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手术台的敬清揉揉已经开始发硬的后脖颈,前脚刚迈进科室的门,后脚就听见科室里有些闹哄哄的声音。
“敬清,要不要买股票?”同科室的苏北师兄喊她。
她对着师兄笑笑:“我不懂这些的。”
“你不用懂。我有个挺好的哥们就是搞这些的,我平时都是听他推荐的,看看,”说着苏北师兄指指面前的电脑屏幕,“我最近挣了不少。”
全科室谁不知道敬清家过得只是一般,自己是医生丈夫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公司,在南川这样的大城市供着房贷,活的着实有些紧凑的。
苏北师兄也是好意,又接着说,“你们每个月的房贷应该也不少吧,毕竟乾西苑那边的地价一天一个涨,不过我真的夸一句,你家那位还挺有眼光的,”
“房贷每个月都是那位还,我没什么压力的,况且家里的开支尚且不用我费心,他在这方面做得还是无可挑剔的。”敬清合上23床的病历,又伸手去拿另外一本。
乾西苑是婚房,在他们决定结婚之前纪延柯就准备好的,带着她去看房说如果她不满意就准备其他的房子,可是敬清挺喜欢的,平层不算大,但两个人住一百五十平已经足够了,视野开阔,她很喜欢,在结婚之后,她和纪延柯便住在这边,至于婚后家庭开支方面,纪延柯的公司虽然小,但是在钱这方面他一向对她很大方,从未叫她因为钱的事情有过忧愁。
“而且我工作也没几年,没什么积蓄,”她拧开瓶装咖啡的盖子,“在钱的事情上我相信聚沙成塔,股市有风险,还是算了。”
同科室的粟蓓蓓拿吸管搅了搅刚买回来的星巴克黑咖啡:“想挣钱就得冒风险,哪有稳赚的事啊。”
敬清抿唇不说话。
苏北看出栗蓓蓓火药味有点足的话给敬清解围,对着栗蓓蓓玩笑道:“你这个轻轻松松能从家里拿几十万的小富婆就别说话了啊,谁不知道你家那位王总挣得多啊。”
“他就在挣钱这方面格外有天赋,昨天还提了一辆奔驰,我说要省着钱的呀,他说钱花了总归能再挣回来的,”栗蓓蓓笑起来。
苏北讪讪的笑笑,心想自己可真是,早知道就不该在栗蓓蓓面前多说话的,敬清看出师兄的脸变成鹅肝色,心想这该是男人一比较,苏北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挫,略显安慰的给个微笑的表情。
这时,大主任叫大家开会。科室副主任名单已经下来了,大主任先是说了这个月科里的一些事情,接着宣布了科里新晋的副主任人选——栗蓓蓓。
同科室的医生护士虽然心里大吃一惊,但是面子上却没表现出来,仔细一想,栗蓓蓓的老公现在和医院的领导走的那么近,就不意外了,副主任这种职位先聘用谁后聘用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然先给的一定是后台硬的人。
师兄苏北不满在她耳边嘀咕:“也太不公平了吧。”敬清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低着头十分沉默地接受了现实,安慰自己道毕竟栗蓓蓓在科里的工作做得也挺不错的。
科室里的同事们多少对敬清还是有点同情的,但散了会也没说什么,毕竟一个科里的都是同事,况且栗蓓蓓就是家里有背景,敬清就是光秃秃的没背景,谁还能说什么呢,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
敬清安静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病历,同科室的粟医生那边被很多人围着,嚷嚷着。栗蓓蓓高兴的很,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一定要让她请大家吃顿饭表示感谢。同事们自然乐得给她人情也叫自己落得一餐饭,纷纷夸她大方。
“晚上一起去?”栗蓓蓓走到她面前,高挑着眉眼略有挑衅的道,她真的不喜欢敬清,总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她觉得假惺惺的真恶心。
“好,恭喜你。”敬清落落大方起身表示自己的祝贺,笑容太自然一如既往。
栗蓓蓓觉得自己一圈砸在棉花里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转身蹬着自己五厘米高的高跟鞋回了自己的位置。
晚上吃饭的地点选在了距离医院不算很近的中州国际酒店,玻璃墙分割的包间宽敞又有格调,同事们更加开心,连连说“栗主任真是大方啊,破费了破费了”。
包厢里很热闹,敬清十分配合的让自己融入这个气氛,后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压都压不住。快九点的时候,聚会散场,栗蓓蓓说:“我老公司机也来了,喝的多的就别开车了,有人送你们回家,”最后又看着敬清道,“你没车,我叫人送你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敬清笑笑婉拒:“我住的也不远,就不挤你们了,你们先走吧。”拿起包站起来,刚出包厢没走几步,包中的手机响起来,是纪延柯。
“在做什么?”
“单位组织的聚会,刚散。”
“在哪?”
“中州国际。”
“好,在那等我几分钟,我去接你,”
“不要麻烦,我打车回去,”她看看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色,忽然反应过来,冲着手机那边补充一句,“你回来了?”
一听见她尾音难得的不那么淡定,他的唇角勾了个漂亮的笑:“是的,纪太太,我刚到南川没多久。不要打车,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敬清安静的在大厅里的沙发里等着丈夫纪延柯,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时刻听见他的声音真的算上一种安慰,她觉得有点筋疲力尽。这一天太累了,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三台手术,或许是晚上不能休息还要来参加聚会,她不喜欢吵闹,喜欢安静,但是现在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重要了,因为她觉得累得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她按着眉心,忽然意识到面前有个阴影和熟悉的气息,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温和的似笑非笑的眸子。
“怎么了,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纪延柯好心情的和她开玩笑。
她接得十分快,皱了皱眉对着眼前人也起了逗趣的心思,“先生你谁啊?”停了一下又改了口,“想搭讪?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结婚了,”说着从脖颈的围巾里捏出来一条项链,上面的圆环加钻石在大厅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闪亮,因为她平时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得取下手上的装饰品,所以结婚之后便用项链把戒指戴在脖子里。
“真贫,起来吧回家。”纪延柯伸手把她拽起来,笑了一下。
她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小声嘀咕笑笑,“真好,”
“什么好?”
“回家,这两个字听起来真好,”她慢悠悠地看着他,眼角微微挑起,心情好像没那么闷了。
纪延柯去地下车库开车过来,她在酒店门口等着。
“清清,你怎么在这,”
她抬眼,门柏修站在奔驰旁边手里捏着抽了半截的香烟,定定的看着她。
“单位组织的聚会,”
他手指轻触下颌,“我送你,”
“不必,”
“这里没有公交车,”
类似的场景又再次上演,他用她之前的话来堵她,这里是五星级酒店门口,怎么会有公交车,和偶然路过的出租车。
敬清还没来得及反讽,一辆黑色老款福特从她身后减速滑行过来停下,纪延柯停车从车里出来,“上车。”
门柏修扭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个男人礼貌点头致意,门柏修皱着眉看看又扭头回来看着敬清。
她只能简单地做个介绍:“纪延柯,我丈夫;门柏修,我以前的同学。我们先走了,”敬清没多说拉开车门自然而然的坐到副驾座上,伸手拉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你似乎对他有敌意,”他实在知道她的脾气,看出她的不耐烦莞尔一笑。
她没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停顿了几秒钟,“你不会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的,”
“哦?你这样说的话我还真的开始好奇了,”纪延柯看着前方,心里虽然诧异敬清也会这样直接对人表现竹不满,嘴角牵出一个浅浅笑意:“难道是前男友,”
她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他。
这样的沉默叫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却还是依旧平常的轻松语气,“看起来你们的分手并不愉快。”
敬清和纪延柯从确定恋爱关系到现在结婚之后的相处其实一直都挺简单的,默契地不相互过问过去,也不追究彼此的前男友前女友,生活没什么波澜,但确实在一点点按部就班地发展,她之前在科室说相信钱财是聚沙成塔,感情方面她也的确是坚信这一点的。
她收敛思绪,“我在和你结婚之前说过,如果你想要反悔随时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千万不要在婚礼现场临时消失,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红灯,他停车,一分三十秒足够纪延柯回忆当初他们婚前的细节,这句话他记得清楚,当时是觉得有些诧异的,但是现在想想加上片刻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不禁思绪开始飘忽起来,有些发怔。
红灯转绿灯,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纪延柯重新发动汽车,尽量用理智克服自己心里和脑子里面的乱七八糟。
她却没意识到他的思绪万千,继续语气平淡的补充道,“门柏修就是当初在婚礼当天反悔的人,因为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所以决定和你结婚之前是很害怕的,害怕再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站在那里被人指指点点,可我却没办法退缩。”
敬清看着前方拥挤的路况在心里叹气,真是糟糕的一天,不过和纪延柯说开了也挺好的,之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是冒不突然冷不丁的说自己婚礼当天被人拒婚了也挺无语的。
纪延柯腾出一只手,努力克制自己心尖涌出来的寒意,门柏修算什么男人?就算有理由天大的理由,全世界都要毁灭的理由,凭什么把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丢在婚礼现场,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门柏修怎么舍得叫她一个人承受来自外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怎么舍得?
他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打门柏修,可是再大的情绪再负面的情绪现在在她的面前都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尽力保持温和的口气摸摸她的发顶感叹道:“我很厌恶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觉得庆幸的,因为他逃跑了所以我才有机会,不然我也没机会娶你。他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情,因为你的好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这个想法真的有些恶毒,但是他坦然的承认并且不要藏着掖着,纪延柯就是要说给她听,叫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门柏修那么卑劣的人,以后也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任何理由叫她难堪,叫她孤零零一个人,叫她承担那些本来不该她承受的。
她看着纪延柯慢慢勾起唇笑了,不管这些话是男人惯常喜欢哄骗女人的假话还是真心,都不重要了,起码现在因为他在自己的身边是毫无任何担心的,笑一点点化开彻底扫去这一天的低气压和不悦,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你这么会哄我,我还真是觉得嫁给你是走了大运。”
他扶额,心想她的自我戒备意识真的一如既往,他分明是真心她却带着三分的怀疑,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打开自己的心容纳自己的存在。
早就知道的,婚前就知道的,她不管说着多么温暖的话始终对自己有所保留有所戒备,她为什么不能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为什么不能?这样的想法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十分的挫败和沮丧。
可他知道不能逼她太紧的,就像橡皮筋一样,扯得太紧就会断掉就会彻底的崩坏。
回到家时已经快11点钟,两人从地下车库直接上电梯,刚进房门,纪延柯就直接把她压在自己怀中,“你有没后悔过跟我结婚?”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回答,需要她的义无反顾,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百分百的相信,他要她亲口告诉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自己。
“上次这个问题不是我问你的吗,”她觉得有些好笑。
纪延柯在心里自嘲的笑笑,看,她又开始逃避了,她总是这样的狡猾不肯交付出自己的真心,“对,但是我也想你回答我一次,”他忽然觉得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不为别的只为之前在中州国际门口看见的那个男人看着敬清的眼神,那样丝毫不加掩饰的怀念。
纪延柯没办法让自己忽视这样的眼神,也没办法继续假装不在意妻子的过去,就算不去试探她的过去,可不代表他不在乎,他要她的未来和以后,但是也没办法对她曾经的恋情还有前男友做到完全的释怀,这很小心眼,但他就是这样小心眼的一个人。
她叹气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在不信任什么,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才叫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只好放慢语速声音更加甜美的道,“我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刚说完,就被人密密麻麻的吻住唇,等到他的唇终于移开,敬清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了,刚想起身却直接被他大力的拽着,接着纪延柯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几乎严丝合缝的紧紧贴在一起,纪延柯的眼神幽深得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他的手指停留在她被自己吻得红润泛着水光的唇上,“不许你后悔,知道吗?”
敬清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躲,故意反驳道,“凭什么。”
纪延柯的眸子瞬间变得深邃,轻轻撕咬着她胸前的饱满,而后手指灵巧地一路向下。
她只觉得自己的理智一下子全部崩溃,含糊不清地呢喃。
他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告诉我,你绝对不会反悔,”
敬清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被灼伤一般烫的快要不能呼吸,他的温热覆住自己的每一处的温度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她闭上眼睛享受这欢愉时刻,敬清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听见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当然不会后悔,他这个傻子到底在怀疑什么,在不自信什么呢?
他手心下熨帖的温度和心跳,纪延柯看着她,眼中的欲望立刻变得汹涌,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不管夜里多疯狂都可以用荷尔蒙的瞬间爆炸来含糊带过,当天亮起来的那一刹那,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今天都要开始崭新的一天,都要精神百倍的为了今天去努力去奋斗,敬清非常确信一点,那就是和纪延柯结婚以后的每一天,都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
纪延柯半睡半醒趴在床上,肩上还有一排牙齿留下来的印记,是她昨晚留下来的,他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比起百日戴上眼镜略显斯文这反倒有些颓废的美感,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妻子,“几点了,”
敬清拿好了自己的包准备出发去上班,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迅速走到他身边,一扫眼看见他肩上的痕迹有些害羞的伸手捞起被子给他盖好,“七点三十五,我今天要去早点,有例会,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纪延柯不必上班这样早,还可以再睡会,她温温柔柔一副好妻子的做派,叫他又爱又气,每次都是她先撩拨自己,结果到了床上要开始真枪实弹上场的时候又会临阵脱逃,昨晚又是这样,害得他得又哄又说,还惹得她不高兴埋怨他不温柔,还要怎么温柔?不过他倒是高兴她越来越要求多,有要求就证明她对自己没那么生分,这得高兴不是吗?
她可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的想法,亲亲热热的在他脸颊上迅速亲吻一下,“你再睡会,我走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行为特别像那种睡了别人一夜白天立刻要离开的渣男,”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中带着几分的笑意和无奈开口。
“那为了配合你这种说法,我要不要在你枕头边放几百块钞票,算是买下你的春宵一夜。”
他伸手去扯她的脸颊肉,“你总这样牙尖嘴利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输给我,就知道家里横,出去了之后又是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我有时候都觉得莫不是有两个敬清,对着别人的是一个,对着我的又是一个,”
“我对别人横,人家也没理由要由着我的个性,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就算不高兴我这样,你也没有退货的渠道了,”她一摊开手,理所当然的模样,俏皮又灵动,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都变得更加可爱。
手术中间有点不太顺利,一直到五点半钟才结束,敬清换好衣服套好白大褂的下楼到科室的时候,窗外已经天色暗下来。
距离上次和孟佳佳不欢而散,她和她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任何的联系。
推开科室的门却看见自己座位旁边的椅子里坐着一个人,苗条纤细的背影,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椅子里的人也扭过头来,两人对上视线,是孟佳佳。
“我的敬大小姐,消气了没有?要是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不会找我。”她勾起唇笑的妩媚动人,不得不承认孟佳佳生的很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个顶个的美人,不然身边也不会一直不乏那么多的追求者。
敬清刚出手术室只觉得口渴,伸手拿了自己的杯子走到饮水机边,看着里面缓缓流出的晶莹液体却依旧不知道她和孟佳佳之间到底是变质了什么,她们实在认识太久,有些话就算不说,她和她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
可是敬清现在觉得自己看不穿孟佳佳的心思了,起码在这件事上,孟佳佳的态度是摆明了先示好求和的,但是只要涉及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和孟佳佳最后还是会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周而复始的矛盾,要如何解决,但是就这样搁在这里,好像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她决定要和孟佳佳再好好的谈一次,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到最后。
她暂停今天的所有工作,穿上大衣和孟佳佳一起往医院外走,一边走一边拨了电话给纪延柯:“今天我有点事情,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解决晚餐。”
挂了电话,孟佳佳笑笑,神情有些落寞,“你结婚之后,改变很大,”
“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解。
“你不会不知道吧,以前你从来先考虑的都是你自己,可是现在你就算在外面和别人吃一餐饭都想着要先告诉纪延柯,还要关心他的晚餐,”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在抗议以前的我很自私,”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改变了不少,或许是你真的很爱他,”孟佳佳耸耸肩,一派纯良无害的模样。
“就算是自私也不是一个坏习惯,我为了自己活没什么问题,我觉得每个人都该先为自己找到一个定位,”
孟佳佳看了她一眼到没继续说什么,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后才看着敬清:“去哪吃?”
“照你的喜好吧,我不挑食。”她扯出安全带,卡塔一声系好。
“西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我和他之前……”孟佳佳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听说那里的食材全部是当天空运过来的,很新鲜,我们去试试吧。”
敬清自然已经捕捉到孟佳佳话的突然断开,只是尽量让自己平淡的回应,“嗯,那你把位置输进导航里,”
“你不考虑换辆车?这车看起来有些旧了,”
敬清看看导航里面的行车路线图,平铺直叙的解释,况且之前和纪延柯讨论到关于孩子的话题,更得从长计算,“只是代步的工具,我开起来觉得很好很方便,况且我的工资就那么些,要存起来的,不能乱花钱,”
之后便是沉默,彼此不约而同的想着自己的心思,停好车敬清一走进去她就知道这里很高档,装修得别具心思,到处都充满了奢华的触感。
孟佳佳绝对不是第一次来,如果是第一次来,餐厅的经理会如此熟络的问她要不要老位置吗?敬清笑笑,似乎对这一次的谈话已经有了大概的设想,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又会谈崩掉吧,但是她又觉得这样不对,还没开始就给自己这样负面的暗示或许会影响过程,在心里默念要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要循序渐进,不要急躁不要动气不要觉得她无可救药。
敬清拿起装帧华美的菜谱一看,价格令人咋舌,百位数千位数,果然价钱就决定了这次的谈话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她和孟佳佳最常去的地方是小胡同的家常小馆,味道好价格亲民,毕竟她两都属于工薪阶层,没办法去那种一顿餐饭下来动辄上千的高级餐厅。
孟佳佳在省电视台工作,是主持人,但是不温不火,面子上的花销很多,这些敬清都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她竟然带自己来这样的餐厅,果真是不同时日了。
不禁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好笑,在没有联系的这些日子,她以为孟佳佳起码会稍微考虑一下自己之前的话,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自信的过头了,孟佳佳肯定和那个男人-那个有妇之夫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想吃什么?”
“你点吧,我没来过这样高级的餐厅,也不知道什么好吃,”敬清将菜单推到一边。
“好,”孟佳佳垂眸迅速点好,她一向熟知敬清的饮食喜好。
等餐的间隙,敬清看着面前的白水觉得无趣,抬起眸子看着她,“你总要说些什么的,比如今天来找我,比如你想说些什么,”
“你对我不能总这样生淡又冷漠吧,敬清,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理解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没有你的理解和支持我觉得有些难过,”她撩发向后稍微靠靠,好看的眉皱起来,“我们别吵架好不好?”
“我们没有吵架,我们只是没有办法达成共识,你觉得我因为什么需要和你吵架?这个词不适合我们,你如果今天找我来是为了让我说一句,我理解你,我支持你,我非常同意你继续和那个有妇之夫继续来往,那还是算了吧,我想这餐饭大可不必,”
新鲜的龙虾摆在桌面上,敬清却没了一点胃口。
孟佳佳觉得口干舌燥,仰头咽下大半杯的白水,尽量保持低音量不叫别人听见,就算这里是单独的玻璃包厢,她依旧还是不想叫别人看出这里的争执,“你能别这样尖锐吗,一口一个有妇之夫,他有名字,他叫……”
敬清直接伸手做个停止的姿势,“点到为止,我不好奇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像我再怎么劝你都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一样,你觉得你们在一起是爱情,可讲实话,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就像偷情,你们在用一个恶俗又卑鄙无耻的词汇来掩饰你们的不道德行为,并且试图用你们的过去来为这样的行为开脱。”
“看,你总是这样刻薄,就算对着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说话都是这样不留情面,但是别人却都说你脾气最好最温和,我有时候就在想,你为什么不能用对着别人的态度来对着我,我有时候觉得难过了就安慰自己,你对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敬清,我也是人,你用这样的词汇来说我,难道我就不会难过?”
“如果是这样,那我很抱歉让你难过了,我为自己的行为和口不择言道歉,这可以了吗?”
“你又在和我怄气了,”
“我没有怄气,只是觉得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在来之前我一直都在心里给自己说,一定要心平气和的和你聊到最后,但是你现在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宣布你会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并且需要我的理解,可我凭什么要理解你。”
“你不知道我和他的感情有多么刻骨铭心,又凭什么用不道德的婚外情来概括我和他的一切,”
“呵,孟佳佳,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第一次觉得你的三观都令我震惊。
他今天可以为了你抛弃他的妻子,那有一天你同样也会被他因为其他女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