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的面对才能释怀,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面对吧不能总是逃避。
敬清请了半天的假,刚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他站在车边,迅速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门柏修脸上挂着最温和的笑,主动替她拉开了车门。
她坐上车,一低头便看见了副驾驶车垫子上高跟鞋踩下去的痕迹,眉眼稍微平和了几分,右手拉过安全带找左侧的搭扣,利落地系上。
门柏修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你愿意见我,我很高兴,”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当初被你在婚礼当天悔婚的原因,”她只觉得好笑,来见他难道是为了叙旧?不过是为了自己曾经无法面对的过去找个解释,然后合理化的淡化一切,直到不在乎。
“我很怀念我们当初的所有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他低垂着眸。
“怀旧可不是个好习惯,以前我也以为我是个挺怀旧的人,但是后来才发现要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只会让自己过得不愉快,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
在那场缺席了男主角的婚礼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就算只是偶然间路过她和他一起走过的地方吃过的餐馆,都会觉得后背出冷汗,那种需要咬着后槽牙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瞬间,对敬清来说犹如万箭穿心。
门柏修被她语气中不掩饰流露出来的敌对和冷漠弄得哑然了,不再说什么,专心看前方路况。
隔了好一会,他重新开了口:“你不要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好不好,”
“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你有什么敌意。
五年前,我为了爱情弄丢我的妈妈,那么愚蠢的我估计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在我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出了什么意外奔跑在全南川各个医院的时候,我的妈妈停止了呼吸,我接到医院的电话的时候,你的短信也发到了我的手机上,你说分手吧,没办法和我结婚。
好吧,我刚才说谎了。事实上,我确实恨不得想要掐死你,过去起码有无数个瞬间,我都想找到你亲自问一句,为什么不早点说分手,为什么要在婚礼的当天,为什么是那天,要是我没有在医院里找来找去,要是我早点回家陪在她身边,是不是我的妈妈也不会去世,”
门柏修一怔,顿时感觉到了尴尬和愧疚。
敬清声音依旧不带什么情绪地继续说:“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绝食抗议,多幼稚又讽刺啊,我说求她一定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可是呢,我得到了什么?一个没头没脑的短信,我最后得到的竟然只有这个短信和我妈妈去世的消息。”
门柏修将车停在寇塔咖啡馆门口,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是突然在婚礼当天消失说分手?还是现在突然回来说你委屈说你当时有天大的理由?”
她真的很少会有这样咄咄逼人地时候。
“结婚的当天,你突然消失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你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你说不想和我结婚了,那天是你对我下了死亡通告,对我而言,那句话就是你去死吧。
匆忙的帮妈妈办好葬礼,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早上的时候我都不愿意起床,不想出门,不想遇见任何的熟人,因为害怕看见他们表面安慰我的眼神而背后却把我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想过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也想死,妈妈都去世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想我得制造一个没有人怀疑的事故死亡才行,得让所有人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才行,刚想到这里,又怕有认识我和你的人到我的葬礼上说,哦,这个死掉的女人就是在婚礼当天被未婚夫悔婚的人。
我怕我连死都会被人耻笑,都这么丢人,脑袋里想着一切,却咬紧牙关熬了过来,心里明明早就崩塌,却还是每天装作自己没关系,若无其事,到处笑嘻嘻的跟个傻子一样,你知道这样做多难吗?
心脏好像也出了问题,只要想到关于你的事情,就会频率过快,我呼吸不了,努力去深呼吸才能呼吸才能喘气,”
“所以,门柏修,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吗,电视剧里面经常上演的情节,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原谅你,”
“没有癌症,全部都很抱歉,”他的眼神渐渐氤氲出水汽来,不知道原来她有过那么煎熬的时间,门柏修以为照着敬清擅长看淡一切的个性,一定会很快从那场没有结果的婚礼上走出来,却根本没想到那一天敬清的母亲去世,终于开口说了抱歉这句话,可是一句抱歉怎么够?
她觉得可笑,红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失去了什么吗?在我生不如死的活着的时候,你不是过着潇洒又自由的日子吗?可不止一个人和我说过你早就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我多蠢啊,在我计划着和你的未来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你已经为你自己想好了一切,”
“我没有过得潇洒又自由,在监狱的每一天都是黑暗的,五年前,在我们婚礼的当天我被拘留了,之后被关在监狱两年的时间,出狱之后不敢打扰你的生活所以在别人的帮助下去了国外。
可是当时的我没其他选择,在准备去酒店的时候被警察带走,因为涉嫌经济案件,难道要你等着一个要在监狱里不知道要被关多久的男人吗?我知道你的个性,我要是告诉你这件事,你一定会等着我,可是我不愿意,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凭什么要等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我是为了你,才没有告诉你悔婚的原因的,”
她沉默了,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甚至恶毒的希望他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为了不让自己伤心一个人去国外治疗,既然他也在过着很痛苦的日子,那自己的苦痛是不是稍微会好一些,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孤独的消化这一切。
“你怎么敢说你这是为了我?”她觉得可笑到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他下意识间抬高音量,“你肯定会说你要等着我,”
“对,我会那样说的,”
“时间久了,你也会很累。”
“那你就让我等你等到不想等的时候自己离开,非得这样恶毒的在婚礼当场消失,让人难堪的想死都不行吗?”
“我不想让你吃苦也不想让你感觉到负担,”他觉得痛苦所以抱着头,闷声道。
“不想让我有负担,却给我伤害,你这叫做爱我吗,因为不想给人负担却伤害我,这是爱吗?婚礼现场被人悔婚和等着入狱的未婚夫回来,你觉得哪一件事对女人好一些,你没想过吗,听见你说你进监狱之后,我觉得放心了,我原来不是那么不堪的女人,原来不是不堪所以才被人在婚礼现场悔婚,我好像是得到了救赎,”
事实远远比设想的还要狗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样子的表情,事实上,直到他说出当初消失的原因的那一刻,她仍然没觉得释怀,原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守着被关在监狱的未婚夫伤人还是在婚礼现场被人放弃更伤人。
敬清微微一晒,“门柏修,你不该替我做决定的,这个选择要我自己来做,”她恢复理智只觉得可笑,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好心痛苦了那么久的时间还真的是冤枉的过分。
她解开安全带,“你的原因我了解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因为你把你自己的自尊心看的比我的真心还要重要,哪怕有一秒你考虑过我对你的真心,就不会为了你的面子,做出那样的选择,别说是为了我好,那只是你自己欺骗自己的借口,其实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自尊心。
还有,我现在已经有了爱人有了家庭,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她恼怒地回头看着他,语气强硬,“你根本没有爱过我,我恶毒的诅咒,不许你忘记这件事,我希望你余生都在对我的愧疚和歉意中度过,”敬清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