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们给孩子“寻拜大”的期冀、求全心理意识外,还有一种“碰拜大”的习俗。
有生就有死,有死便有生,这是自然规律。但是,人的一生和其他动物的一生有着截然不同的属性,往往在民俗的传承中分阶段地标志出来。人生仪礼,我国自古至今有诞生礼、冠礼、婚礼、寿礼、葬礼等五种,其中的寿礼又是诞生礼的重复和延续性的纪念礼,所以严格地说实际只有四大礼。诞生礼是人生的开端礼,但是由于产育过程的生理特殊性,以及民族的不同,这个礼仪往往是在小范围内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举行的。诞生礼的过渡期礼仪较多,这里就不细说了。
当地把女人生了孩子后的一月叫“坐月子”,也称“月婆子”或“月间人”,将小孩俗称“月里娃”,孩子满月不叫“满月”,而叫“出月”“初月”。这日所行的礼仪“满月礼”,通常称为“办出月”。过去,办出月是相当隆重的,除了宴请伯、叔、姑、舅、姨亲族外,长辈在庄村和外界交识的一些朋友都要来恭贺。主人请鼓乐师双吹双打,欢迎四方亲戚宾朋,从早到晚,忙无闲暇,其乐融融。
办出月的一天,孩子母亲的娘家人,家族几乎家家派代表(一般是女性)前来贺喜,礼品丰厚;主家待客时,对娘舅家视如上宾,宴席丰盛,礼数繁多,另眼相待。对此,在场客人见了,谁也不认为主家两般三样地待客,有意在冷落了谁,丝毫没有怨言。办出月又有一种俗称叫“过事情”,仅限于长子女,余者皆免此仪礼,不宴亲戚朋友。不过,还有一点特别处,“办出月”和婚丧嫁娶中的“过事情”不一样:一是多为女客;二是不放鞭炮;三是贺客注重送实物。
办出月不分男孩女孩,但必须是头首子,后者没有此殊荣。
孩子满月这一天,有的村落家庭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讲究,名曰“碰拜大”。其过程是这样的:
这日头遍客待过(一般对客人招待两次),主家将刚刚满月的婴儿包在襁褓中,让福大命大的家庭女性抱到村中大路口来撞运气。有的村子家长让老成人还携带着“圈圈馍”,作为给碰到的“拜大”的见面礼。
第一个碰到的男子,不论是本村的,是外村的,还是过往的客商,都要邀请到家中,首席上座,盛情款待。这就是新生婴儿碰下的“拜大”。做“拜大”的不论年龄大小,不论地位贵贱,甚至连家族中的辈分也不论,“五行”也不合,毫无选择的余地。
当然,碰到的是“大富大贵”之人,主家自然眉开眼笑,说孩子命好;若碰到的是位千家门上走动的乞丐或拾粪老汉,主家也不觉得晦气,穷没根,富没苗,穷则思变,大贱才能大贵……总之,不管碰到任何人,都有积极美好的说法。
做孩子“拜大”的人,要给孩子送见面礼。送见面礼没多少讲究,送物质也行,送银钱也行,多少不论,只图讨个吉利;若是“拜大”空无一物,随手扳个土疙瘩也行,因为五行离不开土,土能生万物,实在大吉之兆,富贵之源。
碰到的“拜大”若是远方过往之人,招待之后,便商定具体正式拜认时间,双方再举行仪礼。若不方便,俗礼可免,就此认亲。孩子也照样求得健康成长。
有的地方将其俗称为“月娃窜茅厕”或“讨吉”,没有“碰拜大”一说。但他们注重“寻拜大”。习俗有增有减,相伴相随;至于差异方面,另当别论。
碰拜大的关键还有给孩子取名的。“拜大”取的名字叫“乳名”“奶名”,不管叫什么都是吉利的。过去起名,由于人们的文化因素,大都太俗,甚至有些很难听,如:“牛粪”“猪腰”“呕人”“脏稀”等等。据说名字越下贱难听,越能绑住孩子的“命”,将来孩子越有出息,越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现在起名大都文雅丰富多了,但仍禁忌和亲属长辈犯重名,严曰避“名讳”,以示尊敬。
稍带讲一下名字,名字是名和字的合称。《礼记、檩弓》云:“幼名、冠字”。上古婴儿降生,幼时乳名为“名”,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时取“字”,女子十五岁举行笄礼时取“字”,合称为“名字”。还有在名字后边取“号”的。后来人们不再严格分称,笼而统之一律叫“名字”,还有除姓之外用一个“字”作名字的,简单多了。比如《周礼、春官、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郑玄对此的注解是“古曰名,今曰字。”《汉书,陈遵传》:“俱著名字,为后进冠。”这里还可以看出,名字犹如名誉和名声,特别重要。
“拜大”起好名后,每年正月间都要给“拜儿子”戴锁,年年给孩子添钱压岁、纪岁,直至十二岁满锁为止。赎身以后,孩子由家庭长辈换上“官名”。此“官名”其实是古“冠字”之演变。
现在,孩子的“官名”不但有长辈起的,也有村里文化人起的,还有学校老师在孩子入学时起的,逐渐变异复杂随便起来;至于“字”和“号”可用可不用。况且,“官名”不再等到行冠笄礼时才起,往往提前了。顺便多说两句,这个“官名”不是当官之名,而是公共叫的名字:家长叫,同学叫,社会上的任何人都在叫,以示人与人之间的区分。
不过,家庭和亲戚家的小辈可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尊敬地用称谓代之,俗言道:“人小骨头老,辈分扳不倒。”不然,犯了“名讳”,可是大不敬。
头首子出月碰拜大,以后的孩子也在出月的一天碰拜大。
“碰拜大”这一传承下来的古俗,带有一定时代人的侥幸、依赖、期冀等多重心理意识,也反映出了不同时期的民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