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16组数据看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失去的30年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被称为“国民生产总值GNP之父”的美国经济学家西蒙·史密斯·库兹涅茨说“ There are four kinds of countries in the world: developed countries, undeveloped countries, Japan and Argentina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4种国家，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日本和阿根廷）”。

1．经济泡沫破裂后12年中，日本损失的财富高达1500万亿日元

日本在经济泡沫破裂后的12年（1991年～2003年）中损失的财富高达1500万亿日元。

随着经济泡沫破裂，日本股市暴跌，平均股价仅用了8个月的时间就跌掉了一半（从1989年12月29日的约4万日元左右下跌到不到2万日元）。日本股市从开始下跌到触底，耗费了整整20年（1989年至2009年），其后一直在低位徘徊，直到2024年2月才回复到泡沫破裂前的市值水平，前后耗时34年（图1-1）。

日本的房地产价格从1991年开始下跌，1992年下跌了18%，1993年下跌了26%，向银行借贷购房的老百姓和房地产投资客个个犹如惊弦之鸟，人人惶恐不安；以东京都为首的日本6大城市圈商业地产的下跌幅度高达87%。日本房地产从开始下跌到触底，整整耗时15年（1991年至2006年），其后开始缓慢回升，又花了10年的时间，直到在2016年恢复到泡沫破裂前的价格水平，前后耗时整整25年。

在泡沫时期膨胀起来的房地产资产在1989年达到322万亿日元，随着经济泡沫破裂房地产资产2年间转为负资产，直线下跌到1992年-222万亿日元，其后13年一直处于负值，直到2006年才转为正值（图1-2）。

经济泡沫破裂后12年之间，日本国损失的财富按国民经济不同部门计，家庭部门的损失高达623万亿日元；企业部门的损失为466万亿日元，银行/金融机构的损失为89万亿日元，政府部门（特别是地方政府）的损失为189万亿日元（图1-3）。另据日本政府在2006年的财政报告所公布的数据，经济泡沫破裂后的1991年至2003年，日本损失的财富按资产类别计，以股票为主的金融资产损失为44万亿日元，以土地/房地产为主的实物资产的损失高达1345万亿日元。

在日本经济泡沫期间，大家都“信奉”“房地产神话”，家庭部门投资有价证券和公寓等资产、期待升值获益者比例相当高，泡沫破裂后才发现自己投资的是“高风险资产”。

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家庭部门损失的财富623万亿日元中金融资产为13.6万亿日元，土地和住宅等实物资产为609万亿日元。经济泡沫破裂后，因为房地产市场一跌再跌迟迟无法恢复，使得泡沫时期向银行借贷购房的老百姓以及“投资房地产”的日本家庭部门处理“过剩债务”的周期比日本企业处理“过剩债务”的周期还要长（图1-4）。

另一方面，资产价值下跌增加了家庭部门的债务负担，为了还债又会导致资产价值的进一步下跌，从而减低消费意欲，为通缩推波助澜（图1-5）。

另外，日本在处理泡沫破裂后的巨额不良债权时，向老百姓转嫁负担，使得“国民负担”增加了12万亿日元（包括银行破产的存款保护费用）。

经济泡沫破裂给日本家庭部门带来的经济损失，除了股票贬值、住宅价值下降外，还包括存款利息收入和股息收入的损失。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实行“超低利率”政策，使得日本家庭部门在经济泡沫破裂后的12年中损失了大约38万亿的银行存款利息收入和股息收入。银行的定期存款利率从1990年的6%，下跌到2020年的0.002%，换句话说，泡沫破裂后30年，日本银行的定期存款利息是30年前的1630分之1。在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家庭部门负债对GDP比一度高达72%（图1-6）。

另一方面，日本企业部门在泡沫破裂之后忙于处理“3个过剩（债务过剩能够、设备过剩和人员过剩）”开始大规模“降薪、裁员”，企业员工的工资报酬从1997年的280万亿日元减少到了2004年的255万亿日元，从而进一步扩大了日本家庭部门的经济损失。由此可见，老百姓的“家庭部门”是经济泡沫破裂后的最大受害者。

2．慢性通缩衰退：CPI环比从3.1下跌到-0.9

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后失去的30年是陷入慢性通缩衰退的30年。

2024年10月，新当选为日本国首相的石破茂在国会的就任演说中信誓旦旦地许诺在自己的任内“让日本经济彻底摆脱通缩，开创日本经济的未来。为了最优先实现‘摆脱通缩’，要恢复在日本GDP占比为50%的个人消费，为此要使得日本经济从‘降低成本型经济（cost-cutting economy）’向高附加值的创新型经济转型”。石破茂的前任岸田文雄在2021年10月新当选为日本国首相时在国会的就任演说中也曾信誓旦旦地说“我的宏观经济政策、最大的目标就是彻底摆脱通缩”。

日本的CPI环比从泡沫破裂时1990年的3.1开始逐年下跌（当年的GDP增长率为4.84%），1995年下跌到0.1、2000年为0.7、2002年下跌到0.9，泡沫破裂后10年的2010年，日本的CPI环比仍在-0.7徘徊（2009年，日本的GDP增长率为-5.65%）（图1-8）。

据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公布的数据，在2000年至2020年的20年间，OECD主要成员国的物价上涨率，美国为2.1、英国为2、德国为1.4、法国为1.3，所有成员国中，只有日本的物价上涨率为负值（-0.4）（图1-9）。

经济泡沫破裂之后日本就开始进入通缩的隧道，CPI环比从泡沫破裂时1990年的3.1逐年下跌1995年下跌到-0.1，其后基本上在负值区间徘徊，但是，日本政府直到2001年才发布所谓的“通缩宣言”，承认日本经济陷入通缩状态。日本政府在《平成13年（2001年）版经济白皮书》中称，“日本经济已经有2年左右处于平缓的通缩状态，从GDP缩减指数（GDP Deflator）分析，2000年的环比为-1.6%，2001年为-1.1%。这种状态对于日本经济来说是战后尚未经验过的，而且在其他发达国家也未曾有过先例。”

2016年4月，日本银行（日本中央银行）总裁黑田东彦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讲演中说道：“日本苦于长期性的通缩，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所谓通缩简单地说就是‘物价持续下降的状态’。物价整体下跌经济又如何？提供商品和服务的企业销售额和收益随之减少，赚不到钱的企业最典型的做法无非就是降薪裁员。被解雇的员工没了收入、被降薪的员工收入减少，生活陷入不稳定状态，自然不敢消费或是谨慎消费，这样一来商品和服务更加卖不出去，企业不得不‘降价求生’价格战异常激烈，于是，企业的销售额和收益进一步减少。如此往来，通缩一旦开始便会按照自己的程序发展，使得经济陷入‘缩小均衡’的过程。日本的资产泡沫破裂后通缩持续了15年。日本通缩的特点是‘缓慢而反复’。通缩的典型案例是大恐慌时代的美国，从1931年到1932年的2年间物价以年率10%的幅度急剧下跌，但是物价下跌4年之后就恢复如常了。日本的情况是，从1998年到2012的15年间物价累计下跌了4.1%，按年率计算仅仅是0.3%。问题是这种状态持续了15年。长期的慢性通缩使得日本社会形成了‘物价和工资一直下跌总也看不要到头’的观念。如果用疾病打比方的话，20世纪1930年的大幅度急剧的通缩是‘急性病’，而日本所经验的通缩则是‘慢性病’。慢性病的病痛虽然比较小些，但是它却静静地渗透、侵蚀全身。所以，‘缓慢而反复’的通缩更加可怕，因为它会吞噬经济的活力，降低金融政策的有效性。”

日本的慢性通缩型衰退还有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包括政府部门、金融机构和企业在内整个社会都在削减经费、“降低成本（降本）”，“降本”的拿手好戏又是“降薪裁员”，以至于日本企事业单位在泡沫破裂后失去的30年中几乎没有给员工加过多少工资（图1-10）。

日本的人均工资在泡沫破裂后失去的30年间基本上“原地踏步”，如果以1991年为100的话，从1991年到2019年，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的人均工资无一例外稳步上涨，其中英国的人均工资上涨幅度为年率3.2%、法国的人均工资上涨幅度为2.3%，唯有日本的人均工资上涨幅度始终“保持一条水平线”。

在失去的30年中，人均工资基本上没有上涨，再加上“降薪”必然会影响到家庭收入，据日本政府的“全国家庭消费结构调查”的数据，日本所有家庭收入的“中值”在1994年为545万日元，到2019年下跌为375万日元，从1994年到2019年的25年中，都下跌了170万日元。收入下降打击消费，负的循环推进了慢性通缩。

3．中间阶层崩溃：“中流以下生活水平”上升到56%

慢性通缩型衰退“吞噬”了日本社会的中间阶层。“ 中间阶层崩溃的话， 日本会随之沉没 ”。2005年，伊藤忠商事会长、日本实业家丹羽宇一郎（2010年6月至2012年11月，曾任日本国驻华大使）在记者访谈中指出“财富两极分化必将导致中间阶层崩溃；依存于中间阶层的日本技术能力优良之处也将随之丧失，日本经济将由此而受到巨大的影响。中间阶层的没落将使得日本丧失制造业的能力。”

2022年，日本官方的“劳动政策研究机构”联合日本广播协会NHK共同公布了“日本生活意识调查”报告，在针对“你的生活水平处于中流水平吗”的提问，回答“是，中流水平”的比例为38%，回答“在中流水平之上”者为6%，回答“生活水平在中流水平之下”者高达56%（图1-12）。

在日本劳动厚生劳动省主持的以日本全国约8000户家庭为对象的“日本生活意识调查”中，回答“生活变得艰难（life is hard）”的比例，在经济泡沫破裂后10年的1999年就超过半数达到53.2%，在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不但没有改善，反而上升到了59.6%，其中，回答“生活变得非常艰难”者为26.5%，回答“生活变得艰难起来了”者为33.1%（图1-13）。

在20个世纪1980年代日本经济高度增长期，也就是在经济泡沫破裂之前，日本社会曾经拥有强烈而自豪的“1亿总中流”意识，经济泡沫破裂30年，日本的“1亿总中流社会”被彻底地分化瓦解了（图1-14）。

在经济起飞和高度增长时期，花了近40年的岁月培育积累的拥有中流意识的中间阶层在经济泡沫破裂后的数年之间“土崩瓦解”，着实令人瞠目结舌。这就是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所失去的宝贵财富。

4．相对贫困率：从13.2%上升到15.4%

根据OECD在2021年发布的成员国的相对贫困率的最新数据，日本的相对贫困率为15.4%，比经济泡沫破裂前的13.2%上升了将近2个百分点（美国的相对贫困率为15.1%）。

所谓相对贫困是指在个人或家庭与所在国家或地区的平均生活水平相比，比大多数人或家庭的水平都低的贫穷状态。日本的相对贫困率为15.4%，意味着在日本每6.5人中就有1人处于贫困状态。在泡沫破裂失去的30年中，日本已经沦为“发达国家中的贫困大国”。

5．基尼系数：从0.304扩大到0.570

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也是日本的贫富差距扩大的30年，据OECD公布的成员国历年基尼系数可以发现，日本的基尼系数从经济泡沫破裂前的1988年0.304扩大到2021年的0.570。

所谓“基尼系数”是国际上用于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贫富差距的常用指标，基尼系数为0，表示收入分配平等，基尼系数1表示贫富差距大。基尼系数在0.4-0.5时表示差距过大，基尼系数大于0.5时表示差距悬殊。日本的基尼系数达到0.570，不但超过了OECD成员国的基尼系数平均值0.318，而且高于美国的0.404、英国的0.326、德国的0.317（图1-16）。

日本银行（日本中央银行）从1993年开始每年开展“日本生活意识调查”，分析日本银行公布的历年生活意识调查的结果可以发现，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日本的民众对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深有感触。

例如，针对“收入差距在扩大吗”的提问中，回答“是”的比例，经济泡沫破裂10年后的1999年为64%，经济泡沫破裂30年后的2019年上升到69%（图1-17）。

6．全球幸福度排名：从第43位下跌到第56位

联合国把每年的3月20日定为“国际幸福日”，并且从2013年开始每年在“国际幸福日”发表146个国家或地区的“全球幸福度报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公布全球幸福度排名。

在联合国公布的2021年度的“全球幸福度排名”中，日本排名从2013年的第43位下降为第56位。主要发达国家的德国为第13位，英国为第17位，美国为第19位，法国为第21位，意大利为第28位。可以说，日本是发达国家中民众的幸福度排名最低的国家（表1-1）。

2024年10月，新当选为日本政府首相的石破茂意识到日本是发达国家中民众的幸福度“垫底”的国家，所以在国会的就任演说中信誓旦旦地许诺在自己的任内“不但要实现国家的经济增长，而且要实现国民人均GDP的增长，优先提高国民的幸福度”。

7．人均GDP：从世界排名第8位跌到第34位

如表2所示，在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日本的人均GDP从世界排名第8位跌到了第34位。

日本的人均GDP在经济泡沫破裂前后的1990年为世界第8位（25,810美元），2010年下降到第18位（45,136美元），2020年跌到第24位（40,172美元），2023年继续下跌到第34位（33,806美元）。2023年世界人均GDP第1位的卢森堡为129,810美元，第2位的爱尔兰为104,272美元，第3位的瑞士为100,413美元；第6位的美国为81,632美元，第19位的德国为52,727美元。

从1990年到2023年，OECD的38个国家的人均GDP大多以2%的年率增长，只有日本的人均GDP在低位徘徊，而且一路下跌。在1990年，韩国的人均GDP世界排名为第42位（仅6,610美元），到了2023年，韩国的人均GDP世界排名上升仅次于日本的第35位（33,192美元），超越日本只是时间的问题。可以说，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日本相对于其他OECD的38个国家变得越来越贫穷了。

8．全球人才竞争力：从第27位下跌到第43位

“降低成本型经济（cost-cutting economy）”不但是通缩的“催化剂”，还是打击“人才竞争力”的“黑手”。

IMD 世界竞争力中心（World Competitiveness Center）自2005年开始以全球64个国家和地区为对象开展人才竞争力的评价（World Talent Ranking），以评估对象国家或地区及其企业为创造经济价值而培养、吸引和维持所需的人才的能力状况。全球人才竞争力的评价体系由①投资与发展，②魅力与吸引力，③准备状况的三大要素共31项标准构成。日本的排名从2013年的第27位一路下滑到2023年的第43位（图1-18）。

在2023年全球人才竞争力排名评价中，日本在“投资与发展”的评价中得分为54%，位居第36位；“魅力与吸引力”的评价中得分为58.4%，位居第23位；在“准备状况”的评价中得分为31.9%，位居第58位。

在人才投资的国际比较中，日本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人们平时抱有的“日本高度重视人才”的认知。据OECD在2018年公布的数据，日本对教育投资的GDP占比在OECD的40个成员国中排名第39位，几乎是“垫底”了。

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企业的人才投资呈现出直线下滑的趋势，日本的企业的人才投资GDP占比，从1995年的0.42%下降到2014年的0.1%。如图9所示，在2010年至2014年，企业的人才投资的GDP占比，美国为2.08%，法国为1.78%，德国为1.20%，而日本低得只有0.10%（图1-19）。

9．全球数字竞争力：从第27位下跌到第32位

近年，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正在席卷全球。可能会有不少读者以为“日本是世界上经济规模第2位的发达国家，拥有先进的技术优势，所以在数字技术领域肯定也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国家吧”。但是，不得不遗憾地说，“日本是全球数字技术的‘后进国家’”（图1-20）。

IMD 世界竞争力中心（World Competitiveness Center）自2017年开始以全球64个国家和地区为对象开展“数字竞争力的评价（World Digital Competitiveness Ranking）”，以衡量国家或地区“应用和探索数字技术作为企业、政府和更广泛社会经济转型的关键驱动力的能力和准备情况”。日本的排名从2017年的第27位一路下滑到2023年的第32位。

2023年全球数字竞争力排名的第1位是美国，第2位是荷兰，第3位是新加坡。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进入前10位。

全球数字竞争力的评价体系由①知识，②技术，③未来准备的三大要素构成，其中，“知识”是指“发现、理解和构建新技术所需的专业知识”，它的子项目包括①人才，②教育培训，③科学专注；“技术”是指“支持数字技术发展的总体环境”，它的子项目包括①监管架构，②资本，③技术框架；“未来准备”是指“国家/地区利用数字化转型的准备程度”，它的子项目包括①适应态度，②业务的敏捷性，③IT集成。

如图1-21所示，IMD 世界竞争力中心所发布的2023年全球数字竞争力排名中位居第32位的日本，“知识”的排名为第28位，“技术”和“未来准备”的排名分别为第32位，特别令人惊讶的是，在“国际经验”“业务的敏捷性”“数据的分析和利用”的子项目评价中，日本竟是全球“垫底国家”得到的是最差的第64位！日本的数字贸易赤字高达5.5万亿日元。

IMD 世界竞争力中心的负责人在介绍全球数字竞争力评价体系时强调了“人才”的重要性，并指出“我们的排名中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国家竞争力来自于对教育的投资和提供劳动力市场所需的技能。当涉及到技术和人工智能时，需求甚至更大”。在“知识”的子项目“人才”的评价中，日本的得分也是相当差，在64个国家和地区中，日本的“人才”评价处于第49位。无独有偶，在IMD的“世界人才排名”中，日本的“人才”排名被评价为第43位。

10．劳动生产率：从第13位跌到第31位

在OECD38个国家中，日本的“人均劳动生产率”，1990年为第13位，2000年至2010年在第20位和第21位徘徊，2020年下降为第29位，2023年跌到第31位（85,329美元，和欧洲的匈牙利差不多）。

在OECD38个成员国中日本的“每小时劳动生产率”，1990年为第19位，2000年下降为21位，2022年跌到第30位。2022年日本的每小时劳动生产率为52.3美元（美国为89.8美元）（图1-22）。

著者过去一直以为日本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肯定”要高于美国，但是，从OECD公布的数据看，日本在经济泡沫破裂后，“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在OECD的38个成员国中的排名一直在第16位至第19位之间徘徊，2022年为第18位，约94,155美元，这相当于美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的60%左右。

图1-23是根据OECD的数据，以1996年为100，比较主要发达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增长情况的结果，相比之下可知，日本的劳动生产率十几年中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几乎没有什么增长。

11．全球市值50强排名：从32家减少到只有1家

全球市值排名是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状况的一个重要指标。在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前的1989年，全球市值排名中日本企业不但“雄踞首位”而且在前10强中占据7家、在前50强中占据了32家，丰田汽车为第11位，日立公司排名第17位，松下电器为第18位，东芝为第20位，日本电气（NEC）为第48位，日本家电和汽车企业大有“席卷全球”之势。

日本经济泡沫破裂30多年后的2024年，30年前不曾存在的美国科技5大巨头GAFAM（Google谷歌、Apple苹果、Facebook脸书、Amazon亚马逊、Microsoft微软）借助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之势在全球市值50强中独占首位阵营，前50强中的日本企业仅存丰田汽车1家（第39位），日立和松下电器等其他31家日本企业早已在前50强中“不见踪影”（图1-24）。

12．国际竞争力：从世界第1位跌到第38位

日本的国际竞争力在1990年经济泡沫破裂前后连续4年为全球第1位，泡沫破裂30年间从世界第1位的神坛直线下跌到全球第38位（图1-25）。2024年7月，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发布了全球67个经济体的国际竞争力排名（World Competitiveness Ranking 2024），新加坡居世界第1位，日本居第38位。

国际竞争力排名是针对经济体的①经济运行·经济表现，②政府效率，③商业效率，④基础设施的4大领域，按照20个小分类项目大约300多个评价指标进行评价的。2024年的国际竞争力评价中，日本的“经济运行·经济表现”被评价为第21位，“基础设施”被评价为第23位，但是，“政府效率”被评价为第42位，“商业效率”被评价为第51位。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商业效率”评价中，日本的企业“经营管理措施、经营管理手段（management practices）”被评价为第65位。在20个世纪1990年代，“日本式经营管理”曾经被捧上神坛，如今却被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对全球67个经济体的评价中评价为第65位，几乎是“垫底”了，又似乎是“一钱不值”，不禁令人唏嘘。

13．经济增长率：从6.4%到数次跌破零出现负增长

在经济泡沫破裂前的1988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为6.4%，泡沫破裂后的1993年首次跌破零，下降到-0.5%，1998年再次跌到零，下降到-1.27%，2009年曾下降到-5.69%，2020年又曾下降到-4.15%；泡沫破裂后30年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基本上在0.7%上下徘徊（图1-26）。

14．潜在增长率：从4%跌到0.5%

潜在增长率是反映日本经济全局的另一个重要的经济指标。所谓潜在增长率取决于劳动力的投入量、资本（生产设备）的投入量和全要素生产力（技术进步），可以说，潜在增长率就是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增长率。判断一个国家或地区今后的潜在增长率时往往区分今后2-3年的短期的增长率和其后5年以上的中长期的增长率。在经济泡沫破裂前，日本经济的潜在增长率曾达到4.8%，泡沫破裂后雪崩式地下滑，在2009年曾跌破零，30年间基本上在1%上下徘徊。

如图1-27所示，从2009年至2022年，主要发达国家的潜在增长率，美国平均为1.7%，德国为1.2%，法国1.1%，而日本平均为0.7%。

15．经济规模：从世界第2位跌到第4位

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日本的经济规模从世界第2位跌倒了第4位（表1-3），2025年将大概率跌倒第五位。

日本的经济规模（名义GDP）自1968年起长期稳居世界第2位的宝座。在1990年，经济泡沫破裂前为世界第2位，经济泡沫破裂后10年，也即2010年，日本的经济规模被中国超越，丢失了“盘踞42年”的世界第2位宝座，沦为世界第三位；14年之后的2023年，也就是经济泡沫破裂30年后，日本的经济规模又被德国超越，从世界第3位降为世界第4位。

日本在经济泡沫破裂后30年期间，相继失去了经济规模世界第2位和第3位的宝座。从1990年到2023年的33年间，美国的名义GDP从5.96万亿增加到27.36万亿（增加了21.39万亿），中国的名义GDP从0.39万亿增加到17.66万亿（增加了17.26万亿），而日本的名义GDP从3.18万亿增加到4.21万亿，30多年间仅仅增加了1万亿。如图1-28所示，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所发布的G7国家近30年经济增长的平均值分析可以发现，日本在经济泡沫破裂后的30年中，经济增长的平均值仅仅为0.7%。

16．在全球GDP占比：从14.5%跌到4.2%

日本在全球GDP占比在1990年，经济泡沫破裂前后为14.5%，2000年下降为13.9%，2010年继续下降为8.6%，2020年跌到5.5%，2024年跌到了4.2%。在泡沫破裂后失去20年的时间里，日本在全球GDP占比就缩小到了泡沫破裂前的3分之1。OECD预测，在2050年，日本在全球GDP占比将下降为3.2%（图1-29）。

另一组值得注意的数据是日本的海外纯资产总额，在1996年日本的海外纯资产总额约为104万亿日元，2021年达到了412万亿日元，25年间猛增了大约4倍。有的评论说，这是日本国力仍然强盛的一个指标，但是，欧美和部分日本经济学者则认为，这是日本企业和个人在国内慢性通缩型衰退中向海外转移资产的结果，是日本企业和个人不看好国内前景而导致的“日本财富流失海外”的指标。