以为敬清也有小女儿姿态,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过生日,没有其他人的陪伴而难过。
后来从孟佳佳的口中得知,敬清在婚礼当天被交往多年的男友悔婚,而在同一天她的母亲因为急性心梗过世,那天是她的生日。
指尖的烟终于快要燃尽,万千心事渐渐沉淀,良久纪延柯自嘲一笑,那是一种惋惜,要是早一些遇见她,要是早一些多好啊,可是没有如果,更没有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